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璋家的疑惑问:“怎么都这么刚好使人来华阳城?”
房嬷嬷为她解惑,“华阳城离广陵虽比东陵远,但是有运河经广陵到华阳,比广陵到东陵要方便多了。”
“原来如此。”贺璋家的恍悟,忽地又想到今日让人送出去的信,那车夫还没送消息过来,也不知信寄出去没?
与房嬷嬷道别后,贺璋家的急急回转,进了屋就打发人去问车夫,信送出去没,想起那管事媳妇交给自己的信。“六姑娘醒了吗?”
“醒了,墨香姐姐在侍候呢!”竹香坐在外间的小杌子,正拿着熏烤得肉香四溢的肉条在逗红红和白白,红红很给面子的紧盯不放,白白则懒懒的趴着不搭理她。
贺璋家的嗔她一眼,“别一直喂它吃,当心吃得太肥了,那天要是一个飞扑,把姑娘扑倒了受伤可就不好。”
“是。”丁香笑嘻嘻的以肘顶了顶竹香,竹香红着脸跟贺璋家的点头。
贺璋家的不再管她们,拿着信进屋去,屋里范安阳打着呵欠揉着眼,正坐在妆奁前让墨香梳头。
贺璋家的把信给她,范安阳拆了信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那多出来的钱确实是如意绣庄的掌柜的。”
范安阳顿了下又道:“掌柜的儿子惹了事,掌柜的向大哥借钱,这多出来的钱,原是他卖出一件绣品所得的红利,不过因为这事,他不领红利,拿来偿还大哥的欠款。”
贺璋家的听得不是很懂,范安阳却道:“不怪你听不明白,他帐就不该这么记,而是因把红利全算给他之后,再从他的月例里直接扣这笔钱。回头我跟大哥说就是。”
贺璋家的见不用自己伤脑筋,便放下心,范安阳虽不知如意绣庄掌柜的儿子犯了何事,不过他爹若真因此欠了绣庄这么一大笔钱,可见也是个麻烦的家伙。
看样子得跟大哥说一声,还是尽早把这一家子打发了吧!
因为想上山去看沐浴在日出朝阳下的大佛,这一晚大家早早就睡下了,没想到半夜三夫人院里闹腾了起来,砰砰砰的拍门声把老夫人从睡梦中吵起,房嬷嬷赶忙安抚老人家,自己披衣出去察看。
白芷端水给老夫人送药,服了药丸后,老夫人心悸的毛病才缓了下来。“怎么去那么久还没回来?”
“房嬷嬷做事谨慎,肯定是想问仔细才来回老夫人的话。”白芷巧言抚慰,老夫人虚弱的扯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只不过这笑意就如春天的冬雪,阳光一出来就消融,实在薄弱得很。
房嬷嬷青着脸转回来,“禀老夫人,三夫人病了,发了热,奴婢已让人去请大夫。”
“嗐!净瞎折腾了!”老夫人抚着胸口,很不高兴的数落道:“早知她不适,让她甭来,她就硬要跟来,这要传出去,还不把自己说成是尖刻苛待媳妇的婆婆!
第一百五十章 绣庄风波3
大半夜的被吵醒,老夫人浅眠,醒了就睡不着,听着那骚动心里更是烦闷,领着房嬷嬷过去,婆婆都到场坐镇,二夫人也不好睡着,带着三个女儿过来,范安阳最后到,进院子时,二夫人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人手抓药熬药,丁筱湘原和两个妹妹坐在堂屋里安慰焦心忧虑的丁筱楼,远远的看到范安阳在丫鬟簇拥下进来,忙出堂屋相迎,见她小脸惺忪,把她从贺璋家的手里接过来,顺手拢了拢她的斗篷。
“妹妹怎么也来了?”范安阳抿着嘴不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往前看。
“六姑娘担心三夫人呢!”贺璋家的代表发言,丁筱湘笑了下,想到了范安阳就是高烧不退才烧成傻子的……她有些忧心的望向透出昏黄光亮的窗棂,三婶儿不会有事吧?
贺璋家的见丁筱湘怔愣不知在想什么,怕把范安阳冻着,从丁筱湘手里接过范安阳的手,带她进暖和的堂屋。
一夜未眠。
三夫人总算在天光大亮时退了热,丁筱楼松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泪流不止,丁筱真姐妹拍拍她的肩头,要她回房去歇着。
“累着祖母了!偏劳二伯母。谢谢姐姐们关心。”丁筱楼哭了一阵,见丁满脸疲惫之色的老夫人由二夫人扶着慢慢走出内室,便抹了泪上前福礼,老夫人见她知礼,很是欣慰的点点头,二夫人也道:“好孩子,你娘烧退了,一会儿服了药,只怕还得歇一阵子,你且宽心先回去休息吧!回头你还要侍疾,可不好你娘好了你却病了。”
丁筱真姐妹也劝她,把她哄回房休息,老夫人没看到丁筱湘,觉得有些奇怪。环视屋内,就见丁筱湘坐在一张罗汉椅上朝自己苦笑,再定睛一看,原来范安阳趴在她身边睡着,丁筱湘看祖母朝自己走来。原想起身见礼。不过手被人抓着压在小脸蛋下,感觉到动静,还扯着手用颊在上头磨蹭着。
老夫人见了笑开了脸。嗔道:“这小睡猫,让人不吵着她,偏还跟了来,来了又窝在这儿睡得不安稳。”
二夫人也看了,“弟妹这儿病气重,她小孩子家家的可不好多待。”
老夫人一凛,也想起了这茬,“让人用烘暖的被褥把她包起来抱回去,可不好让她染了病气。四丫头婚期即至,染了病就不好,回去歇着吧!”
