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熙一下弹坐起来缩去角落里,铁锁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进了两个人来。
“愣着做什么?”子然齁着声音没好气的招呼了一声,一边冲身边另一人使了个眼色。
蝶熙定睛去看,却是一下震惊的指着那人,也是压低着声音不可思议的抖着手指,“你……淼?你来做什么?”
“替你的啊,赶紧走。”子然用力拉了蝶熙一把就要往外走,一边还抽了空朝淼使了个眼色。
淼摆了摆手一脸的轻松,转身想要找个干净些的地方休息会。
蝶熙被拉着不作声色的跟在子然的身后,他却没有想要带她出去的意思,见着要去的方向,蝶熙的眼中顿生出一丝杀意来。
☆、第一八三章 闹哪样
感觉身后的人忽然顿住了身形,子然奇怪的回过头去,手一下被狠狠的甩去了一边,“闹哪样啊你!”
“你又在闹那处?!”蝶熙愤愤的往后退去一步,“干嘛要送我出去!”
子然又气又急,上前一步想要重新抓住,“不送你出去让你死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蝶熙不着痕迹的向后退着,眼含戒备中还带着些狠辣。
死牢里的关着的人再少,也是有口有耳的活人,子然有些恼羞成怒的冲上前来想要赶紧带走了她去。
“你不知道,衡王殿下刚刚走的急,督主的脸色很不好,怕是有什么变故。”
哪又如何。
蝶熙心里冷嗤一声,摊出手来招了招,“匕首还我,还有我要火折子。”
“你疯了吗?”子然低吼一声,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声朗朗,突兀极了。
疯了,不是早就疯了吗?
蝶熙不解又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免不了又催促了一声,“快点。”
子然不舍得那把匕首。她被提审的时候被搜走了的匕首自己当即就拿了去,这是空的匕首,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姑娘老是霸占着。看看她,却是这么理直气壮的问自己要,真是恬不知耻。
子然不愿意,蝶熙却要强求,本想往后退走,现在却是进了一步,“快点。”
这一声又冷又硬,听的人心中有些瘆的慌。
觉得自己的身子都不由的哆嗦了一下,让子然不经起了一个激灵,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震住了。
“其实……我有些羡慕你。”子然扯了扯嘴角像是有些无奈的笑着,“你对空的感情远胜于我。”
黑漆漆的甬道里闪过一丝光亮,蝶熙没有说话一把夺过了匕首拽在手里,立马往后退了一步,依旧是一脸戒备的看着子然。
是师父的匕首,手中的触感毫无疑问的传递着这个讯息。
是师父的……是师父。
蝶熙的脸隐在黑暗里辨不清表情,听着声音里已经多了些暖意。“人生就此别过。”
子然恍然一瞬,再次抬脚向前,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默然笑过,他走去那间关着淼的牢房。牢门没有上锁。他轻轻推开倚在门边,神思虚渺的看向那方铁窗,“听着了?”
“有点意思。”淼早就站起来,插着手有些随意的顺着子然的视线也看将过去,“只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可不一定。”子然冲她招了招手让她先出来。“她和几个月前不一样了。”
牢门大敞,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个昏死的人投进牢里锁上门。相视互望了一眼,都是莞尔笑过,有些同情,也有些无奈。
回首望去那条见不着底的黑漆漆的甬道,那尽头等着她的究竟是通向地狱的大门,还是通向地狱的大门,这里头会是怎么样的炼狱,怕是……只有她才会知道。
蝶熙沿着甬道一路紧跑着,没有燃起火折子。只是凭着本能向前跑着,心里应该要害怕的,只有恐惧才配得上这样的环境,可是不知为何,自己却是满心满心的期待。
就在前头,前头的那处密室里,有师父留着的某样东西。
地字号对于蝶熙是很熟悉的,毕竟自己是轻衣卫的二等同知,抓来的官家大员不计其数,对这里的七转八弯都有着很深的印象。
跟着记忆转来一处墙边。蝶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深吸了几口气硬是压下去,探出有些微微发抖的手指覆上墙头。
这堵墙,有着多少血。多少泪,却从来没有过自己现在这般,有些惊惶,有些期待,像是第一次要出去看世界的时候一般,担心着。又雀跃着。
顺着记忆中的笔记一点点的摸过去,终于探到那一奇巧处,稍稍用力,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是覆在上头的手指忽然腾空了。
原来……是真的有!
