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方才那被绑住的书生时,他嘴里被布条塞住,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眼睛渴求地看着亦风和亦寒,似乎在求他们救他。
那守着他的土匪狠狠一脚踢去,书生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亦风看了他一眼,见那书生玉面俊秀,随是在狼狈之中,却仍有一副铮铮铁骨的气度,不由动了似恻隐之心。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那书生……”
“你想救?”萧煜淡淡问道,头也未抬。
“属下见那书生有几分气度在,觉得……”
“那便救吧。”萧煜并未听他说完便应了下来。救下那书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既然亦风觉得他值得被救,那便遂了他的心意便是。
亦风愣了一瞬,忙应下来,看向那守着书生的土匪,下巴一扬,语声中带了一丝傲气,“把那人送过来。”他指了指土匪身边被五花大绑的书生。
土匪一愣,拿不定主意似的看向土匪头头。
土匪头头暗骂一声,面上还得装作硬气的模样,“放了他放了他。”
土匪不甘心地咒骂了一句,松开绑住书生的绳子,那书生抱住散落一旁的行李,跌跌撞撞朝亦风跑来。
“谢谢。”他嘴边有淤青的痕迹,艰难地开口道。
“你可会骑马?”亦风看他一眼。
书生似有一瞬间的犹豫,很快便一咬牙点了点头。
亦风好奇地瞟了他一眼,也不点破,对着身后道,“天立,把你的马让给这位公子。”
身后一人应了,翻身下马将马牵到了那书生面前。
书生把包裹打好结系在背后,看了看身前的高头大马,咬紧牙关踩着马镫爬了上去,紧紧攥住缰绳,面色铁青。
亦风勾了勾唇不再多说,吩咐一行人继续上路。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前方的城镇却还没影,萧煜便吩咐大家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停下休息,待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那书生好不容易勒住马,面色苍白地从马上下来了,一着地,便跑到一旁呕吐起来,吐了个天昏地暗。
亦风安顿好其他人,转身过来寻他,见他在一旁把苦水都吐出来了,不由失笑。
这个书生,还真是个倔的,明知道自己不会骑马,非得逞强。
不过,他若不是这么倔让自己觉得有些意思,自己便也不会求王爷救下他了。
他走到那书生身边,递过一个水壶蹲下来问道,“你还好吧?”
那书生从袖中掏出一块素色绢帕,擦了擦嘴方才抬头冲着亦风苍白地笑笑,“谢谢公子。”
亦风示意他先喝口水,而后笑着道,“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叫我亦风便是。我家公子在那边呢。”说着,朝萧煜的方向努了努嘴。
书生喝过水感激地笑笑,自报姓名道,“谢谢,在下韩嘉霖。”他看了看萧煜的方向,“不知道你家公子贵姓?”
“姓……俞。”亦风一顿,改了口。
韩嘉霖又道,“不知俞公子现在是否有空?韩某想前去拜谢一番。”
亦风看了看萧煜,见他面前已经生起了一堆火,火光映照下,他的面色宁和,似乎心情不错。亦风想了想道,“那我带你过去吧。”
韩嘉霖起身整了整衣裳,跟在亦风身后朝萧煜走去。
“王爷。”亦风出声唤道。
萧煜抬了头,看到跟在亦风后面的韩嘉霖,嘴角扬了扬,算是打过了招呼。
韩嘉霖对着萧煜深深作了一作揖,真诚道,“韩嘉霖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韩公子不必客气。”
韩嘉霖犹豫了片刻,迟疑着道,“不知俞公子前往何处。”
萧煜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京城。”
韩嘉霖闻言,面露喜色,斟酌着道,“在下也是前往京城,不知俞公子能否行个方便,让在下一同前往。”
萧煜没有立即回答,看着跳跃的火花,用清朗宁和的声音继续道,“韩公子去赶考?”
韩嘉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情,自嘲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今日可真是应验了。”
萧煜似乎并未将他这话放在心上,淡淡地一笑,“韩公子若不介意,便一起好了。”
“多谢俞公子。”韩嘉霖惊喜地谢过,又识趣地不再打扰萧煜,跟亦风到别处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车队便又开始赶路了。
因知道韩嘉霖不善骑马,所以亦寒便骑马去了,把马车上亦风身边的位置让给了韩嘉霖。
亦风本就是个话唠,一路上又无事,便同韩嘉霖攀谈起来。
“韩公子祖籍哪里?”亦风好奇问道。
“在下徐州人士。”
亦风感叹道,“徐州到京城路途遥远,韩公子孤身一人上路,也是勇气可嘉。”
韩嘉霖红着脸,低垂着头道,“一同赶考的士子早早便赶到了京城。在下因父母双亡,最近才凑齐了赴京的路费。”
亦风颇有些吃惊,唏嘘道,“韩公子可真让人钦佩。韩公子家中没其他兄弟姐妹了么?”