贺璋家的带着抱着范安阳的嬷嬷们走后,丁筱湘也被打发回去休息,回到房里,丁筱湘的丫鬟端来**的姜汤给她喝下。帮她打散长发时,低声与她说了方家来人的事。
“知道了!”丁筱湘交代丫鬟,见她郑重应下方道:“这事怕我爹不应,才托到我娘这儿的。”父亲和方家都在广陵城,偏偏要绕这么一圈。托她娘去开口,说不定父亲已经拒绝舅父了!所以舅母才会求到母亲这儿来。
“姑娘,外头都说,如意绣庄的东西比姜家的好,价钱公道,绣样多不说,还能自个儿备图去让绣娘绣呢!”
丁筱湘点头,范安柏之前曾送了众人不少如意绣庄的绣件,听方琤说,如意绣庄的掌柜的很能干,绣娘们手艺巧,虽不是嘴甜的,但配合度高,价钱公道,生意自是比姜家绣庄好。
“姑娘,听说啊!大表少爷家的如意绣庄接生意并不是来者不拒的。”丫鬟边帮她梳头,“泉州知府的外甥女儿上门,指了一幅富贵无边的绣画,偏生后脚当阳县主的孙女儿也看上了那幅绣画,结果如意绣庄两家的生意都没接下呢!真是可惜哪!”听说那一幅绣画都要上千两银子呢!只是要绣成也得五六个月,要是绣样更复杂些,只怕绣上一年都未必能绣好。
难道是因为如此,才不接这两笔生意?
丁筱湘已经昏昏欲睡,丫鬟见自家姑娘闭上眼,便收了声,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见主子已沉沉睡去,丫鬟起身为她掖了被角,起身出去。
二夫人身边的嬷嬷正在外头与丁筱湘随行的大丫鬟说话,见她出来,笑问:“四姑娘睡下了?”
“是,嬷嬷有事?”
“哎。”嬷嬷笑了下道:“三夫人这病也不知得拖几日,二夫人说还是回家好好休养的好,所以让各位姐姐们帮着收拾,明儿一早就家去。”
两个大丫鬟自是应下不提,嬷嬷又往丁筱真姐妹那儿去,去了才晓得,原来这两位还没回,让人去问才晓得睡在丁筱楼房里了。
嬷嬷便回去复命,另一边房嬷嬷侍候老夫人歇下后,便往范安阳住处去,才走到耳房,就听到里头几个丫鬟边做事边闲聊,说的便是范安柏的绣庄,房嬷嬷伫足倾听了会,只听她们在说什么泉州知的外甥女,当阳县主的孙女儿,还有靖远军节度使夫人……
大表少爷的绣庄竟招惹了这么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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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城如意绣庄,二楼雅房,一名身着月牙白掐牙小袄,竹青锦缎马面裙,面若圆盘眸如星辰,如云秀发梳了反绾髻,赤金绞丝流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黄姑娘,不知这幅国色天香,您还满意?”微胖的掌柜的眨巴着眼,指着案上的绣图问。
“行,我要了!一会儿让人给我送去。”
掌柜的完成一笔交易,笑嘻嘻的搓着手问:“不知黄姑娘这帐要怎么结?”闻言黄姑娘脆声道,“月结。”见掌柜的脸色不豫,她便来气了!“你这是信不过我?”
“哪儿能啊!谁人不知,黄姑娘出手最是大方,只是本店不过是小本经营,实在不堪拖欠货款,您看啊!咱接了您的订单,得先去寻画,然后挑布、择线,选绣娘……这一件件一桩桩,每一项都要花钱!”
“不是说了吗?只消让我娘满意,就会付款的嘛!”话虽如此,但能让黄夫人满意的绣画真是寥寥无几啊!
“可上回,黄夫人就让小老儿把送上府的百骏图给退回来。”掌柜的拿最新出炉的事实顶回去,黄姑娘听了之后,生气的涨红脸,“你还敢说,上次你让人给我送去的是什么?还百骏图咧!我娘说那上头一匹马都没有,怎叫百骏图。”
不说不气,一说就来气了啊!黄姑娘这厢上火了,连带着旁边随行的嬷嬷、丫鬟全上阵,把掌柜的挤兑得狼狈出逃,尚幸逃命的时候还记得把绣画给卷出来,不然损失可大了!
走道上的小厮同情的扫了他一眼,“这黄姑娘真是不好侍候!”
掌柜的冷哼,这些千金小姐们那个好侍候了?要是在一个月前,这些小姐们上门,那个不捧着他?只是现在……
“您看要不要跟东家说一声。”小厮怯懦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