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铎便点了一下头。
杨铎在朝在野都是有贤名的,当年更是被议过储,朝中那些寒门出身的清流对他寄予了不少期望,所以他在朝廷上的呼声甚高。当年虽有议储之事,可是当今皇上与他却无嫌隙,从来都是兄友弟恭,皇上对他颇为倚重,更十分肯听他的建言。故而林家才会先先后后把两个嫡女嫁给他。试图笼络。
周绍阳看那一炉香已烧完了,便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殿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送殿下回去吧。”
杨铎道:“不用了,我既是从程师傅家出来的,就仍旧还从他那里回西苑吧。”
周绍阳想了想,道:“殿下思虑周全。”
杨铎便起身往外走去。外间那个弹唱的女子,原是一曲唱罢了,正要调弦,猛地抬头看见了杨铎,一时怔住,只管死死盯着他看,看了几眼,才忙忙的垂下头,重新拨弄琵琶,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
这曲游园她方才本已唱了一遍,忽然又重新唱起来,却又不是从第一句开始唱,着实怪异。杨铎也禁不住扫了她两眼,她年岁看着不大,亦颇有几分姿色。杨铎就摸出几个银锞子放在她一旁的桌子上了。
周绍阳护着杨铎从侧门出了柳月阁,杨铎登上那顶轿子,仍旧抬回程纶府上。
杨铎下轿前又重新换上先前那身藏蓝崖纹圆领袍,又到书房与程纶喝了一盏茶,才道别回西苑去。
这日一早袁娘子奉命离京回太原的消息就传遍了西苑。
晩隐居却是小蝉第一个听得消息的,一时走到林秀莲房外,看见秦氏正指派几个小内官扫去门前月台上的积雪,就走上去同秦氏说道:“妈妈,袁娘子被王爷打发回太原了。”
秦氏吃惊道:“你哪里听来的?这怎么可能。”
小蝉笑嘻嘻的道:“方才我从那边过来听文杏堂两个内官在议论,如今人都已经走了,怎么不可能。”
秦氏兀自觉得不可思议,喃喃道:“都说王爷看重袁娘子,怎么好让她刚流了个孩子,才将养一日就冒着这大雪上路了呢。”
小蝉嗤了一声,道:“以我看八成是不看重,不过是那些人自己猜想的罢了。”
秦氏点头道:“看这做出来的事儿,大约是真的不看重了。”
小蝉又轻声道:“其实这个孩子流了倒好,小姐才刚进门,就有别的姬妾养下了孩子,于小姐以后在府里的地位也不利。如今倒好了,去了一个,另外两个听说打得很惨,大约这两三个月也出不了门儿了。小姐正好借此机会稳固在府中的地位。”
秦氏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这孩子倒是乖觉的厉害。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儿,这对小姐来说,也是个机会。”
小蝉便又悄声问道:“上次我跟萤萤姐说的事儿,妈妈为何不准呢?”
秦氏心中猛地一跳,嗔怪着她说道:“你快别提这个话了,这王府里不同别处,这种法子可不好使,若是被人发觉了,小姐的面子也一次就都全葬送了。正是你方才的话,如今那三位都犯了事儿,正是小姐的机会,且让小姐与王爷多亲近亲近再说吧,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也没见你一个身边人倒着急成这样了。”
小蝉脸上一红,悄悄推了秦氏一下,道:“我也是一片好意,妈妈就会取笑我。”说着就跑进了林秀莲屋子里。
萤萤恰好走出来,险些与小蝉撞上,萤萤就皱眉抱怨道:“你成日家慌里慌张做什么呢。”
小蝉忙笑着站住了,“我刚在外面听了个笑话,就进来讲给小姐听听。”
萤萤便板着脸道:“小姐在里面歪着看书呢,你别扰了她的清兴就好。”说罢抬起脚就走了。
一时出来撞上了秦氏,秦氏便走上前来悄声问道:“上次说的那种帐中香翠儿合好了吗?”
萤萤愣了一下,看秦氏这个情状,脑中才转过来她所说的香是那个帐中香,就道:“妈妈也糊涂了吗?打发出去的那些人都随船队回南了,香自然早就好了。”
秦氏笑叹一声,道:“我这脑筋果然不好使了,只是既然好了,你就先好生收着。”
萤萤点头道:“我知道了,小姐要一套旧书,我得去库房里翻呢,妈妈若是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
秦氏便笑着道:“你快忙去吧。”
这边小蝉悄悄挑起帘子进到里间,隔着东边的雕花门,就看见林秀莲歪在熏笼边上的躺椅里,懒懒的翻着一本书。
林秀莲自然是听见了她方才与萤萤的对话,就开口问道:“你要说什么笑话,说来听听。”
小蝉就走过去道:“袁娘子被王爷打发回太原了。”
林秀莲眉头微微蹙起,只是出神不语。
小蝉就又说道:“依奴婢冷眼看,王爷是真不看重袁娘子。小姐请想啊,前日才流了个孩子,今天又是这样大的雪,就叫上路了。”
林秀莲没有接这个话头,她并不觉得此事单纯的是晋王不看重这么简单,晋王并不是刻薄的人,就是不看重,也不会丝毫不顾及她的身体。林秀莲隐隐觉得这里面别有隐情,只是她也猜不透。仍旧蹙着眉头,问道:“既是要打发她回去,也得有个明目吧?”
