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是有那个意思。”随即转了话题。“你把嫣秀弄出去了,很好,今儿我就跟老爷说一声,把……”
嫣红却截断了方姨娘的话,“您别急,嫣秀昨日才被赶出去,您就急不可耐的往昭然院里塞人,老爷疼您,必不会起疑心,却难保周姨娘不会借机踩您一脚。”
方姨娘沉吟了下,露出似春花灿烂的笑容来:“还是你机灵。”说着不禁把嫣红当心腹,说起闺怨来。“夫人也真是个心肠狭窄的,都多大岁数,还成天把老爷栓在裙腰上,等闲不放人,这一个月来,老爷在我这儿,都歇不足半个月哪!”
嫣红嘴角微翘,“姨娘心也太贪了,老爷有四房妻妾,若在您这儿歇足半个月,只怕周姨娘和姜姨娘要跳脚啦!”
“哼!姓周的那婆娘比夫人还老,偏还爱装模作样的扮嫩,我真替老爷委屈,对着她那张老脸,怎么硬得起来……”方姨娘出身青楼,什么粗俗的话都说得出来,这也是让范府的下人瞧不起她的原因,不过,方姨娘压根不在乎,那些下人煞不是当家做主的人,浪费她的时间精力去讨好他们做啥?
只为讨得他们一句好话?那能当饭吃?
嫣红随方姨娘进府的,自然晓得方姨娘的性情,旁人认为她们出身低贱,可这个世界却是笑贫不笑娼,只消方姨娘得老爷宠爱,手里有银钱,那些下人就算瞧不起她们又如何?
犯到方姨娘手里,还不是只有被打杀的份儿!
“您打算何时让奴婢回来侍候您?”嫣红想了想,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问。
方姨娘伸出纤纤玉手,托起嫣红的俏脸,“就快了!你在六姑娘那儿,可掌握住嫣翠和周姨娘的把柄了?”
嫣红笑得眉眼俱弯,“您放心,早攒在手里了,周姨娘倒是聪明,在任上几年,都没机会让她把手伸到六姑娘房里去,没想到进了京,不过数月就让她如愿以偿,真是老天爷也帮她。”
“傻瓜!”方姨娘娇嗔着,低声在嫣红耳边交代着,嫣红听了直笑着点头,约莫过了一柱香,她才对嫣红道:“行啦!你自个儿多留个心眼儿,别叫嫣翠反拿了你的把柄,我还等着你回来帮着我固宠呢!去吧!”
嫣红红着脸踩着小碎步快步离去,一个容长脸的丫鬟从耳房里出来,看着她走出跨院,才走进方姨娘的房里。
“姨娘,您真要抬举她?”
方姨娘坐在交椅上,低头在看自己手上的赤金镶宝戒指,听了这话抬头看是自己的心腹丫鬟,随即露出浅笑,“就凭她,也配?”
留玉皱着眉头对方姨娘说:“您进门时日不短,按说也该有动静了,怎么都还没有好消息?”
方姨娘伸手抚住小腹,眉宇轻愁,“你说,夫人会不会在我的饮食里下药?”
“您别多想,婢子瞧,夫人倒不是那等人,倒是周姨娘,有些许可能,上京前,她才掉了孩子,听婆子们说,是个男胎。”
方姨娘陷入沉思中,良久,才对留玉笑道:“也不知让说周姨娘命好,还是不好,堂堂侯府家的女儿,却名声尽毁的进门当妾,可又好运的生了一儿一女,又得老爷欢心。”
“您别被哄了,周姨娘不过是当家侯爷的侄女儿,又不是正经侯府千金,早在她爹还在时,就分家了,听说她爹是个纨绔,年纪轻轻就将分得的家产挥霍一空,他死后,周姨娘母女四人无处容身,才会上门依亲。”
“可她总算得了个有情郎啊!”方姨娘想起前日得来的消息,忍不住叹道:“虽是毁了名声,可她这十几年来,得到老爷专宠,连夫人都得退让呢!”
留玉面上应是,心里却在想,若周姨娘当真专宠,那六姑娘和七少爷又那儿来?“亏得夫人忍得。”
方姨娘连连点头:“可不是。当年若不是夫人心善,帮了她一把,不顾怀胎不便请她上门做客,才避开侯夫人算计她,没想到这女人脸皮挺厚的,这就勾搭上了老爷!”
方姨娘冷笑,“她嫌弃我是青楼出身时,脸不红气不喘的,自个儿却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来,真是笑死人了!以前不知道她的底细,现在被我查明白了,待我把她扯下来之后,再来揭她的皮!”
第十章 脸面与闺蜜
嫣红暗自窃喜的回了昭然院,一进门,瞧见东次间乱成一团,嫣翠颓坐其中,她抿着唇强掩住得意,转身去了西次间,她正要张嘴跟范安阳说话,却见坐在一旁的小丫鬟朝她示意。定睛瞧了下,原来范安阳已经沉沉睡去,那艘玉船被放在屋中圆桌上。
嫣红上前轻斥,边帮范安阳掖了掖被角,“怎么六姑娘睡了,你没帮她把被子盖好?”