韩嘉霖眼中神色更暗了,呐呐道,“本有两个妹妹,可有一年战乱加饥荒,两个妹妹不幸走失,父母忧思过度,隔年也去世了。”
见问到人家的痛处,亦风有些不好意思,忙安慰了几句,又挑了别的话题来说。
他们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车内的萧煜都听了个全部,闻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
时间如流水般飞逝,转眼间就到了溶月的及笄礼。
相对于沈沁雪的及笄礼,溶月的及笄礼办得颇为盛大,几乎京中所有能跟侯府和沈府扯上关系的人都来了。
便是皇上,也特意派人从宫中送了礼过来。一时间,定远侯府的风头一时无两,无人能出其右。
溶月虽然并不喜欢这样的高调,但毕竟是一生一次的大事,也只能由着去了。
溶月的正宾依旧请了谢余氏,赞者则由谢采薇担任。她本已准备好及笄礼上要用的加笄簪,但萧煜在前一天派人送了支XXX来,溶月知道萧煜因为不能及时赶回来参加他的及笄礼而心里愧疚,所以特意送了这簪过来,便临时将加笄簪换成了萧煜送的这一支。
及笄礼进行得很顺利。
礼成,众宾客都在琼芳园自由逛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沈汐云也来参加了溶月的及笄礼,还送了份贵重的礼来。溶月也不推脱,笑着接了,看着她面上用脂粉也遮不住的疲色,知道沈汐云这段日子怕是并不好过。
徐若已同沈汐云彻底翻脸,这种场合,她自然也是要来的,既显示了自己在康王府中的地位,又能给沈汐云造成膈应,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的徐若,已退去了昔日的稚气,眼角眉梢都漾着一股妩媚成熟的风情,再加上微挺的肚子,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幸福感,与沈汐云面上的颓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姑奶奶徐沈氏带着徐坤也来参加了,但因徐若和沈汐云的事,徐家和沈家二房其实已经翻脸,徐沈氏只是陪着老夫人聊聊天,并不往二房跟前凑。
说实话,老夫人也自觉颇为难做。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偏帮谁都不应该,所以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些小辈们闹去了。
溶月生怕徐若和沈汐云会闹起来,特意派了玉竹盯着她们。
好在沈汐云虽然看着徐若的眼里都能喷出火来,但似乎也有所忌惮,并没有动作。知道及笄礼结束,两人都没有发生冲突。
终于送走了满园的宾客,溶月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好没有发生什么事,否则自己可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她同侯夫人说了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坐在书桌前,细细地品一口云苓泡上来的茶,总算是能缓一口气了。
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拆开后放在桌上看了起来。
这是昨日随着那支簪子一道送来的萧煜写给她的信,送信的人传话说萧煜希望她等到及笄礼完之后才拆开。
溶月好不容易忍到了今日,这会子总算有空闲去看了。
信中粗略地讲了他和卿彦比武的情况,只是略去了其中的惊险部分,饶是如此,溶月还是看得有些心惊肉跳。萧煜居然敢单刀赴卿彦的会,要是卿彦并未信守承诺而是暗中设下埋伏该怎么办?她想想都有些后怕,抚了抚心口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写这封信的时候,萧煜说他应该已经上路了,很快便能回京,到时,他一定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
萧煜三番四次提起婚礼,溶月不由自主脸红起来。
信的最后,萧煜祝她及笄快乐,期待着同她的见面。
溶月仔仔细细看完每一句话,心中漾着甜蜜的思绪,眼中水波含情,粉面含春。
正巧此时云苓进屋来,瞧见溶月这幅模样,不由打趣道,“郡主,您这样子,实在是不符合您平常的清冷形象啊。”
溶月放下信,瞪她一眼道,“少贫嘴,礼物都清点好了吗?”
云苓点点头,“没想到二姑娘居然送了份那么重的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溶月浑不在意地勾了勾唇,沈汐云会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是因为如今她在康王府的地位岌岌可危,自然要尽可能多地争取到母家的支持。不过她平日里如何看自己不过眼,但自己和她的矛盾到底还未摆上明面,她自然是能拉拢一个便是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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