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家夫人对范家儿女都是见过的,对顾家兄妹是初次见面,男孩懂事女孩娇憨,让众夫人们很稀罕的拉着好生称赞了一番。
范夫人笑盈盈的等众夫人告一段落,才让儿子们带着顾小郎君去玩,让范安菊姐妹招呼顾掬贞。
顾掬业早听父祖说过范安柏,知道他自小跟在太傅身边长大,跟范安岳兄弟经常面圣,小郎君对君主有着尊崇与好奇,向范安柏兄弟询问再三,反把他亲姨母所出的范安松给冷落了。
范安松并不以为意,他也好奇皇帝是个怎么样的人,可是同为兄弟,他们有机会面圣,自己没有,范安松不是不恼,自然也就开不了口问,此时有人替他开口,他乐得躲在后头听还不用自己出头。
范安柏沉稳,遇事不张扬,身无功名却不时面圣,这种事他是不会拿出显摆的,范安岳年纪虽小,性子活跳爱张扬,但面圣这事,在他看来,就是陪祖父见个大叔,大叔的身份正好是皇帝,他觉得他祖父还比较行,皇帝与祖父说话,都是很客气恭敬的。
因此对顾掬业的问题,两兄弟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岔开话题,聊起京城外的风俗民情来。
顾掬业随父上任,陪着见过不少官员,看过不少风光,进京后,他父亲虽得皇帝重用,但小辈中为此妒忌的人可不少,言谈中不免自得于从小在京城长大,鄙夷他一直在外地,是故顾掬业回京后,并不常谈起京城外的生活。
但范家兄弟两个的态度,却让他如沐春风,第一次有兴趣谈起随父在任上的生活。
范安柏只随祖父在京城附近走动,范安岳与范安松的经历反倒与顾掬业相仿,三个人说到兴起,范安松还让人回房,把他珍藏的茶叶、泥偶等物拿来。
范安岳闷了,“我没有。”
“你还小呢!顾着玩吧?怎么会知道要留些东西做念想?”顾掬业笑弯眼,他也收了一些小东西作纪念,四个人相约年初四一起到顾家去玩,他再拿给他们瞧。
范安柏笑着提醒小弟:“阿昭那里说不定有。”
“阿昭那里?”范安岳眼睛一亮,攸地又熄了光采。“大哥你说差了吧?阿昭才大我多少,我都不知道要收些东西做纪念,她哪会?”
范安柏好脾气的任他抱怨,见顾掬业面色未改,他方放下心,对小弟说:“母亲那儿肯定有,不过母亲今儿忙着,你让人问丁嬷嬷吧?”
其实还能去问范安菊和范安兰,不过范安柏刻意未提,范安岳让大丫鬟去问丁嬷嬷,不多时,范安松的丫鬟捧了黄杨木托盘进来,上头摆着的是范安松收藏的几尊泥偶及紫竹制的小玩意儿。
从范夫人库里取来的则是几匹南边特有的布料、香料,顾掬业看着眼睛微闪,“这布料真特别!”
摸起来有些粗糙,颜色也不怎么讨喜。
“这是细葛,夏天穿的,很凉爽,南边夏天很热,又潮……”
男孩们这边聊得好,范夫人派来的人回报时是笑眯眯的。
相形之下,女孩子们就不太和睦了!
原因很简单,范安兰是个要强的,顾掬贞也是,两个姨表姐妹年纪相差不大,但顾掬贞在家里,是父母兄弟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庶出的姐妹在她跟前只有伏低做小的份。
她没料到,来到范家,竟是派两个庶女来接待自己,不是说范家有嫡女的吗?还是跟那个范家最小的郎君是龙凤胎,范家没让嫡女来招呼自己,却让范安兰她们来陪自己,是瞧不起她家吗?
范安兰虽得黎妈妈教导,奈何本性难移,说是姨表姐妹,却摆了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说起话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让范安兰恨得牙痒痒,却不明白顾掬贞为何满心不悦。
范安兰姐妹待客的地方,就在范安兰的屋子,她从范安阳那儿取来不少好东西,她全摆出来了,言词中颇为自得,范安菊是又羡又妒,奈何姜姨娘低调为人,就算屋里真有好东西,有不会拿出来让女儿显摆。
“那个顾家小娘子可把三姑娘气坏了,奴婢听三姑娘院里的姐姐说,三姑娘拿从姑娘这儿讨去的玉盘对顾家小娘子说是前朝名匠苏伊所作,用的是古玉,结果顾家小娘子瞧了之后说那是仿作,也不是古玉。”
范安阳对瑞芳口中的玉盘完全没印象,贺璋家的听了掩着嘴笑出声,“三姑娘的记性还真是好,想来早就看上那个玉盘了。”
说完之后,见屋里所有人莫名的望着自己,她才解释道:“那个玉盘确是前朝名匠苏伊所做,他做了两个一对,可做第二个时,玉料被人偷了不够,所以他便用了较差的玉料来做,老夫人将那两个玉盘都留给六姑娘,六姑娘只拿了那个仿的出来摆。”
不消说,定是被范安兰看上了。
“三姑娘看了很喜欢,拉着六姑娘问了一堆问题,把六姑娘问得烦了,六姑娘便只将一半的事说给三姑娘听。”
也亏得嫣翠当时只得了一半钥匙,没有册子,否则只要她看过册子,就不会拿摆在多宝格上的玉盘给范安兰,而应该是取锁在库房的那一面玉盘给她了。
女孩们不欢而散,周姨娘闻讯而来,把范安兰身边侍候的所有,狠狠的骂了遍,“不是说很了不得吗?怎么遇上这种事,就不会开口帮衬三姑娘?”她恶狠狠的瞪向黎妈妈。
黎妈妈神色没变,淡淡的道:“回姨娘的话,姑娘这玉盘不曾登记在册,奴婢不知其来历,如何帮衬三姑娘?”
