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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家燕子傍谁飞 (南方赤火)



奉书才不理会他的空头威胁,又跳又笑,下一刻就看到一团雪迎面击了来。她一边叫,一边使出各样逃命的本事,像小兔子一样左躲右闪。几个月的辛苦练习在这时候终于连本带利地得到了回报,她一面气喘吁吁,一面忙里偷闲,不忘朝他扮个鬼脸,叫道:“你打不着我!你来呀!大坏蛋!你打不着我!”

可惜她没得意多久,杜浒就大踏步朝她走过来,脚下扬起一串飞雪,伸手便来捉她。

战斗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她就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她满身满脸都被糊上了雪,成了真的小白兔,一路挣扎着被杜浒拎回了房间。她尖叫、闪躲、拳打脚踢,他却哈哈大笑,开心得像个和她一样大的孩子。

身上披的大外套被一把撸了下来。奉书悬着空,蹬着腿,笑到肚子痛,刚要伸手捂肚子,就被他把两只手按住,自己那件被打湿了的小外衣也被他三两下解了下来,扔到椅子背上。好在里面的中衣还是干的。杜浒伸手捻了捻她的衣袖,看看没湿,这才放了她,呵斥道:“睡觉!”

她哪里肯,一骨碌爬起来,叫道:“我没玩够!再来一局嘛!”又要往外冲。

马上又让他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丢在床上。杜浒一面笑,一面抖开一床被子,把她铺头盖脸的一罩,然后推着她一滚,她就整个卷进了被子里。她刚要挣扎,又觉得腰间一紧,那被子卷儿竟是让他用衣服系了一圈,紧紧打了个结,她整个人就竖在那,如同卷饼里的馅儿,动不了了。

杜浒随手把她脸上蒙的被子往下一拉,拉到她脖子底下,被子卷儿里就只露出一张小脸,脸上两个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她使劲扭啊扭的,只落得像肉虫子那样一拱一拱的,气急败坏地叫道:“大坏蛋,放了我!放了我!不许欺负人!”

过了一会儿,见杜浒只是在旁边笑,只好改口:“好师父,我不乱跑了,我好好睡觉还不行吗?唔,你给我解开,我的衣服团住了硌得慌……”

杜浒笑道:“我不信,就这么睡一夜吧。”说毕,慢条斯理地铺他自己的铺位,从从容容地躺了下去。

撒娇失败,意料之中。奉书急了,用力把头转向他的方向,“我热嘛。”

杜浒不为所动:“热了正好,发身汗,免得明天着凉。”

奉书只好自己又扭了两下,左右滚了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试图睡觉,可怎么睡得着?虽然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想到外面的雪,反而更加兴奋,心里面排演着各种打雪仗的战术。一会儿就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杜浒倒是很快就又睡着了。奉书听着他平稳的鼾声,心里有气,想把他叫醒,陪自己说会话,可终究还是没敢。

过了半晌,却忽然听到他也“扑哧”一下,睡梦中嘿嘿笑了两声。

第二天,天色仍是阴沉沉的,积雪已有一尺来厚。杜浒管寄宿的人家买了双旧皮靴,以便雪中行走。那家人却没有孩童靴子,奉书穿着布鞋,没走几步便湿透了。杜浒想了想,取了几根硬柴,扎成一个小雪橇,让她坐上去。他轻轻一拉,那雪橇便迅速滑动起来。奉书全身颠簸不已,开始时连声尖叫,紧紧抓着身下的木柴,过了一会儿,却又觉得惬意万分,左看右看,只觉得如同乘风踏云,此乐何极。

可是到了大路,那上面的积雪已让行人和车马踏得硬实了,杜浒便让她下来自己走。那雪地滑溜得如同冰面,她免不得摔了几跤,却一点也不恼火,一边爬起来,一边嘻嘻笑个不停。

那天晚上,又是卷地的北风,带来了又一场雪。奉书这回淡定了许多,只见前方一条大河让白雪覆盖着,河面上静静地跨着一座又宽又长的石桥。一辆马车从大雾中驶出来,慢慢滑过雪地,上了桥,留下两道重重的车辙印,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远方。

而那桥边的栏杆上立着一串凸起的大雪球,似乎有数百个之多。奉书忍不住伸手去摸,拂掉雪一看,下面竟雕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活灵活现的仿佛正在瞪她。奉书又惊又喜,连连擦出了五六个石狮子,大小胖瘦、神态动作都不一样。

杜浒用袖子将桥头的石板擦了一擦,露出几个字来,“卢沟桥。大都南方的门户。过了河,就是都城地面。来罢!咱们走。”