黑夜中,有一双眼中起了些雾霭,遮挡去了原本闪烁着精光的双眸。
是师父造的,和丞相府里的那处密室一样,和苍兰县中的那一处密室一样,是师父的手法。
侧身闪进房里,蝶熙的手掌紧紧的贴在墙上,感受着它无声的压迫过来,手掌慢慢像自己靠拢,直到所有的动静趋于平静,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境,好像眨一眨眼,会发现自己还躺在那一方死牢里。
可是蝶熙却情愿这是一个梦,一个师父为自己迷织起的一个美梦。
顺着墙边一点点的摸过去,在师父的笔记里标记的清楚,丙申,就在那一块砖的后头,就在自己的面前。
丙申,可丙申是哪里?
蝶熙强压下想要打起火折子的冲动,在这完全漆黑的空间里一点点的摸索着,也警惕着。
这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轻轻起伏,却是自己的心跳声响的唐突。蝶熙不得不抽手伏在自己的心头慢慢的用力压下,不要急,不用急,已经到了这里,已经……就差了一步。
丙申,她顺着墙角一块砖一块砖的数过去,甲乙丙,子丑寅卯……
第一面墙不是,第二面墙不是,待转到第三面墙上,手指传来的异样的触觉让她猛的一下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地上。
蝶熙颤颤巍巍的从手里一下取出火折子打亮了去,急促的呼吸声越衬的这方黑屋里鬼气森森,照进了一些,她才发现是自己多了心,却是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是这块砖,可它为什么……是湿的?
不是潮漉漉的湿气,而是已经被晾干了一些似的。
探手上去摸了一把放在鼻尖闻了闻,却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酒?是谁喝过了酒来了这里?不对,能知道这里的还有谁?
蝶熙皱着眉头取出了匕首,一把将匕首插进了砖缝里,紧紧的卡住,一点点的将它抽了出来。
砖头里发出一声机括启动的一声闷响,蝶熙两眼死死的盯着墙头,见着它一点点的被撕开了一条浅浅的缝隙。
里头,有一份黄帛。
看着这黄帛的色泽,蝶熙的心里已经沉下了几分,一股难以言状的恐惧油然而生。
☆、第一八四章 还会是谁
黄帛,是神威的?还是皇上的?
蝶熙极力的想要抚平剧烈的起伏,可伸出的手都不住的在颤抖。
抖什么!没见过世面吗?
事后忆起,蝶熙总会觉得如果这一刻面前有一块铜镜的话,那会是一番多么可笑的表情。
只是这一刻的蝶熙惊惊又惶惶,颤颤巍巍的伸手取出那片黄帛抖开。
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下,却只见着一行行莫名的文字,像是小篆,却又不成文。
擂鼓一般的心跳慢慢平息了下来,蝶熙紧锁着眉头不解的看着。
字数不算多,也不过三十几字,可说是小篆,笔画却又有些出路,可要说是其他字体……更是不可能。
是师父自己独创的?还是……这又是一道密文?
“看得懂吗?”
听着身后忽然传来的男声,还沉浸在密文中的蝶熙本能的摇了摇头,“不懂。”
不明白。可是只有三十几个字,师父为什么不写在笔记里呢?
“他没有解释吗?”
蝶熙这一次听清楚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似乎都开始冒起了冷气。
是谁!
这黑暗的密室里,还有谁!
黄帛从手中飘落,落地之前,蝶熙已经抽出了砖缝里的匕首,脚下一下点地,下一刻已经攻向了声音的方向。
手里的火折子扑闪着最后的光亮,影影倬倬间,一个精瘦奸佞的老脸跃于眼前。
难怪会有了酒气,难怪子然那么火急火燎的要自己走。
“曹督主好兴致。”蝶熙已经收下了攻势,借着力道闪去了一边满身警备。
“白小姐才是。”曹真满脸沟壑的老脸像是笑着,却是阴鸷非常,“白小姐千辛万苦的要来寻了这物是要给世子吗?”
世子,奇哒的世子是要寻这个?
本只是猜测,毕竟花皆悦在大宁逗留了这么久实在不合情理,如果是为了打探敌人的详实。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过分,那只能是为了找什么东西了。
所以自己才会试探的说了一句,可究竟是为了找什么,自己却不知道。
因为大宁能被探知的东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