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铎看她这个样子,就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永泰三年,年初奉旨去北海劳军,走之前在这里住过月余。”
林秀莲不想他识破了自己的心思,便觉得羞惭,装作眺望远处景致,悄悄转过身去,嗫嚅道:“我们走吧,再不走天黑前就下不了山了。”
杨铎见她如此忌讳自己与林锦云之事,看来她对自己倒是真心,心中慢慢生出一些欢喜来,就牵了她的手又往山上走去。
林秀莲到底觉得自己方才感情过于流露,就慢慢的寻了个话头说道:“从前听父亲说起宫中的旧事,道是前朝的道宗皇上在位时,一直住在西苑,西苑经过道宗一朝的营建,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杨铎点头道:“早已是今非昔比了。到皇爷爷登基后,就仍旧搬回了宫中,所以西苑就渐渐荒废了。我记得幼时听父皇说,他小时候西苑的景致还极好,如今皇史晟还收有前朝画师画下的西苑旧景,有机会找来给你瞧瞧。”
林秀莲就笑着道:“那我先谢谢王爷了。”
杨铎就又问道:“你喜欢丹青,何不找个人来指点一下,绘画与书法一样,自己揣摩固然好,可是有人指点,进步会更快。”
林秀莲道:“王爷说的是,只是我喜欢丹青也是后来养成的,幼时那里懂这些呢。渐渐大了,男女有别,又不好请西宾,母亲倒也会画两笔写意,不过是她有时得空,随意指点我一下罢了,到底也不是什么顶关紧的事儿。”
杨铎就含笑问道:“那什么才是顶关紧的事儿呢?”
林秀莲就笑了,站在那里想了想,答道:“上次跟王爷说过,父亲以为,女子需‘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才好,所以他对我约束极少,不过是随着我的兴致。母亲自己做得一手好绣活,便说女子还是以女红为紧要,书读的再多,终究没多大用处。她自己又读书,还偏要说这样的话,父亲就不以为然,我就更加不以为然了。所以画画儿,在父亲母亲眼中,都不是什么关紧的事儿。再说小孩子家,心思不定,今日爱这个,明日爱那个,我又恰好是这样的人。”
杨铎看她临风站着,娇怯怯的样子,就想要逗弄她一番,说道:“我知道你的关紧事儿是什么了。”
林秀莲扁了扁嘴道:“又要胡诌,你且说来听听。”
杨铎就一本正经道:“女子不论怎样,终究都是要嫁人的,所以你的要紧事儿必然是选一个好夫婿。”
林秀莲脸上就红了,转过脸不看他,道:“说你胡诌,果然胡诌起来了。”
杨铎一时想起她那次挨了打,自己去晩隐居看她,她如一只奓了毛的猫,哭喊着说嫁了你这样一个人也就罢了,哭的是那样的委屈,就禁不住问道:“不过你选来选去,却选了我这样一个人,自然是觉得亏了。”
林秀莲听他这样说,睁着一双大眼望了他一眼,就忙垂下了眼,这会又不好说没有,更不能说是,一时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杨铎看她这副模样,心中禁不住空了一下,看来她嫁给自己到底是觉得亏了,转念又想这样僵持下去只怕会更加尴尬,就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笑着说道:“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就紧张成这个样子了。”
林秀莲呵呵干笑两声,随手一指,道:“就快要到山顶了,我们快点走吧。”她心里其实是喜欢杨铎的,可是在摸不清他的心思前,她又不愿意承认,更觉得这样对他说出来,羞得慌。
两人经过方才一事,便都不言语了,只埋头走路,山路看着虽然近,可是因为修的山道极其崎岖,走起来却又极远,两人都走得腰酸腿疼,感觉再没有力气时,才不过行了一半的路。歇息一阵,就往山顶赶去,越往上走路越是难行,有几段因为太滑溜,路杨铎几乎是半拖半抱才把林秀莲拉上山。
一时登上山巅,两人都站在那里喘息。杨铎来过这里,倒也不是很着急往山巅那座天籁阁里去,林秀莲却已小跑着奔了进去,果然没有上锁,那殿门一推就开了。
杨铎便举步跟了过去,说道:“这里后山有一条下路,可以通往那边的清凉殿,只是险峻异常,带着你不好走,不然倒是也可以去那边转转,今日去不了了,只好等下次了。”
林秀莲只顾着望殿里去看,那里听得见杨铎这一句话。这个天籁阁里少有人来,早已是落了厚厚一层灰尘,只是里面的陈设却还是依照从前的样子,并没有人来动过。
这一日的阳光本来就极好,日光如细碎的银子在大理石地上闪闪发光。空气中微尘浮动。而室内的案几,壁间的字画,还有那些香炉,花瓶,桌椅,甚至进间里的帐幔,书架,架上的古玩书籍,都一一摆在那里。
林秀莲就禁不住问道:“从前是谁在这里住着呢?看屋子里的摆设,一定是个雅致的人。”一时绕过一座雕花门,就看见里间的妆台,箱笼,床帐,甚至于被褥。里间这些陈设倒是没有蒙尘,像是有人经常打扫。
杨铎跟在她身后,淡淡说道:“听说是前朝一位不得宠的妃嫔。”
其实这一处原也是太皇太后指给晋王的,山巅景色秀美,故而他偶尔也会在此过个夜的,所以内间的卧室就有太监们不时上来打扫。
林秀莲‘哦’了一声,一时定定的站在那里,只觉得心里怅怅的。这些东西都还在,可是人却早已不在了。
杨铎那里知道她心中那物是人非的惆怅,指着一旁的一个绣墩说道:“坐下歇一会吧。”
林秀莲略点了下头,在那个绣墩上坐下,杨铎却并没有坐,而是走过去推开了窗子,望向西天,随口问道:“你知道这山顶什么时候最美吗?”
