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缓慢地睁开带着血丝的双眸,望了她一眼,又虚弱地闭上。
辛韵落地。走了两步,只觉得左腿犹如万针齐刺一般,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一时不敢再动。咬着唇等这劲稍稍过去了一些,才慢慢地移了出去。
当她跨出门口之时,女子忽又睁开了眼睛,只是烛火暗淡,映不出她眼中是何情绪。
砰!由于腿脚还不是很方便,辛韵一时不小心被木桶给砸了腿。还洒了半身的冷水,不由痛呼了一声。
娘娘的,人家被绑架,都是一得机会就拼命逃跑,她倒好,反过来尽心尽力地伺候绑匪,真是够有当圣母的潜质的!贱死了!
又疼又冷之下,辛韵忍不住恨恨地骂了几句自己,随即苦涩地笑了笑。
不过,不好好照顾又能怎样呢?她能当那颗药丸是颗拉完就没的打虫药吗?这古人的阴狠她又不是没见识过?里头那位若是活不了,她能有多少机会幸存?还不如对人家好些,说不定还能挣得一线生机。
呵呵,高贵的皇子殿下,你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可曾想到我会落到这般的境地?什么锻炼历练,要是这女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也要锻炼的命都没了知道不知道?还说不会让我真的置身危险绝境,你们现在倒是来人救我呀!
怨归怨,动作却不能停,好在热水烧开之后,裤裙也被烤的差不多了。辛韵提着罐子回到屋中,倒了一些调成盐水,又倒了一些调成温水给女子重新擦汗。
当她擦完脸,正想沿着脖颈往下去的时候,女子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倒是吓了她一跳。
“那个,我只是……我怕你等下再发作,你的衣服就不换了……我也是女孩子……”
“不用……你……倒水给我……”女子声音沙哑地道。
“好。”反正她也不习惯这么贴身的伺候人,辛韵赶紧将她头扶起,又解释了一句,“这水稍稍有点咸,你先喝点,等下再喝点淡的比较好。”说着,将碗端起吹了一会,感觉可以入口了才喂她。
女子低头抿了抿,慢慢地将一整晚盐水都喝完了。
辛韵将她放回枕上,搁了碗,回头忽见女子正静静的注视着她,眼神纵然还带着虚弱之意,却深邃仿佛沉浸了无数不可猜测的情绪,仿佛刚才被像个孩子似得抱在怀里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一般,不由地不自在地捏了捏手:“那个,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粥吧!”
女子笑了笑,犹如娇花在雨后绽放:“好。”
“那你先休息一会。”辛韵赶忙逃也似地跑了出来。到了厨房,淘米洗菜,加水烧火,心里却始终有股抛之不去的怪异感,想想古往今来估计也没几对绑匪和人质之间会有这样的状况,而且什么都比不上小命重要,怪异了一会也就抛开了。
煮粥远比煮个汤费时间,辛韵趁机将方才没有完全烤干的衣服又烤了烤,刚重新穿上,屋里又传来熟悉的闷哼声,忙三步做两步地往屋里冲。
怎么这么快又发作了?
顾不得多想,辛韵忙又故技重施,女子闷哼了一会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是经过连番折腾,脸色明显更加难看,嘴唇几乎没有一点颜色。
辛韵给她擦了脸喂了水,无意中发现她双手因过于紧攥而刺出了一片模糊的血痕,忙给她清理了一下,想想指不定等会这种情况还会重复,便四处寻了布将她的手包扎了起来,免得再次受伤,然后回去继续煮粥。
这一次,女子熬到了喝完一碗粥又休息了片刻才重新发作。
几次三番下来,辛韵已经摸到了规律,将煮水热粥和抚慰清理都安排地恰到好处。许是女子的毒发原本就一次比一次弱,又许是她照顾的不错,后面的几次间隔的时间倒是一次比一次久,发作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短。不过饶是如此,辛韵也被折腾地几乎虚脱,待到天色大亮,老妇带着一阵寒风卷进来,她终于再也挺不住,一歪身就倒在女子身侧,累及睡去。
“这死丫头,居然敢……”老妇大怒,就要一把抓向她。
“嫲嫲……”女子低声阻止,面色苍白一片,却远比之前的金色缓和许多,“让她睡一会吧,这一夜,多亏了她的照顾。”
“她照顾的好那是她的本分,若敢照顾不好……哼……”饶是如此,老妇还是将已然分分钟睡着的辛韵抓起移到床尾,还以防万一地点了她的穴,回头忽见女子的双手都被仔细包住,不由惭愧自己的疏忽,“主子……你怎么样了?”