近来天气变化大,大家要小心保重啊!
第三十九章 赏赐
原想给黎妈妈扣个罪名,没想到反被黎妈妈给噎住了,周姨娘恨得咬紧了牙,“姑娘房里的东西,有些什么,你这管事妈妈不清楚吗?这都当差多久了,竟然还没弄明白来,我要你这管事妈妈做什么?”
“是老太爷和大少爷提议,夫人允淮,奴婢才来侍候三姑娘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在范安兰院里当差,从头到尾都没她周姨娘的事。
周姨娘气得拂袖而去,范安兰看着她姨娘愤愤然摔门走人,暗暗在心里佩服黎妈妈的功力,她娘连在夫人面前都没这么失态过咧!
“黎妈妈,你今儿看到那顾掬贞那态度了吗?不过就是个从四品小官的女儿,也敢给我摆脸色?”
黎妈妈垂下眼睑,貌似范大老爷也是从四品,而且顾家小娘子是嫡出,虽然范安兰是范太傅的亲孙女,但庶出的身份,却是抹灭不掉的事实,在她看来,那顾小娘子之所以不痛快,处处挑剔的原因,再简单不过。
她是嫡女,范夫人却让庶女来招待她,若是家中无嫡女,倒也罢了!偏偏范家有嫡女的,而且看来顾小娘子不知六姑娘还在疗伤,夫人更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女儿的事,才会以为范夫人故意让庶女来招呼她。
如雪站在旁边,几次张嘴欲言,都被如心拉住,如雪转头怒视,如心朝她摇摇头,最后索性趁黎妈妈在帮三姑娘挑衣服和首饰时,把如雪拽出去,如婉漫不经心的转头看她们一眼后,便上前帮黎妈妈给范安兰挑首饰。
顾家的马车上,顾掬贞抱着她娘的手臂撒娇兼告状,“您说,这范夫人是不是很不懂礼数啊?”
顾夫人纤指一戳,顾掬贞吃痛松开手拂向额头,“你晓得什么啊?在外头听人家说嘴,就自以为是啦?”
见女儿嘟着嘴不悦,便将范安阳的事说给女儿听,顾夫人道:“……范夫人让你嫡亲的表姐亲自招呼你,有何错?”顾夫人思及年少时与范夫人间的情谊,再对照今日的客套疏离,她晓得,因为二姐的作为,她们的友谊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虽盼着女儿能和范家女儿交好,可是范安阳养病中,女儿又对姨娘所出的子女很有意见,连带着对自己亲表姐也瞧不上,顾夫人想着就忍不住叹息。
是夜,顾大人掌灯后才到家,更衣洗漱,与妻女一起用饭后,就带着儿子去书房,问起今天在范府的情况,顾掬业兴致勃勃的与父亲说起,跟范安柏兄弟闲聊的事,也说了相约聚会的事,顾大人暗暗点头,考问了儿子学问后,父子两才分手各自回房。
顾夫人侍候丈夫歇下,边谈起女儿和儿子的婚事。
“业哥儿的婚事,我还要再看看。”顾大人让妻子别急,“兴哥儿和玉姐儿的婚事,你也得放在心上。”
顾夫人柔顺的点头。“妾身都记着的,只是,兴哥儿是庶出,老爷打算给他寻个怎样的人家?”
“殷实的人家就好,他书读得不如业哥儿,将来可能入仕无望。”顾大人很实在,不会因为兴哥儿是宠妾所出,就想让他娶妻的条件向长子看齐。
顾夫人点头,“至于玉姐儿,妾身的嫂子上回说过她娘家侄儿。”顾夫人说的嫂子,是永宁侯世子夫人,顾大人却皱了眉头。
“再看看吧!贞姐儿呢?”
“妾身今儿看了范府的三位少爷。”
顾大人面上露出喜色,随即又消逝得无影无踪。“范家大少爷咱们就不必想了!只怕范太傅看不上贞姐儿。”自家的女儿有多少斤两,他身为人父如何不晓。
顾夫人闻言只得苦笑,“那位嫡出的大少爷,妾身也不敢想,但,姐姐的那个儿子……”
“你趁早收了跟范家结亲的心思。”顾大人冷声斥道。
“老爷?”顾夫人一怔,愕然望着丈夫。
顾大人正色看着妻子,“你仔细想想,我们贞姐儿千娇万惯的,她能软下身段去嫁庶子?贞姐儿若嫁那孩子,便是有两个婆婆,一个嫡母婆婆,一个亲姨母姨娘婆婆,嫡母婆婆未必会搭理她,但你那姐姐会怎么看待贞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