“不关嬷嬷的事!连黎妈妈这管事妈妈都拦不住,你在关睢院里哪管得到她们两?”范夫人冷声道:“也是闲的,没事瞎折腾。”
丁嬷嬷依旧低声请罪,范夫人恼了:“真要请罪的,不是嬷嬷,可让人查明白,三姑娘为何兴起要去后园作画?”
两个庶女的性情,她多少还有些了解,尤其是范安兰,那就个芜利不起早的丫头,后园作画?如果她再大一点,长青带着学伴同僚回家作客,还能猜测一二,偏偏她翻过年也不过十岁出头。
不过也难说,这年头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主张,范安兰更是其中之最,范夫人从冬梅手里接过大夫开的方子,看过一遍后,就让人去开库房取药,“既然两位姑娘都病了,让她们两的丫鬟在小院里熬药,嗯,这几天让大厨房做些清淡的送去,滋补的汤方也别落下。”
既然要给她找事,她乐得当个慈母,反正交代下去不过一两句话,又不用她亲自动手,“让她们不用过来请安了,好好在屋里把病养好来。真是可怜啊!年节下的,偏生病了,唉!这两孩子不懂事,身边侍候的也不懂?传我的话下去,两位姑娘身边侍候的,统统罚一个月的月钱。”
“是。”冬梅脆声应诺。
“那黎妈妈……”冬晴悄声问。
“她既在三姑娘身边侍候,又是带头的,不罚她说不过去。”儿子跟她说了,他想试试黎妈妈的深浅,黎妈妈两个儿子颇有出息,他想先带在身边看看,若有造化,日后也是添一臂助,但不能光看儿子,他们父母也得细瞧。
黎妈妈的丈夫现在是管着范府的铺子,应对还算得体,所以很得范安柏看重,范夫人就想,两个儿子要出京读书,这一去也不知几时回来,长子身边虽有可靠的人侍候着,但可靠忠心的人永不嫌多。
“就这样吧!”范夫人一槌定案,冬绢却又问:“要是两位姑娘不服,怎么办?”
“她们两还病着呢!”范夫人嘴角微翘,那两个丫头都不是省心的,她罚了她们身边的人,只怕她们更觉这些丫鬟侍候不周,该罚。“跟如雪几个说一声,以后做事情要多想着点,明知姑娘们做事欠考虑,却不加提醒,今儿是病了,日后要是因此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可如何是好?让她们警醒些,别只顾着讨好姑娘,忘了提醒姑娘们,若是再不记在心里,出了事,就别我怪心狠手辣。”
冬绢低头称是,冬梅则是畏怯的缩在冬晴背后,明明夫人说的是好事啊!为,为,为什么她就是听得浑身起疙瘩呢?
冬晴轻轻拍着冬梅的背,要是冬青还在……想到去侍候三少爷的冬青,冬晴轻轻叹了口气,三少爷院子里的丫鬟不断给冬青找麻烦,有她这个靶子在,夫人派去的两个管事媳妇,已经顺利接管了三少爷院子。
周姨娘陪在女儿房里不敢走,让人回房取了她的针线篮过来,可是心思全在女儿身上,把绣了小半个月的绣样给毁了。
“姨娘,您还是先回房歇息吧?”
“我不走,你再摸摸看,看她温度降下去没有?”周姨娘很怕,很怕很怕女儿会跟范安阳一样烧成傻子。
一个在花厅当差的丫鬟提了药包过来,传了范夫人的话,她抢过药包,用力的甩落于地,“药方呢?”
丫鬟将大夫开的方子递给周姨娘,周姨娘飞快看过一遍,“去,让人去我房取药。”把药方交给自己的丫鬟,来传话的丫鬟垂下眼,低声道:“夫人说了,让姑娘好好养病,这几日就不用过去请安了。”
周姨娘重重的哼了一声,张口欲言,如雪忙上前与那丫鬟道:“谢谢姐姐,劳姐姐驾了,请姐姐回去跟夫人回禀一声,三姑娘定会好好的养病。”边说边将人往外头带,周姨娘在后头,原想说什么,黎妈妈端了盏燕窝给她,“姨娘一宿没睡也累了,用些燕窝补补身子吧!”
“你,你啊!不是很能干吗?怎么侍候的,三姑娘好好的怎么会染了风寒?”周姨娘没看到黎妈妈还没那么气,一看到她,之前被压下来的火气全冒上来了。霹雳啪啦的数落起人来,如雪送走那丫鬟转回头,看到黎妈妈被周姨娘骂得抬不起头,又想到方才花厅那丫鬟传的话,两位姑娘身边的人,统统要被罚月钱,包括黎妈妈在内,顿觉神轻气爽。
如婉站在门边,看到她进屋来,便拉着她咬耳朵。“黎妈妈还真冤,明明昨儿一直劝姑娘别去的。”
如雪掩嘴轻笑,“咱们也别上去劝了,让姨娘骂骂她好败败火,不然把姨娘憋坏了可就不好。”
第四十三章 苦逼孩子上课去2
长青斋书房里,范安柏正在跟杜云启的小厮说话,看到范安岳扁着嘴冲进来,他看了弟弟一眼,见他发现屋里还有外人在,便安静站到一旁后,才不动声色的与那小厮道,“你回去后,就这样跟你家大少爷说就是。”
“范大少爷,这样真能行?”小厮有些犹豫,范安柏淡然微笑,“你且回去跟你家大少爷说说,不成,咱们再看。”
小厮讪讪的笑了下,知道这范大少爷动怒了,连忙拱手为礼转身离去。
待书房小厮将人送走,范安岳才皱着鼻子走上前。“他们既然不信,大哥为何还要帮他?”
