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老夫人本来就是因为吐血昏迷的,昏迷之前还以为自己这回真的要两腿一蹬去地底下见他家老头子了呢。好不容易踏进鬼门关的那只脚又收回来了,结果一睁眼就看到周氏那种天生带孝的脸。
尤其还说什么“担心死”,不知道老年人就忌讳这个“死”字吗?
“哭什么哭!老婆子还没死呢!你这是给谁哭丧呢!”老夫人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出身,年轻的时候又跟丈夫混过军队,有时候说话还是挺“汉子”的。
至少周氏被她这么一吼顿时忘了嚎,脸色苍白,睫毛上沾着泪花花儿地愣在那里:“儿媳……儿媳只是太担心您了……”
“担心我就让开点儿,凑这么近你身上的味道熏得我脑仁儿疼。”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老夫人或许不信,但是放在周氏身上那是妥妥的符合。
说什么怕打扰了老夫人亲近,又说什么昨日思念夫君一时忘了时辰受了寒,怕给老夫人过上病气之类的,老夫人也懒得见对方那张寡淡的脸,干脆就任由她去了。
不过每次自己病得快要死的时候这周氏准是会出现。一开始还以为是担心她呢,现在看来……哼,说不定是来看她这老婆子死干净了没有呢!
罢了,既然都没那份心了。她也不想看着对方在眼前装模作样晃来晃去讨人嫌。
这么一放下,老夫人顿时觉得自己身心通泰,年轻时候的豪情似乎也回来了——自从夫君封了异姓王,一家子住进这豪门大院之后,老夫人不知不觉压抑了自己的性子也这么多年了。
周氏这下子是真的愣了。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顾好,青青黑黑红红的变化得十分精彩——她身上的味道?那是香气好不好?而且还是昊哥最喜欢的!怎么从这老东西嘴巴里说出来就好像自己身上发臭了似的?
真是老天不开眼,老东西都吐血昏迷了,怎么不干脆就这么不再醒过来了呢?!
难不成之前老东西真的不是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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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听风捂住心口,却还是无法自抑地吐出一口鲜血。
唯一感到庆幸的,应该是凝霜和沐雨都不在身边,其他的丫鬟们也各有事做没人注意,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悄悄地用手帕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听风发现自己的衣服上也沾染了血迹,这下子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了。
身体好像被挖了一大块的感觉,一波又一波无法阻挡的疼痛让听风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豆大汗珠:“唔……啊……”听风忍不住叫出声来,却害怕被别人听见,猛地用牙?咬住了下唇。
拖着疲软又疼痛的身体。听风手脚颤抖地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将身上带血的衣服换了一身,正准备将这些东西都抱起来毁尸灭迹,却忍不住心口一痛,吐出一块凝血。
心疼地看着血块,听风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失……失算了……
本以为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更不可能有人知道解决的方法……
听风面如金纸,动作却不敢停下,又找出一块布将沾到血迹的地方擦拭干净。嗅了嗅还有血腥味,又拿出平时十分珍惜的香粉一股脑儿地往沾过血地方倾洒。
做完这一切,听风才慢慢停下来,将带血的包裹往床底下塞了塞,准备天黑之后再拿出去销毁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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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别人的眼中,老夫人那吐血昏迷的症状只是因为身体好了的预兆,可只有燕皎然知道,老夫人是真真切切地中了毒。
除了她以外,晋王也有这个想法,即使有李太医亲口保证过,晋王也还是觉得有些地方颇为古怪。
晋王的直觉一向很准。
不过他并不是怀疑真是燕皎然下的毒,然后又假装为老夫人解毒什么的,他更倾向于是有人利用这茯苓饼做了文章。
尤其是……想到孟秋给他说过的那件事。
或许,是该用点非常手段了。
燕皎然却没有晋王想得那么多,毕竟“逢凶化吉”虽然很是强大,但从某方面来说也掐断了燕皎然追溯的可能性。不过看到老夫人恢复健康的可能性又增加了许多,她自然是还是很高兴。
她一高兴,周氏就不开心了。
无他,因为放下了一颗心的燕皎然终于开始对那些账簿事务开始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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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燕皎然就叫来了王府里的管家云安及几位负责各方面事务的管事和掌权的嬷嬷媳妇子们等候在正厅,将不当值的小厮、丫鬟、婆子、媳妇子等分院子聚在前院,乌压压的站了一整个院子,足有两三百人。