“丁香委屈着站在一旁,不敢回话。
嫣红看了她一眼,看范安阳睡着,就把丁香带到圆桌边,“坐。”
丁香有些不知所措,嫣红笑着安抚她,“你几岁了?我记得你是从家生院里出来的?和竹香她们一块的?”
丁香万没想到,这向来高傲不睬人的嫣红,竟然会细声细气的跟自己说话,想到昭然院里原有四个大丫鬟的缺,如今又去了个嫣秀,若自己巴结好嫣红,那是不是就有机会爬上去当大丫鬟?
当即对嫣红去了防心,对她有问必答。
范安阳闭着眼睛,听着她们两一问一答,边把原主前世的记忆拿来做比较,当她们两个终于说累了,范安阳翻个身,悄悄的睁开眼看着窗棂外模糊的树影。
原主是个单纯又天真的孩子,前世她高烧不退成了傻子之后,就被家人摒弃了!不过那小傻子却不记恨他们,还为他们找理由,真是傻。
听她诉说心事的时候,范安阳一度怀疑,自己真要代她重回这个家?虽然她很希望拥有家人,可是这种冷漠无情的家人,还不如不要……尤其是那个娘亲,真是够了,竟然因为女儿病了变傻了,就彻底遗忘有这个女儿?难道范安阳不是她亲生的?
范安阳鼻头一酸,眼泪就要滴下来,她抬手抹去泪水,完蛋,她原主上身了不成?怎么想到这事,就激动落泪?大吐一口浊气,觉得心头舒服些了,她才翻身爬赸来,看着被褥上的朵朵团花。
不晓得范安菊昨晚回来之后,可还来得及去为嫣秀求情啊?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廊下两个耳熟的声音在说悄悄话。
“嫣秀姐姐好可怜,昨儿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二姑娘替她到夫人那里去求情。”
“她昨天领完罚,不就被人伢子带走了?二姑娘就算去求情也没用了啦!再说,二姑娘随夫人出门做客时,把夫人惹恼了,一回来就罚她抄女诫。”
“咦?三姑娘也是。”
“真的?那你知道二姑娘犯了什么错?”
声音娇嫩稚幼的女孩得意的道:“上次我不就跟你说了吗?二姑娘老爱替嫣秀姐姐求情,总有一天会求出事的,果然啊!她替人求情习惯了,哈哈,去了人家里做客,人家小姐身边的丫鬟犯事,被人家姑娘罚,她也开口跟人求情,也不拈拈自个儿的斤两,凭什么要人看她脸面,饶了那丫头?”
“话不是这么说啊!老太爷可是当朝太傅,是皇帝的先生呢!朝里的老爷们,多少都要给老太爷薄面的。”
“那是老太爷啊!二姑娘又不是老太爷,她有什么本事,和人家小姐有什么交情,凭什么人家处置自家丫鬟,要听她一个外人的?”
“干么这么激动啊!”声音较沉稳的女孩道,“说起来,姜姨娘待人是好,可二姑娘就有点呆,咱们粗使丫鬟都懂的事,她怎么不明白?”
范安菊怎么可能不明白,不过是自以为是范太傅的孙女儿,众人理所当然的该给她几份脸面罢了!她记得昨天她们去做客的那户人家,似乎与自家关系不怎么亲近,范安菊确如小丫鬟所说,有点呆,第一次上门去做客,就以为自己有脸面能管人家怎么管教自家下人了!太自以为是了!
“你知道今儿一早,为何没看到三姑娘她们身边的姐姐吗?”
“不知道,不过二姑娘身边的姐姐都被姜姨娘给罚了,说是侍候不周,三姑娘那儿也是?”
“才不呢!老太爷昨儿说了,要几位少爷们出京,去湖州的广陵书院读书去。”
“咦?这是为何?难道是跟老太爷绑七少爷进宫的事有关?”
祖父把安岳绑进宫去?为何?范安阳几乎跳起来,就听小丫鬟们道:“不送出京不行吧?不安全啊!那杨家人三天两头的上门寻衅,三少爷和七少爷都挂彩了,堂房的侄少爷折了手,侄孙少爷断了腿,谁知道下回会不会连命都没了?”
“那三姑娘那儿?”
那沉稳声音的丫鬟有点幸灾乐祸了,“大概在争着想随三少爷出京吧!出门在外,多的是机会亲近少爷们,尤其是大少爷。不过周姨娘嚷着舍不得儿子自个儿出远门,我回来时,看到如香姐姐奉命去大厨房,肯定要置办酒菜,晚上要哄老爷改口吧?”
“广陵书院及不上太学吧?听说老太爷觉得三少爷的才学不好,所以才让他跟七少爷和侄少爷他们,一起在族学上学。”
“要比才学,三少爷拍马也赶不上大少爷,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儿子?其实就算三少爷才学好,也入不了老太爷的眼,谁让他从周姨娘的肚子里钻出来的?”
“我瞧周姨娘不错啊!人美心好,又得老爷的宠。”新加进来的是之前与嫣红闲话半天的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