“我感觉……好了许多,今天应当是不会再复发了,帮我解开吧。”女子慢慢地说着,脸上泛起一缕微笑。
“真的?”老妇惊喜地道,立时搭上她的脉搏,感觉她的脉象确实出乎意料地平稳,不由地又喜又诧,“这……怎么会?”
“我也不知,今夜只发作了六次,而且一次比一次轻,也许……”女子向床尾方向望了一眼,虽然因角度关系看不到已呼呼大睡的辛韵,却仿佛依然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那股令人安宁气息,“也许是这次吃的药还是有些效果的缘故吧。”
第七十七章 改观
“六次?这可是从来未有过,太好了,回头老奴就让兰鬼生多配些,说不定下次就能变成五次,不多久主子就能彻底解毒啦。”老妇喜悦地道,因为眉目都舒展开来,一张臭脸倒也显得几分顺眼。
女子倦笑:“七缕香的成分那般复杂,兰鬼生现在也只有三成把握而已,想要彻底解毒,哪有那么容易?”
想起女子每次毒发时所受的罪,老奴的笑容又转为悲愤和自责:“都怪老奴无能,没有拿到解药……”
女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如今他那里戒备森严,那药又必定是随身携带,嫲嫲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只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和主子相似之人,老奴却……”
“此次若不与他相遇,我们原也不知他竟和我一样,且他身上依然残留着七缕香的味道,想来毒也不曾全解,纵然有解药也是不全的,而且连兰鬼生也说,这七缕香的解药配置极其复杂,万一他所用的是特殊的方子,和我如今服的药有所相冲,反倒不美。”
老妇点点头,可仍不免遗憾之极地道:“但好歹也是条线索,只可惜我们先前未打探清楚,否则也许今日又是另一番光景。”
女子笑道:“打探清楚又如何,谁能轻易相信谁?若是换了嫲嫲你,有人突然跑过来说出你的隐秘,你第一反应如何?”
老妇想了想,确实也是,面色不由更加失望。
“来日方长……”女子又往床尾方向望了一眼,“嫲嫲,将褥子给她盖上吧,以后……对她好些。”
老妇虽然不解,也有些不愿,但还是应了声是:“主子,那我们以后?”
“我这次被迷药所诱,提前毒发。不得不休养一阵子,先前计划之事只能暂且搁置了。”女子轻叹,随即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来这一趟我又如何能知我和他竟然如此同病相怜?对于联盟之事,我反而更有几分把握了。而且,七缕香的事情也算多了条线索。嫲嫲,待我先回去压下七缕香,下一次。我们正大光明地去见他。”
老妇十分惊讶:“主子的意思难道是答应这门亲事吗?可主子明明……”
“我答应不答应又有什么区别?那毒妇一手遮天,联姻已势在必行,短期内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不过他既然也一样中了七缕香,那么千里迢迢来此,必定不是为了什么极品青琅玕,而是兰鬼生。兰鬼生又在我们手中,我们自然就多了几分筹码,到时候,比起活命来。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若是知道主子也一样中了毒,而且现在还没解,又岂会听我们摆布?”
女子笑了:“经此一事,我自然已看出他不是能轻易让人摆布的人,这样的人,虽然出乎意料,但却是很好的联盟者。”
“主子与虎谋皮,老奴这心里总是不踏实的很。”
女子淡笑,眼神却冷如寒冰:“与虎谋皮总好过坐以待毙,若是这毒最终还是解不了。我也会让那毒妇生不如死。”
“那贱人最在乎脸面,到时候主子可切莫忘了让老奴赏她几刀,我要细细地划,慢慢地隔。方不负我切骨之恨。”老妇桀桀地笑,油灯照射处,只见她疏淡的眉毛扭曲地拧起,双颊却死皮一般丝毫不动,如同蒙上了一层假皮。
“放心,嫲嫲的仇恨不轻于我。这几刀自然是要留给嫲嫲的。等着吧,这一日不会太远了。”女子闭上眼睛,“我累了,嫲嫲奔波了一夜,也歇歇吧!”
老妇却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主子,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老奴担心尾巴可能没有处理干净。”
女子倏地睁开眼睛,随即挣扎着想要起身。老妇忙将她按住:“主子放心,他们就是找到这个地方来,也需要时间,主子再歇一个时辰吧,老奴也正好准备些路上吃的。”
她们在这铜州地界虽有几处据点,可基本上都是人烟所在,如今盘查严密,主子毒发,她自己又受了些暗伤,自然不能冒险进城,只能在城外再找另一处安全妥当的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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