小蝉忙道:“说是什么要过年了,先王妃的坟墓在那里,没有得力的人祭拜打发,李王二位夫人又下不了床,只好让袁娘子回去了。”
这自然是借口,林秀莲虽然知道,可心里一时还是有些不适宜,她失神了一会,才慢慢合上书,坐起了身子,“那王爷可去送了?”
小蝉笑着道:“没有,王爷一早就出去了,听说是出宫去看望什么姓程的师傅了。”
林秀莲略点了下头,又道:“可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小蝉想了想,说道:“没有说,不过算上路上的时辰,去了又要坐下说说话,喝喝茶,怎么也得到午后才能回来吧。”
林秀莲便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第一卷 初入王府 第二十五章 晋王到访
小蝉便笑着道:“小姐看书吧,奴婢就在外面,若是要喝水,只管叫一声就好了。”
林秀莲略点了下头,小蝉就告退出去了。
翻着手里的那卷太平广记,却是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了。想起晋王,林秀莲对他的情愫已复杂了许多。开始是有些排斥惧怕,只想着躲着他远着他安稳度日。后来挨打他来探看她两回,又同她一起进宫请安,慢慢有了些了解,虽然觉得他心思深沉难以捉摸,可是却为他那种沉静内敛的气质所吸引,心里自然就生出了牵挂。
小蝉的消息并没有让林秀莲欢喜,反而却让她心里闷闷的。又握着书出了会神,便起身向外走去,看见小蝉在帘外站着,就说道:“雪停了,我想出去看看雪景。”
小蝉忙道:“小姐这样出去仔细冻着,奴婢给你拿一件披风吧。”
一时小蝉取了斗篷来,又拿了个暖手的白狐皮袖筒来,给林秀莲系上披风,套好袖筒,便随着她往外走去。
内官们已清理干净了月台上的积雪,只有栏杆上还有些许的冰渣子,林秀莲倚栏远眺,锦绣铺排的万里江山,那些金瓦丹楹,雕梁画栋,碧海曲池皆敷上浓浓粉妆,宛如琼宫阆苑。她忽然想起一句古诗,‘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只是这个时候吟诵出来,有些不合时宜。
午膳林秀莲没有什么胃口,胡乱扒拉了几口,草草了事。吃了饭,更是无精打采,索性卸了簪环,和衣躺在帐中,又睡不着,就仍旧翻着那本太平广记解闷,也不知过了多久,便迷糊睡去了。
一时睡醒了,因为被中温暖,便有些懒怠起来,翻过身趴在枕头上发呆。
忽然听见外头宫人们的请安声,是晋王来了,林秀莲一个机灵,匆匆爬了起来,刚跳下床,杨铎已走进来了。
杨铎看她这个样子,便皱眉道:“你也太懒了,睡到这个时辰。”
林秀莲这才觉出屋子里有些幽暗,揉了揉眼睛道:“我方才看书呢,就睡着了。”
杨铎已看见滑落在床下的那卷太平广记,刚要弯腰去拾起来,林秀莲原离得近,就先捡起来放在床头绣墩上了。
杨铎便转身出了卧房,往她的书房里走去,一眼看见书案上放着一个香囊,就拿起来在鼻子前嗅了嗅,问道:“这是你们新合出来的香吗?怎么放在这里。”
林秀莲几次相处下来,已觉出杨铎爱整洁,就提高声音问道:“萤萤,这是你放的吗?说了你们多少次,就是不听,东西总这样混放,回头找不到了又着急。”
萤萤听见问,忙挑帘子进来了,站在书房外侧的雕花门口回道:“这是小姐让翠儿新合出来的那种香,方才拿来本是要试给小姐瞧的,小姐睡着,奴婢因为收拾书案,就顺手落在这里了。求王爷宽恕,以后再不敢乱放了。”
杨铎便把那个香囊递给她,“既是新合的香,就去焚来试试。”
萤萤忙接过来,匆匆去帘子外的香案前,先揭开那个小铜香炉,燃了一块香炭,又用火钳把香炉里的香灰扒开,埋好了香炭,放上云母片,才从香囊里倒出一块香饼,放在云母片上,又盖好香炉,便有香烟徐徐从莲蓬状的炉盖眼里袅袅而上。萤萤怕有别的吩咐,一时不敢走开,便站在香案一侧。
林秀莲见杨铎站在书案前信手翻着案头一卷书,就含笑问道:“妾身去给王爷倒杯茶吧?”
杨铎从程纶府上回到西苑,就先到了晩隐居,一路上也没喝水,这会确实有些渴了,就略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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