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莲蹙眉道:“就是要下,也千万挨过明天再下吧,王爷明天还要去大长公主府贺寿呢,若是下了雪,路上就要难行了。”
秦氏亦皱眉道:“小姐说的是。”
萤萤一边给林秀莲解下披风交给小蝉让她收起来,一边又拿了个手炉给林秀莲捧着,问道:“小姐还睡午觉吗?”
林秀莲那里还有睡意,想起杨铎说,我宁愿那个人是你,心里就发烫,含笑摇了摇头,“我不睡了。”又望向小蝉,“你去彤彤那里去看看,给我找几样缎子来。”
小蝉素来机灵,就笑吟吟问道:“小姐是要做给王爷的节礼了吗?”
林秀莲听了杨铎那一番自陈,心里感动不已,又怜惜不已,方才回来的路上想起曾经见母亲给父亲做过一个柿子形状的香包,取的是事事如意的口彩,就也想做一个给杨铎,这个原又不难,不用绣花,只需剪裁好了,缝合在一起就是了。
小蝉见林秀莲含笑不答,就益发高兴起来,“必然是的,只是小姐要做什么,告诉奴婢,奴婢好去寻料子。”
林秀莲却不肯说,只是笑着道:“不过是让你跑个腿儿,就这样磨牙,还不快去,还等着我赏你吗?”
小蝉忙告饶,笑着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小蝉素来麻利,不多大会就取了一堆料子来,这些都是做衣服裁剩下的布头,正好可以拿来做这些小东西。
林秀莲嗔怪道:“怎么拿了这些来,那里要的了这么多呢。”
小蝉道:“奴婢怕拿的少了不够,才把这些都搬来了。”
林秀莲一边挑拣,一边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怕不够,是怕再让你跑一趟。”
小蝉遂一笑,道:“果然还是小姐最了解奴婢。”
林秀莲就瞥了她一眼,仍旧专心挑拣着料子,忽然想起一事儿,就说道:“你既然想偷懒,我就偏让你再跑一趟。我记得嫂子送来的冬至节礼里面有几匹缎子,如今快要过年了,你去跟库房上说一声,让都领出来,给你们这些服侍的人每人做一身衣裳吧。”
小蝉忙笑着应了。又嘻嘻笑道:“这个差事奴婢很喜欢,以后有这样的差事,小姐都交给奴婢来办吧。”说着一径去了。
秦氏便笑着在一旁提醒她道:“瞧这孩子慌的,连礼仪都忘了,你仔细点脚下,别摔跤了。”
林秀莲就笑着道:“把牙磕掉了才好呢,以后就不这样磨牙了。”
秦氏陪着笑了一会,又说道:“小姐只顾着给我们做衣裳,小姐自己也该做几件衣裳才是呢。”
林秀莲道:“成婚的时候做的那些四季衣裳,如今连十之二三都还未穿过呢,就是再做,也得有地方放才成啊。”
秦氏便笑着道:“小姐说笑了,那里就没地方放置了呢。”
林秀莲忽然一抬头,看见萤萤站在一旁只顾着笑,就问道:“你不去选料子量尺寸,站着笑什么呢?”
萤萤道:“奴婢好久没看见小姐拿针线了,看着怪新鲜的。”
林秀莲嗔怪道:“你也跟小蝉那鬼丫头学吗?”
萤萤抿嘴一笑,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选料子。”说着挽了秦氏一起往外走去,“妈妈快走吧,去的晚了,好颜色的料子都让别人选去了。”
夜里就变了天,絮絮的下起了雪,次日一早,林秀莲打听着杨铎清早便出了西苑,去往大长公主府贺寿了。寻思着这一日只怕是见不到他了,更兼外面又冷,便懒得起床,磨磨蹭蹭,一直到辰时末刻才起来梳洗。
胡乱吃了些早膳,就在熏笼边儿的躺椅上歪了,这个小暖阁里东墙上的两大扇窗户原装的都是西洋玻璃窗,林秀莲这会歪着,就命人把窗帘挑起来,隔着窗牖赏看着外面的雪景,只是窗户外面结了一层冰花,远处的蓬莱山就看的并不十分清楚了,雪越下越大,一时窗户外面覆盖了厚厚一层雪花,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林秀莲就只是懒懒的歪着,想着也不知道杨铎冷不冷,什么时候回来。
萤萤端着杯茶走了进来,林秀莲接过抿了一口,问道:“那次让你找的那本旧书,可找到了?”
