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发了话,众大臣明显会意,原本僵在一堂的众臣子瞬间清明。
没别的字,撤!
底下人跑得着实快,闵竺凡轻轻哼了一声,眼眸扫过瞬间空荡的朝堂,这才绕回原题,“陛下可是魇了梦?”
躲着对面的视线,君天姒咬唇,想要起身,“朕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陛下,”闵竺凡却伸出修长的腿,直接拦了路,“刚刚梦见了什么?”
君天姒侧过脸将左右扫了一眼,竟然连张合盛的人影都不见了,一时间就有点心虚,低垂了眼。梦见了什么?梦见我剪了你的头发?她瞄了一眼他的头发,漆黑如缎垂在耳边,没敢说出口。
片刻,她赌气道,“朕忘记了。”
对面似乎沉默了一瞬,“陛下不必担心,臣又不会对陛下的梦做什么。”
君天姒抽了抽嘴角,心道,是啊,你是不会对朕的梦做什么,你会直接对朕做什么!你刚刚就做了,戏弄朕!
闵竺凡抿了抿嘴角,“陛下信不过臣。”
陛下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她想,可不是嘛,第一次见面你就敢叫一个公主小丫头,还有什么你做不出来,朕就是信不过你!
当然,陛下不能这么说。
咳了一声,陛下道,“哪能,朕向来……”
“向来是很信任右相的。”闵竺凡淡淡抬眼,唇角微抿,勾出一个极淡的弧,看着她似笑非笑。
这是抢白,赤/裸/裸的!
陛下被噎得不轻,想要走可他欣长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没有丝毫要让的意思,忽然就有些恼怒起来,当初那个温柔似春风拂面的少年去哪了?!绝对不是这货!绝对不是!
咬了咬唇,她一时没忍住委屈道,“闵竺凡,你到底要做什么?朕就是信不过你又怎么样?!”
闵竺凡挑了挑眉,显然她的回答超出了他预料,他没想到她这就恼了,微微后退两步,沉默片刻,他忽然抬手覆上她的眼角,指尖微凉,她的皮肤却轻微的发着烫,这么一接触,君天姒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她听见他道,“陛下想不想知道臣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他能像以往那般阴测测的撂下两句话就撤退,君天姒倒能接受,可如今,他却只是这样平淡应对,反而让君天姒摸不着门脉。
君天姒挣了一下,随即甩开他的手,“不想。”像是逃避什么似的,趁着他站开了两步,她起身想要离去。
闵竺凡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她怔了一下就狠狠甩手,想要挣脱,却听到他低低的哼了一声。
心里一紧,君天姒回头,果然看见他是用那受了伤的右臂拉的她,他今日穿了朝服,伤口都包裹的里边,又跟个没事人似的该上朝上朝,该噎人噎人,任谁看了都瞧不出这是个右肩被戳了一刀的人。
“……”陛下变了脸,“你没事吧。”
闵竺凡低头看着她,她的动作不自觉的变得很轻柔,他压低声音道,“陛下,臣不过是问个问题,陛下何必恼怒?”顿了顿,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肩,“更何况,臣的伤也还没有好……”
其实这话说得完全没有半点逻辑可言,可不知道为什么,君天姒压着嗓子踌躇了半天,愣是找不出一句回绝的话。
君天姒认命的看了眼穹顶,“朕送你回去休息?”
明明一个大男人,看着整天精力旺盛得跟什么似的,实则不仅中了毒,肩上还挨了一刀,怎么……就这么爱逞强呢。
“疼吗?”君天姒没忍住,到底问出了声。
“嗯。”闵竺凡看着她,给了个模凌两可的回答。
“……”君天姒磨了磨牙,“嗯是什么意思啊?”
“……疼。”闵竺凡望着她。
君天姒果然怔了一下,脸色就有点发白,果然还是疼的,这得怎么忍啊!主动上前搀了他,陛下抿了抿唇,终于道,“你别硬撑着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再者,你身上还有毒呢。”
闵竺凡任她馋着自己,一言不发。
想了想,她又道,“那个什么什么谢少卿,不是名医世家么,就不能给你开点止痛的药么?!”
闵竺凡立马表示认同,“嗯,真是浪得虚名。”
君天姒以为他是疼得紧了,叹了口气,“朕先扶你去御书房歇一会,怎么样?”
