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范安阳发现三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善,去丁老夫人那儿请安后,姐妹几个往范嬷嬷那儿去,她侧头寻了一番,竟没看到丁筱楼,不觉讶异的拉着王进菀咬耳朵。
王进菀听完她的问题之后,却没有回答她,反倒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怎么了?”
“你都没发现?丁筱楼好些天没来范嬷嬷这儿上课了!”
“咦?”范安阳瞠大眼,“有好些天?”
“是啊!”不止王进菀点头,就连墨香等侍候的丫鬟也跟着点头,范安阳不好意思的挠挠脸,这几日她被范嬷嬷盯得紧,各项礼仪动作不止要求要标准,还要求深入骨子里。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合乎规矩,举止更要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不能生硬!
这些天这么练下来,全身骨头都僵了!她应付范嬷嬷都来不及。那有功夫注意一个本就与自己不对盘的人。
“她怎么了吗?”范安阳忙问。
“病了!”丁筱真话才说完,丁筱妍就噗哧一笑,“什么病了!她娘遇事就装病,现在连她也都用上了。”
丁筱真低声斥责妹妹不该幸灾乐祸,丁筱妍不以为然,两姐妹拌起嘴来,王进菀悄悄跟范安阳说:“三舅母不高兴范嬷嬷和外祖母给丁筱楼的功课太多。所以便把女儿拘起来,对外说是病了!”
闺学那里的先生派了功课,诗书女红外加抄写佛经以静心,还有范嬷嬷这边的功课。三夫人觉得有异,一打听竟然只有自己的女儿是这等待遇,她当下直觉反应是因范安阳之故,但就是打听不到起因为何,三夫人气恼之下。便对外宣称女儿病了。
范安阳无语,三夫人大概是因自己体弱,故从小遇事便是装病,所以她觉得女儿委屈了,觉得婆婆不讲理。便让女儿装病,这是跟老夫人抗议不公呢!范安阳不明白外祖母怎么会突然这般针对丁筱楼,这点就连范嬷嬷都没想透,更何况范安阳,“是装的就好,我们需要去探病吗?”
这下连丁筱真也无语了!
“祖母说她这病会过人,所以过两天要再没好,就要挪到庄子上养病去,刚刚三婶被逼急了,才会失态。”丁筱真抚额,敢情这小表妹方才在外祖母房里什么都没听见?就是因为外祖母态度淡然的这般宣布,逼得三婶完全没了主意,所以刚刚才会失态的恶狠狠的瞪着范安阳。
范安阳闻言直呵呵傻笑,心里却在想,难道身体僵硬,连脑袋瓜子也僵掉了?她是感觉到三夫人的恶意才回过神,之前她都在恍神……
“妹妹会心魂不属也是应当的。”王进菀搂着范安阳,心疼的嘟着嘴道。
丁筱真姐妹也点头附和,“小姑姑总算想起表妹来,还让人做了冬衣,母女连心,表妹这是想小姑姑了!”
姐妹几个一致定调,范安阳这几日的不对劲,定是因为京里,小姑姑使人送来的冬衣所致。
范安阳苦笑,她确实是因这事有些心神不宁。
就不知她那娘怎么会记得有这个女儿,还让人给她做了冬衣?
因为送冬衣来的是范府外院大总管派来的人,对内院不熟,面对丁老夫人的问题,来人只道,是内院备好让送的,其余的一概不知。
丁老夫人厚赏来人,另一方面打发心腹上京一趟。
这箱冬衣样式新颖,质地轻暖,数量虽不多,但件件都是费了功夫的,丁老夫人仔细的看过,每件衣服的针脚细密,而且都是出自范夫人之手,女儿的女红,是丁老夫人手把手教的,自然认得出来。
范安阳就没这能耐,只是看着那一件件手工精细的衣服,再想到原主前世的遭遇,不禁有点鼻酸,丁筱真姐妹没想到小表妹竟然哭起来,手忙脚乱的哄起来,没想到越哄这溃堤的洪水完全没止住的态势,反而越加严重,王进菀忙搂住表妹往外祖母那儿去,“表姐快使个人去范嬷嬷那儿说一声,我们陪表妹去外祖母那儿吧!”
范安阳打来到丁家,从未情绪这般失控过,小姐妹几个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先把人送到外祖母那儿去,王进菀和墨香半扶半搂的将范安阳往正房送,丁筱妍有些被吓住了,拖着姐姐的手,低低道:“都是表妹是个傻的,可我看,她一点也不像个傻子,看她哭得这么伤心,可见是知道自己受了委屈的。”
丁筱真拍拍妹妹的手背,“咱们见过几个傻子?能知道傻子应该是什么样儿的不成?再说小姑姑素来拿范表妹当心肝儿疼,一夜之间亲娘不记得她,受尽庶姐、丫鬟欺凌,能不委屈?”