萤萤笑着道:“小姐不问,奴婢只当小姐不要了呢。”
林秀莲道:“今日这样的天气,正合读那本书,快去取来。”
萤萤便笑着走开了,不多大会,就神神秘秘的袖了那本书来,原来是一本《牡丹亭》。只管笑眯眯说道:“夫人从来不准许小姐读这些闲书,如今虽然离了夫人,可是在这里,若是让人看见了,不知会说什么,总归都是于小姐的名声不利的。小姐千万仔细收好。奴婢如今交给了小姐,卸下了这个担子,也轻松了。”
林秀莲接过来拿在手里,笑着道:“偏生你跟我娘一样,总爱唠叨我,你且放心吧,我会收好的。”又叮嘱道:“你去焚香吧,对了,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读书呢,没事儿不要来打扰我。”
萤萤就笑叹道:“是啦,小姐用功呢,要读书考状元的,奴婢们可不敢打扰。”
林秀莲由着她奚落了一句,也不理会。只翻开第一页,看见那句话,就移不开眼了,只是反复咀嚼着,觉得唇齿生香,回味悠长。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情不知所起,自己对杨铎果然便是如此,回想起来,竟不知是何时就喜欢上了他。
林秀莲自幼生在杭州,国朝盛行昆曲,南省优胜。他们家就有个戏班子,母亲闲暇时就会让他们扮上唱半晌,林秀莲也时常跟着听的。不过从前都是拣母亲喜欢的唱,故而也就那么几出。林秀莲这会细细的翻着,通篇读来,更觉辞藻华丽,字字玑珠。
不觉已是中午了,秦氏传了午膳来,因为天气寒冷,端上来的便有两个热锅,另外配了两样素菜,林秀莲因为记挂着看书,胡乱扒拉了几口,就推开说不吃了,拿了书回到卧房里去,躺在枕上翻看着,不多大会,却有些神思困倦,便合上书睡去了。
正睡得香甜,却听见秦氏在纱帐外轻声唤她,林秀莲睁开眼,秦氏急切说道:“小姐,长乐宫的上差来了。奴婢看着有些来者不善,小姐快出去看看吧。”
林秀莲愣怔了片刻,才想起来长乐宫住的是太后,心中一凛,一个机灵就爬了起来,“有什么事儿吗?”
秦氏皱眉道:“奴婢问了,那两个公公不肯说,只说太后有懿旨。”
林秀莲方才只卸了簪环,并未拆开发髻,这会起来对着镜子把睡觉压得毛糙的头发匆匆抿了几下,系上袄子,就随秦氏出去了。
果然两个穿着大红曳撒的内官站在帘子外头,见了林秀莲,也只行个半礼,并不磕头,架子竟然不小,林秀莲便只点下头以示回礼。当中一个内官就一扬拂尘,微微扬起脖子,尖着嗓子说道:“太后有旨,晋王妃接旨。”
林秀莲就在当地跪了下去,“臣妇叩请太后万福金安。”
那个公公便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有皇孙体弱不安,阖宫难宁,未尝不是皇上子嗣单薄之故,哀家闻民间有故俗,成群的娃儿好养活,奈何先帝亦子嗣单薄,唯有皇上与晋王两个,今晋王膝下有一女,业已四岁,哀家闻其聪慧过人,纯孝友恭,特封为守祥郡主,宣入长乐宫,伴哀家身侧,与皇孙为伴。愿郡主与皇孙皆能够守得云开,永远吉祥。”
第一卷 初入王府 第三十七章 太后以大姐为质
林秀莲听完只觉得如蒙当头一棒,她心里明白,太后此番要接大姐儿入宫,又特意加封,说是陪伴小皇子,其实是软禁大姐儿,以她为质好胁迫晋王。太后是怕晋王在工部之事上替林家开脱,故而如此。
只是林秀莲虽然心里明白,可是却无可奈何,她先接了旨,又替大姐儿谢了恩,才起身,为今之计只有拖了,硬着头皮说道:“太后一片慈爱,奈何王爷不在府中,此事需向王爷禀明才是,还请两位公公稍后。”
那位公公便阴阳怪气的道:“太后的懿旨是给王妃的,何必再去回王爷呢,何况今日王爷去了大长公主府贺寿,又不在西苑,王妃难道还要去大长公主府禀明王爷吗?”
林秀莲被那公公道破了,只好陪着笑脸道:“就算不禀报王爷,今日这样大的雪,天寒地冻,西苑与长乐宫离得又远,姐儿身子原就弱,若是路上吹了风扑了寒气就不好了,还望两位公公能够体恤。”
那位公公便一笑,道:“这个王妃不需担心,咱家来的时候,太后已有吩咐,怕路上风雪大,姐儿着了风寒,就让奴才们把太后娘娘的轿辇抬了过来,既舒适又保暖,是不碍事儿的。”
林秀莲心想,果然太后是早有准备,特意挑选了这个时间来带人,还做的面面俱到,自己就是想推诿都找不到借口。就说道:“两位公公既然知道王爷不在府里,自然也知道大姐儿不在晩隐居住,情随我来吧。”
两位公公就交换了个眼神,正抬脚欲走,林秀莲却又道:“外面雪大,请容我回去加件衣裳。”
当先那个太监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王妃请便。”
秦氏便紧跟着林秀莲回到里间卧房里去,林秀莲一边拿起架上的出门常穿的那件披风系了,一边对秦氏道:“你快找人去文杏堂找张公公,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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