闵竺凡点了点头,平静道,“也好。”
于是,这一日,一直等候在偏殿的张公公率了一众小公公老远就看见陛下扶了右相朝这边来了,一步一步迈的极小心。
远远的他就听到陛下道,“刚刚的事,算是朕不好,明明是朕在早朝上睡过去了,还要埋怨你,你……别太往心里去。”
右相将身子往陛下那靠了靠,真诚道,“嗯,臣不往心里去。”
“……”张合盛镇定的转过了身,啐了一口,“愣着做什么,看不清楚状况吗?!还不快去为陛下和右相备早膳!”
这群没眼力见的!又劳心又劳力的张公公抖了抖拂尘,深藏功与名。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渣实在起不出好标题……
突然通知明天下午测验,所以今天肯定得通宵复习,明天估计是更不了了,本想日更到周三,结果还是要少一天,我错鸟!考试真心伤不起,我就是个学渣……周四周五周六连考三天,我天,这日子没法过了!!
周三应该是能努力更一章,只能这样鸟……
弱弱的求个收藏留言,挥泪鸟……
☆、第3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自从上一次右相连宿三日,御书房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看着桌上所谓的两人份,实际的超豪华早膳,陛下不悦的敲了敲桌面。
怎么回事,敢情平时都是糊弄她呢是不是,这才来了一个闵竺凡,整体条件待遇就立马不一样了!
“感觉好点了吗?”陛下问得很贴心。
“好一点了。”右相回答得也很贴心。
“好一点了,那就是说还是疼?”陛下看着手中的玉箸分析的十分上道,“你伤的是右手,这早膳也不方便用,要不……”
右相点点头,“着实不方便。”
陛下亦是点了点头,随即道,“就叫合盛喂你吧!”
“……”
右相的脸色不是很好。
但显然,张公公的脸色更加的不好,这是招谁惹谁了呦!
灵光一现,张合盛立马道,“陛下,今日之事,奴才还是去太后娘娘那走一趟比较合适……”
正是,还有太后那,一时着急光顾着闵竺凡的伤势,忘记了请安,确实是疏忽了。
君天姒点点头,“也好,去吧。”
这算是解了围,张公公擦汗。
可陛下那榆木脑袋……
张合盛默默退出去向外吩咐,“陛下有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进去,听清了么?!”
张合盛是什么人,他的话就是皇上的话,他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再加上是陛下和右相共处一室……
众人明了的点点头,都退下了,表示绝不打扰!
张合盛这才甩了袖子叹息,一路朝栖凤宫而去,张公公心道,陛下,奴才只能帮您到这了!
*
看着眼前的闵竺凡,其实君天姒很想问问他,“呐,闵竺凡,你第一次遇见我是什么情形,你知道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如果你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又温和婉转的少年,那如今,又会是什么样呢?君天姒认真且仔细的琢磨了一番,估计,他会死的很惨,连带着她……也会死得很惨!
让她想想,十三年前的初见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想起来了,是父皇大寿,老右相身子骨还很好的时候,那时是老右相携子闵执政及孙闵竺凡入宫为父皇庆生。先帝虽是个半生扎在脂粉堆,半生窝了病药池的帝王,但到底还是个帝王。不知为何,那一年的寿宴办得极其隆重,排场自然也大。
据小道消息,相府嫡孙闵竺凡一出生就被送到百越修习,十四年来头一次回家就赶上了那场宴。
于是,也赶上了他们的头一次见面。
只是那一日匆匆一别,再见就是三年之后。
而短短三年,很多事情就变了。
君天姒变了,磨平了棱角,没有了骄傲,学会安静和逆来顺受。闵竺凡自然也变了,眉眼间少了很多温和,多了些许冷冽,要不是那声音还是那样悦她的耳,她差一点就没有认出他来了。
她还记得三年后她再一次见他是在父皇的灵位前。
在闵竺凡眼中,或许那才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又或许不是,因为君天姒很怀疑他有没有看清自己。
帝王之殇,压了满满的一目苍白。
再不受待见,她也是太子,只能一动不动的跪在灵柩前,背上是一层摞着一层的纱布,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药香混合着血腥味再掺杂了香烛的烛气吸进她的肺,闻得她一阵恶心,耳边是声声啼哭,真真假假也辨不清楚,直哭得她脑仁疼。
可她只能忍着,一忍再忍。
然后她听到身边一阵混乱,艰难的抬头就看见身侧的大皇姐似乎是哭晕了,一袭柔白倒在蒲团上。几位皇姐均跪倒一旁抹眼泪,期期艾艾自顾不暇。咬咬牙,她只能站起来去扶乐昌,可背上真疼啊,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了来回好几个圈,她这才终于半毛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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