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像是闪过一丝迷茫,好一会,半阖了眼帘,楚毓道,“嗯。”
“……”这状况完全不在君天姒的预料之内,咬咬牙,陛下只好挑明了道,“朕并没有怪你,局势如此罢了,朕……朕的意思是,朕从来都不会信不过你。”
君天姒说这番话时,楚毓的目光仍然流连于窗外,等她说完了,他还是看着夜幕,唯有嘴角不易察觉微微上扬,他道,“嗯。”
“……”
陛下实在是没辙了。
就这么一直瞪着楚毓,良久,他才转过身看着君天姒,唇角微微蠕动,白皙的面容上一派平静,他道,“臣刚刚算了一下时辰。”
君天姒愣了一愣,随即侧耳倾听。
楚毓淡淡道,“药效已经发作,右相应该睡熟了。”
“……”
「38」
屋内燃着半炉安神助眠的香,清幽的纱帐垂下来,隐约中看见帐里的人正侧着身背对着自己。
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门,料想闵竺凡此刻该是睡熟了,君天姒反而觉得更加忐忑,犹豫着迈开小步往前挪,君天姒抬眼,从来也没瞧过闵竺凡这个样子,隔了一步之遥,陛下看着侧卧着的右相发愣。
片刻,她终于挪过去,皱了眉轻言细语道,“这样睡觉不好,压了心,死得早。”
轻轻扳过闵竺凡的身,让他平躺着卧好,再着手让他的双手双脚也都放得平平稳稳。
五月底的夜间到底偏凉,有一小撮凉风顺了窗缝灌进来,带起耳边碎发,君天姒想了想,又好事做到底的拉过一旁轻薄的锦被,将他只着了层单薄中衣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一通忙活下来,陛下扶了额头,嘘气。
炉上有清薄的白烟袅袅腾起,逐渐化入空中。
“反正名声已经如此了。”低头看着闵竺凡此刻的睡颜,她自然晓得闵竺凡长得俊雅,但因他清醒时一向是走霸道而非俊雅这个路线的,所以君天姒对于闵竺凡俊雅的了悟并不多。此刻望着眼前这张淡雅俊逸的脸,陛下就晃神了,忍不住凑近了一点,盯着他浓密的睫毛,她认真的跟他打着商量。
“右相就再替朕背个黑锅,怎么样?”
最近几日下来,确实经历了不少事。
眼前这张脸平静儒雅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陛下放下心来,双手交叠放在他枕边,下巴抵上纤细的手指,隔着一个肩的距离,她蹲在他床边,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他,语重心长的辩白。
“其实朕也不想让你背的,真的。”
不知不觉间,神思越来越恍惚。
她挪了挪下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眼皮就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沉,“朕知道,这样挺对不住你的,让你担了点流言……”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仔细想了想,忧郁的瞟了眼帐顶,朦朦胧胧间继续道,“……很多流言,但实在是形势所逼啊,大不了,最后……朕想个办法好好补偿你……”
絮叨了不知多久。
君天姒支着脑袋迷迷糊糊的想,“你不说话,那朕就权当……是你点头……同意了……”
手臂晃了晃,终于不支滑倒。
一旁,闵竺凡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这才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蚕茧”里探出左手轻轻扶了下受伤的右肩,斜睨了枕边,眸中晕染开一抹极淡的笑。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他轻哼一声,侧过身掀开身上的锦被,探出没有受伤的左臂将君天姒一下捞在怀里,柔柔软软的有些沁人的香甜,眯了眼,闵竺凡似笑非笑。
“天下间哪有这么好说话的人?”