天长地久有时尽 第70章 切毒瘤(一) 二更(感谢小天使翦语两朵玫瑰花)
王府各处的人员配备,原是有严格规定的,这点各府是相同的,并不分什么异姓王或者什么其他的王爷。
以晋王府的地位所配备的人员来说。一般是:长史一名,头等护卫六名,二等护卫六名,三等护卫八名,四、五、六品典仪各二名,牧长二名,典膳一名,管领四名,司库二名,司匠、司牧六名。
当然,这还是算得上号的,算不上号的,还有王府里女眷身边伺候的,零零总总的加起来有乌压压一院子的人并不稀奇。
燕皎然虽然知道晋王府负责伺候的下人不少,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这么一对比。越发显得她第一世过得可悲可怜——王府中这么多的人,可是她在那三年间见过的人却屈指可数。
好在燕皎然现在也只是想想,并不会一味的沉浸在过去的情绪中去。
坐在正中太师椅上,燕皎然自顾自地品茶不言,底下人一开始还有因为见着王妃初来乍到且看上去年纪尚小,仗着自己的资历和背后靠山窃窃私语的,燕皎然也不管,只慢吞吞地用茶盖撇去茶水上的茶叶。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日头升高,燕皎然依然悠哉悠哉不发一言,那些个下人终于后知后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寂静无声,无人敢出声动作。
燕皎然挑了挑眉。终于搁下了茶盏,淡淡吩咐管家云安道:“都说完了?呵,你们一个个的胆子很大嘛,既然这样。那本王妃也不用顾忌什么了。安叔,你先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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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说来,所谓的长史也就是王府的管家,是由皇室的内务府派到王府当家的最高级的官员。话虽这么说,实际上却有名无实。王府中的事物,照例由管事官掌握,长史平时从不到王府来,只在王府有婚丧大事时露一露面而已。
只是燕皎然当时蒙着盖头,所以并不知道新婚那短时间管事的是不是云安。不过燕皎然又想了想,这管家姓云,想必不是皇家赐下的,而是晋王府自家的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位皇家赐下的管家称之为“大管家”,这位云安云管家则是“二管事”的,除了这里外,在晋王的封地上的府邸中还有另一名“二管事”,同样也是姓云。
在这等级森严的朝代。能够获赐主人的姓氏,是十分荣耀的,同样也表明这个人对主人家是十分忠心耿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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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管家拱手称是,也不赘言,道:“今日召集大伙儿,就是要把大家的指责记录下来。各位按照你们的职责和所属院落一一排好队,到账房这里来说明。先从外院的开始!”
端坐在一旁的账房老先生摸摸胡子,便拿起笔开始往纸上录。
账房老先生在晋王府也是做了几十年的了,一开始对于府中居然把财政大权交给周氏就颇有微词,因为在他看来,周氏这人长的精明,实际上不过是个偏远县官的女儿,对王府上支出这些肯定是七窍通了六窍,可是对方毕竟是主子,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做账——毕竟账房的作用主要就是记录收支,又不是管钱的。
再说了,他一大把年纪,实在也是没什么抱负,只求再安安稳稳地做个几年就可以告老还乡和儿子去享清福了。
结果临了临了,又出来个王妃。巨叼反圾。
得知周氏将事情全都甩给了晋王府,账房老先生更是觉得没什么斗志了——一个黄毛小丫头,能做些什么?听说还是从乡下来的,那就更没什么可指望的了。
他们这府上上了年纪的,都是跟着老夫人老太爷他们那个时候的,对王府还是很有归属感,想着王府越来越好的,只是看得多了人老了,就渐渐地那份心思就渐渐流逝在时间里了。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和后来进府的人不同,因此当前两日看到王妃记账的方法之后,账房老先生顿时就跟发现了新大陆,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
他想的绝对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惶惶不安,而是十分的兴奋——他一眼就能看出王妃用的这种记账算账的方法非同一般,简单清晰明了而且还不容易作假,这种方便快捷的方法甚至很可能全大庆朝就这么独一份儿!
所以账房老先生完全不顾自己已经白发苍苍,自告奋勇地要来给燕皎然打下手——给几百人写字算什么?哪怕是接下来好长时间手都是酸的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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