奉书极目远望,只见白皑皑的一片,整个天地似乎都在虚无缥缈之中。她有些不太相信,又有些怅然若失。

杜浒拉过她的小手,一步步走过卢沟桥去。她一定要走在桥的边缘,认认真真地数那石狮子。被雪覆盖的石狮子上,便留下了一个个小手印儿。桥面上一大一小两串脚印,一路延伸到远方的风雪里。

第80章 石郎草草割山川,一落人手三百年

</script> 别处的积雪都是洁白的,唯有在这里,是黑的。

满地的泥浆混着冰水,稠得像粥一样,被几千双脚来来去去、毫不在乎地踩着。泥坑发出咕噜一声响,冰凉的泥点子溅到不远处其他的泥坑里,和另一片黑色稠粥融在一起。

踩在那泥浆上的,除了各式各样的靴子和鞋子,还有马匹、骡子、毛驴和牛的蹄子,以及它们身后拖着的、大小不一的车轮。那车上载着的,有日常需要的青菜、盐巴、布匹和粮食,也有世界上最稀奇最珍贵的宝石、生丝、香料和皮毛,就连最渊博的学者也难以说出每一样物品的产地。

而那些车仗的主人,他们的衣着和肤色,都比卢沟桥上的狮子还要种类繁多。他们有的浑身光鲜,有的风尘仆仆,都带着万里之外的陌生气息。他们各怀所求,从世界的各个角落蜂拥而至。他们操着不下二十种不同的语言,在牛马的腥臊气味的围绕下,寒暄、还价、争吵,交换着手中的金块、银锭、铜板、纸钞、还有印着异域人像的银币。人和牲畜身上散发着热气,将落在地上的新雪迅速融化了。

道路两旁,是砖头搭建的一排排简易房屋,和一栋栋脏兮兮的白色蒙古包杂在一起。那里面,喧闹声也是此起彼伏。有人在高声饮酒行乐,庆祝又一桩大宗生意的达成。有人在鞭笞自己的仆人小厮,哭叫声和马嘶声混在一起。还有些浓妆艳抹的妇人出出进进,她们有的柳眉凤目,有的卷发碧眼,有的黑如墨汁,有的白如牛乳,一个个款扭腰肢,嬉笑怒骂,举止风流。

在这片简陋而生气蓬勃的区域后面,矗立着一道不过三四丈高的夯土城墙。墙面上甚至没有包裹任何砖石,只是简单地铺着芦苇织成的席子,勉强保护着墙体不被雨雪冲刷浸泡。百姓们管这叫“蓑衣披城”。比起许多南方城市的高墙深壑、砖石墙体,甚至城门口建着一个套一个的瓮城,这道又松又垮的土墙显得不堪一击。但是又有谁会来攻打这座城市呢?住在城墙里面的那个人,是当今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君主,四海为驱,八方听命。他的军队,曾让万里之外的人民颤抖哀号。

一条窄窄的河渠从城里流了出来,带出城中的秽臭气息。门外的关厢地带,无数的棚区和市场像蚁穴般蔓延。大多数平民百姓住在城郊,或是旧时的金中都,又称为南城、旧城。尽管中都故城早就被蒙古骑兵焚掠一空,城里的废墟瓦砾比居民还要多些。

每一个初来大都的旅人,都定会被这里的光怪陆离迷住双眼。而此刻迷路迷得最厉害的,当属缩在一座蒙古包后面的那个汉人小孩了。奉书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走丢的,只记得看到一头好奇怪的牲畜,像马,后背却高高肿起,蹄子也比马匹大了许多。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怪物,忍不住松了师父的手,伸手摸了摸它的皮毛,流连了一小会儿。

下一刻,便有一辆骡车驶来,驾车的人一边用蒙古话骂着“蛮子”,一边横冲直撞,溅起齐腰高的泥水。道旁的行人纷纷躲闪,她也赶紧跳着躲开,被裹在人潮里,脚不点地移动了好几步。等那车过后,她便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她有心想开口问路。可周围的每一个蒙古人、色目人,都长得比庙里塑的除魔罗汉还要可怕,说话时舌头好像在打结,发出的声音她一概不懂。汉人倒是也有不少,可大多是些下人仆役,低着头,跟着主人匆匆而行,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大喊了几声,但声音马上湮没在二十种语言织成的喧嚣之中。周围几个人齐齐朝她看过来,吓得她马上住了口。她在一个地方停留得久了,那里的摊位主人便多半会露出嫌恶的眼神,像赶苍蝇一样把她赶到别处去。

她不敢再乱走,忽然看到一个长得像小黑子的漆黑的墨人,正在数着手里的金币。她心中微微有些亲切感,犹豫着凑过去。那人却立刻把她呵斥走了。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句汉话,乍一听无比亲切。

可说的却是:“就是她!抓小偷!”

奉书一愣,几个家丁打扮的汉人已经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把她扭住了。她惊叫一声,用力挣扎,叫道:“放开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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