将她放在身侧,瞟了眼细微的窗缝,夜色已然过半,这时辰估计是赶不上早朝了,昏暗的帐内,他低眼看着她,压低声音像是自言自语道,“歇一天吧。”
“嗯?”床板有点硬,君天姒被他捞上床后卧得不是很舒服,她蜷缩了身子往里拱了拱,皱着眉稀里糊涂的应了句,“什么?”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闵竺凡看见她小孩子似的攀上他的右臂,乖巧的拿脸在那上面蹭了蹭,鼻尖就挨上了他的胸膛。
微微哑了音,他说,“没什么,睡吧。”
睫毛轻轻颤动,君天姒阖着眼继续往温暖的地方贴,头下的瓷枕硬邦邦的硌得她有些烦躁,睡不踏实就只能不停地换着地方枕,换了一会忽觉得头下变得软塌塌的,像是枕了一团棉,可空落落的仍旧不舒服,蹭了蹭脸颊,她依旧换着法的折腾,也不知折腾了多久,耳边似乎有声轻轻的叹息,头下一空,紧接着触感弹而有力,不似之前那般硬邦邦的,又不像刚刚那样软绵绵的。
枕上去,舒服得很。
顺着那极为合心意的枕头往边上摸,只觉得越往里靠越是舒服,身下的床板硬邦邦的,她恨不得整个人都扑上去舒服舒服。
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鼻尖缠绕着淡淡的药香,大概……是个梦,她这么想。
那既然是个梦,就断不可再坐以待毙,迷迷糊糊间,她打定了主意要呆得舒心,不由得伸出双臂去缠那温软,可那边似乎有些不配合的僵了僵,这让她有点恼火,锦鲤一般的溜过去,仔仔细细挨着兼委屈的哼了两声。
果然,身下的僵硬便开始缓和,微微的药香中还附了渐渐上升的热意,这一觉,大概是陛下有生以来睡得最安稳最满意的一觉。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扯了她的衣带,没了束缚,她发自内心的哼了两声,发烫的手指覆上她微凉的背,那里是一层摞着一层的疤,丑陋不堪。
这种感觉似乎以前也有过,那时候好像周身都泡在水里似的,浮浮沉沉,很不安。
可这一次,她紧紧锁着身边的舒适,乖乖的拿脸颊去蹭,甚至配合着轻轻的哼,那边立刻十分得心的环着她,轻轻的抚着那伤疤。
“疼吗?陛下。”黑暗中,有人跟她耳语,低沉暗哑。
轻轻颤了一下,君天姒皱了眉,尖尖的下巴摸索着抵上柔暖恰好的弧度,刚刚好窝在那里,她用鼻尖轻轻擦着身侧的微热,那里有幽幽的檀香入鼻。
轻而易举的,安了她的心。
瑟缩着,她回答,“不疼。”
低头看着君天姒刚刚好歪在他受伤的右肩处,喉间被她呼出的气息带起微微的痒,指尖不由自主的触着光洁如玉的肌肤上那道道可怖的疤痕,她动了动,压了他的伤口。
“嘶——”
第一次,闵竺凡觉得,有点疼。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最近很严的,一点点肉渣都不能有,于是许诺给右相的安慰只能这样将就了……
用手机码字发文的自在表示:看文的盆友们,六一快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说,有个人点了收藏,还有人评了留言,于是……他年年都能过六一!!!!(PS:时光老人给了他越光宝盒的呦!!!
☆、第30章 三十
「39」
破晓十分,东方泛白,天际有流云溶溶。
雕花水榭,落于镜湖之上。因昨夜一番惊/变太过匆忙,闵竺凡就临时歇在了楚毓所办的园会内最里最安静的一处阁楼上。
推开隔间的门,闵竺凡微微活动了一下伤处,右肩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伤不在关键处,却碍于是伤了驭狼毫、握利刃的右臂,到底还是麻烦。
“人家受伤都养着,碰都不敢碰,到你这好,还要去自戳伤口,奇也怪哉。”翘了修长的腿,谢少卿抿着茶眯眼。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戳了。”闵竺凡伸手,薛一已经上前,端盆送水,为闵竺凡净手。
“得,”谢少卿一摆头,自认倒霉,“泽舟说得对,同你斗嘴,果然无趣。”
“斗嘴?”动作顿了顿,闵竺凡抬头,嗤笑一声,“这也叫斗嘴。”言外之意,这都能叫斗嘴?!你也太弱了点。
眼见着口头上是讨不到半分便宜了,谢少卿清咳,撇着闵竺凡的右肩做正色样道,“听说你受了伤,这不,你那劳心劳力的劳管家一大早就将我请出相府,连早饭也没用,就眼巴巴的赶到这为你诊治……”
正说到一半的谢少卿忽然凝神轻嗅,“什么味道?夜魂香?你身上哪来的迷药味?”
闵竺凡将擦拭过后的帕子丢入铜盆,轻撩衣摆坐下,淡然道,“大概是楚大人怕我痛极,夜里不能安眠。”
谢少卿抽了抽嘴角,“这么名贵的药用来助眠?!再者你一个药罐,能有什么效果?!”
“效果,还是有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隔间,嘴角勾起极淡的一丝笑,一瞬即逝,闵竺凡低头抿了口茶,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不是说来替我诊治吗?”
谢少卿一激,立马拿捏出一派名医的架子,诊了脉,“嗯,不是什么大碍,回府里给你配些与无力回天不冲突的汤药,你定时吃,不出一个月就该没什么大碍了。”
闵竺凡点点头,又看向薛一。
薛一会意,也不避讳,躬身道,“昨夜情况混乱,属下率护卫队一路追赶沈承意,不料突然冲出一队黑衣,看样子却并不像是精骑,沈承意……已然逃脱,属下该死!”
闵竺凡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
薛一道,“如相爷所料,沈承意只不过是个饵,将护卫队精力全部都系于其身,叛军实际上的目的是去营救沈烨,而沈烨已经按照相爷吩咐转换了关押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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