林秀莲茫然摇头道:“不知道。”
杨铎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日出的时候,还有日落的时候。”
林秀莲微觉诧异,脱口问道:“王爷在这山上过过夜吗?”
杨铎道:“以前偶尔来过几次。”顿了顿,又说道:“应该再有半个时辰日头就要落山了。”
林秀莲不觉回头望那床帐被褥上张望了一眼,这些东西,莫非是他后来搬来的?这个疑问却只存在心里,并没有问出来。
杨铎只管站在窗口极目远眺。远处的西山白雪皑皑,一片苍茫,太液池从此处望去,更像是镶嵌在西苑的一块冷玉,湖面因为结了冰,像是一块平整的镜子,连一丝涟漪也没有。
杨铎忽然想起一事,就回过头来对林秀莲含笑说道:“那边书房里倒是有几个卷轴不俗,且画的都是禽鸟,你要看看吗?”
晋王倒是记住了她喜欢禽鸟图,林秀莲心中微微一动,就起身道:“可是前朝名家的墨宝?”
杨铎摇头道:“不约不是,那几幅画都没有落款。”
林秀莲一边随着他往隔壁书房里去,一边又猜测着说道;“王爷方才说这里曾经住着一位前朝不受宠的妃嫔,莫非是她的丹青?”
杨铎想了想,含笑道:“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他大步走到书案前,从一个青花瓷画桶中取出几个卷轴,打开了一一摊在书案上,林秀莲就站在他身侧细细的观看,不时点评赞叹几句,杨铎也是喜欢这些书画丹青之人,听林秀莲说的头头是道,又妙语连珠,也颇有兴致的与她细论了起来,因为爱好契合,倒也其乐融融。
第一卷 初入王府 第四十二章 巫山云雨
两人看了一回画卷,恍然回过头看天色时,日头已西坠到西山顶上了。
林秀莲就说道:“这里的日落果然很美。”
杨铎亦透过窗牖往西天眺望着,淡淡笑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里虽好,只是再耽搁下去今晚就要饿肚子。”
林秀莲含笑点了下头,“王爷说的是。”
杨铎就走过来牵着她的手,说道:“走吧,我们下山吧。”
林秀莲点了点头,复又展颜笑着说道:“我的靴子也湿了,再不回去换了,脚趾又要冻红了。”
林秀莲不过是随口一说,杨铎却又不走了,拉着她了坐下来,道:“你怎么不早说呢,雪水浸湿了靴子,是要生冻疮的。让我看看。”说着便蹲下去脱下她的靴子查看。忽然想起上一次在文杏堂,她也说靴子湿了,后来脱了靴子坐在罗汉床上,自己要与她那个,她撒谎说身上不方便的话。此刻对着她一双秀足,心中禁不住又生出了异样的情愫。便把她横抱了起来,径直望帐幔走去。
林秀莲心中鹿撞不已,大气也不敢出,这一次却是没有反对。
杨铎把她放在床上,弯腰吻上了她的唇。
在被底一番颠鸾倒凤,缠绵过后,杨铎就轻轻拌过林秀莲的身子,让她躺好,林秀莲无限娇羞,歪在杨铎臂弯里闭着双眸,弯弯翘翘的睫毛却是颤动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杨铎看林秀莲已沉沉睡去,就悄悄给她掖好了被子,刚下床,就听见殿外有敲门声,杨铎快速穿好外袍,走到门口,拉开门,看见张茂林提着个食盒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三人皆是气喘吁吁,满面涨红,显然爬上山顶累得不轻。
三人便皆拜伏下去给晋王行礼。
不知何时,殿外已是暮色四合,西天彩霞如练,落日熔金,杨铎一时望着远处的景致,只觉得满心都是无尽的欢喜。
张茂林第一眼看晋王,见他发髻略有些松散,又没看见林秀莲,便已猜到两人方才的情形了。又见晋王眉目含笑,心中也开怀不已,就感叹了一句,“西苑的暮色可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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