姐妹两形色匆匆,丝毫没发现,由丫鬟文梅扶着来到正房的丁筱楼,她神色不定,让文梅提心吊胆,“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三夫人回房后就气恼的破口大骂,十三姑娘听了便坐不住,坚持要来跟老夫人请罪,想把错揽到自个儿上来,却没想到遇上这种场面。
“嗯。”丁筱楼神色复杂的看着正房,此刻不是她请罪的时候。
房嬷嬷焦急的亲自撩了松花锦缎门帘出屋来,“先去熬安神汤来,再把大夫请来。”看到游廊上远去的丁筱楼主仆,她微眯着眼,思量了一番,招手唤来个小丫鬟,低声吩咐几句,小丫鬟乖巧的点头,随即拔腿追着丁筱楼主仆而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失意人对失意人4
正房那儿忙得鸡飞狗跳,二夫人得到消息,立即使人去请大夫,然后带着丁筱湘赶过去,三夫人却是抚掌叫好,“该!活该她成了个傻子,活该被她娘忘得一干二净!哈!让她欺负楼儿,还撺掇着让老太婆欺负我的女儿!”
“夫人!”丫鬟、仆妇们心神不宁,谁不知老太太疼范家表小姐啊!要是让老夫人知道夫人背后这么编派,可怎么收场?
“她这是得了失心疯吧?啊?是不是?是不是我方才瞪她,她心虚了,是吧?是吧?老太婆还说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她会哭得昏过去?会……”
“夫人!”三夫人的丫鬟被吓得大声的喊她,照她们看来,不是范家表小姐得了失心疯,犯病的是她们家夫人才是!
而离了正院的丁筱楼心神不宁,一路走走停停,把侍候的丫鬟、仆妇吓得够呛,好不容易这小祖宗回到自家院子了,却听到三夫人这般失态的言论,大伙儿全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秀玉可餐)*****$******
还是那个随丁筱楼是祠堂住的丫鬟文梅大着胆子,悄悄的扯了丁筱楼的袖子:“姑娘,咱们先回房去吧!夫人正在气头上,还是别让她操心了?”
丁筱楼动也不动,耳朵里净是丁筱妍说的话,“小姑姑素来拿范表妹当心肝儿疼,一夜之间亲娘不记得她,受尽庶姐、丫鬟欺凌,能不委屈?”
她只知道这个傻子表妹讨人厌,人还没到,祖母就偏心偏得没边了!又听说祖母打算把这个傻子表妹娶回来当孙媳。丫鬟仆妇们窃窃私语,似乎祖母是想让她的哥哥们娶,凭什么?凭什么啊?她怕哥哥们也会像祖母一样偏心眼,才会一时冲动想抹去范安阳脸上的笑容,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不敢住下来,赶紧滚回京城去。
结果苦的是自己。
她以为自己去祠堂,天天粗茶淡饭。够苦了,没想到范安阳的亲娘不记得她之后,她还被丫鬟和庶姐欺负过?要真的傻到什么都不知道还好,能哭成那个样子,可见不是真傻到什么都不晓的。
她娘口口声声要范安阳去死,为的不就是自己吗?范安阳的娘,只有她一个女儿。想来同娘亲疼她们姐妹一样吧?却一夜之间不记得有这个女儿,就是好好的一个人,也受不了至亲这么对待吧?何况范安阳还是个傻的,她想得明白吗?
丁筱楼怔怔的看着文梅的眼,惶急的,忧心的,一张小嘴像是鱼嘴儿不断开合。可她没听见文梅说什么,她的耳朵里,还响着丁筱妍那句话。
“小姑姑素来拿范表妹当心肝儿疼,一夜之间亲娘不记得她,受尽庶姐、丫鬟欺凌,能不委屈?”
文梅不知自家姑娘怎么忽地魔怔了,焦心万分的想拉她回房去,省得被三夫人发现她们而震怒。
幸而呆怔的丁筱楼一扯就走,文梅松了口气,赶紧将自家姑娘弄回房去。
正院这边。范安阳已经哭到昏过去,大夫来把脉之后,只道,“无甚大碍,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喝个安神汤就好。”
“真没事儿?”
“没事,真没事。”老大夫笑眯眯,以为是主人家府里娇养的小孙女儿。跟小姐妹争东西输了,所以哭过了头背过气去,老大夫见多识广不以为意,开了方子由姚嬷嬷好生送了出去。
老夫人打发走丁筱真姐妹身边的丫鬟。问起怎么把范安阳惹哭的,表姐妹三个面面相觑,她们哪知道范安阳会突然哭成这般,左思右想半天,最后只丁筱妍挤出一句,“大概是因为高兴小姑姑总算记起她来,又觉得自己受委曲了,才会哭成这样吧?”
丁老夫人心底也觉如此,这么说来,这孩子并不是傻到完全不知世事的,看她到了丁家之后,一直没心没肺的,从没提起过她娘,现在看来是因为小丫头憋着气哪!
只是女儿是否真忆起阿昭,才做了那箱衣物,还是仍懵懵懂懂懂的记不全呢?
老夫人叹口气,让丁筱真姐妹去上课,姚嬷嬷取了药亲去熬药,房嬷嬷听了小丫鬟的回报,忍不住摇头叹气,十三姑娘是长进了,但她那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