“杜家大表哥也不是不信,只是有些顾虑在,不得不多考虑些。”身为长兄,总是需要为弟妹多想下,自家还好,这一年来,老爹虽然多次耳根子软,被个妾室玩弄于股掌间,但多数时间,脑子还算清明,娘亲偶有出乎意料的表现,整体来说还算说得过去。
哪像杜家,杜家表舅和表舅公虽然有心护着孙子,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杜家内宅比自家要复杂多了!杜老夫人和杜夫人都非元配,杜夫人进门甫三年余,是在前杜夫人孝期一满,就被杜老夫人做主抬进门的,那时候,杜大人还在任上哩!
“不说杜家的事了!你方才拿着什么进来?”范安柏不想跟弟弟说太多杜家的事。
“阿昭的字。”丑得咧!刚刚差点让字给杜家小厮看去,那不就真是丢脸丢到姥姥的姥姥家去!幸好他警醒。
范安柏让他拿上来,摊在桌上仔细端详起来。良久,才道:“也还好,不算太差了!”
范安岳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哥,你也未免太偏心了吧?“写得这么烂,算还好?不算太差?”严重怀疑他哥的审美观。
“你见那过个小孩子一拿笔写字,就写得如你现在一样的?”范安岳是跟范安阳一起长大,看着她的字,和自己的字,慢慢的从稚嫩成长到现在,叫他怎么接受范安阳的字,一下子转变如此巨大。
“你教安阳这几个字怎么念了?”
“教了。”范安岳闷闷的道。“记得倒快,就是写……”他也不懂。
范安柏倒是不担心,“慢慢来,就像生病了,总要有时间让身体复原,阿昭的身体总是损了,得等她慢慢好转,慢慢来,你别跟她急,焉知她不比我们更急,你再催着,怕她恼了,索性就不学了!”范安柏把话挑明了,范安岳嘟着嘴闷声道。“知道了。”
“走吧!咱们去针线房看看,还要给阿昭挑个教女红的师父。”
“不从外头请?”范安岳闻言愕然。
范安柏嘴角弯翘,冷声道:“真要从外头请个名师来,要是师父瞧不起阿昭教不用心倒还罢了!就怕还有人抢。”
范安岳立时想到范安兰,这个姐姐从小就爱抢人东西,以前还不敢明目张胆,后来有嫣翠相助,她就……“她抢走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让她还回来?”范安岳目露嫌恶,“父亲肯定会顺着周姨娘,由着她们拖下去,咱们出京后,他绝对就会把这事给抹了。”
以前范安兰和周姨娘就常干这样的事,闹得急了,父亲还会怪母亲,把孩子教得器量这么小,却从不指责周姨娘教出来个嗜抢人东西的霸道女儿。
“咱们出门前,就要把事情闹大来,抢人东西的都不要脸了,咱被抢的反要顾及人的脸面隐忍?”范安柏冷哼。
范安岳得知会给范安兰教训,喜色满溢,眼梢带喜。
兄弟两用过饭,午后便一道去了针线房,考校了几个绣娘手艺,从中挑了两个。
“你们两明儿一早,就到昭然院候着,有事交代你们做。”
“是。”
针线房的管事嬷嬷和媳妇们想不透这两位少爷在闹什么,只能乖乖应下。
从针线房出来,正好去关睢院请安,途经范安兰两姐妹住的院子,周姨娘高分贝的怒骂声穿墙破窗而来,范安岳鄙夷的看着那院子,“她又在嚷嚷什么?整天叫嚷不休,亏得父亲受得了她。”
范安柏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带着他往关睢院去,范夫人看到两个儿子来,微笑的免了他们的礼,问,“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
“刚去针线房走了一遭。”
“去看你们的春衣?唉!你们这一出门,也不知得去多久。”
范安柏安抚母亲,“一年半载应是跑不掉的。娘放心,有二舅和外祖母在,您还怕没人照料我们?”
“毕竟没住在一起啊!要不这么着,回头我挑两个手艺好的丫鬟随你们一块去,闲时可以帮你们裁衣缝补,时不时也能熬些补汤给你们两兄弟滋补滋补。”
范安岳听得头皮发麻,“您给派个厨娘和绣娘不就得了。”
“一个厨娘和绣娘怎么够。”大儿子也到了该给房里人的时候了!先前因范安松一事惹人作恶,她便搁下这事,儿子开春后就要南下,看老太爷的意思,只怕真是一去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范夫人心里暗恨杨氏,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儿子们出门前,看看儿子有没有合意的,她也好拨到他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