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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家燕子傍谁飞 (南方赤火)



奉书心中有些忐忑,但这是师父提出的要求,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况且,完成了这件事之后,就能回到他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而且还有母亲……杜浒告诉奉书,他抽空去瀛国公府瞧过,欧阳氏果然已经被接到了府里,成为了全太后的女宾客——二皇孙府上递出的条子,瀛国公府自然是半个不字都不敢说的。只是欧阳氏从此深居简出,没看到她出来过几次。虽然仍是半囚徒般的生活,虽然母女仍是无法随意相聚,但比以前在正智寺的光景,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开始的几天,她还不是太开心,但后来再见到的时候,她脸上的阴霾越来越少了。

在瀛国公府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里,作为和太后年龄相仿的夫人,她每日的工作不外乎陪太后做针线、诵经、读书……以及,聊聊以前的事。

奉书心中盘算着,等做完师父布置的这最后一件任务,回到他身边后,第一件事就是设法溜进瀛国公府,和母亲再痛痛快快的见一面。然后,想办法见到二姐,真心谢她。

她用心观察着太子会客厅的布局,查找每一处可能的漏洞。客厅在太子府的前院,和太子的书房相连,后门通向花园和水池,水池对侧是太子妃的住处,和奉书所居的奴婢小院正好处于太子府的对角,中间隔着几十几百个本事高强的怯薛歹。

客厅里面,则是整套精美的汉式家具,靠墙一排书柜,里面全是经史子集。墙上挂着几幅太子的墨宝,厅北首则是一座大理石屏风,是当年从临安皇宫里运来的。

屏风后面倒是个藏身之处。不过屏风后面开着一扇小门,通向走廊和茶水间,是仆役来回伺候的通道。若是有人从门外进来端茶送水,立刻就会发现她。这还不算如果客厅里的人起身走动,早晚也会发现屏风后面的身影。

小门边上倒是还有几个橱柜,里面有不少精美的茶具餐具,平时都上着锁。橱柜不高,没法躲在柜子侧面或后面。

奉书甚至想到了悬挂在客厅上面的匾额,那上面是故宰相耶律楚材手书的“天地有容”四个字。那牌匾十分巨大,和墙壁之间有着不小的空隙,应该能藏得下一个人的身躯。可是她一日趁无人时,偷偷抛了根绳子试了试,就发现那牌匾远没有看上去那般结实,只怕连一只猫的重量也承担不住。

最后她还是决定冒险躲在屏风后面,手中端些茶点。万一被发现了,就说自己是来伺候的。大不了被骂、被罚、被灭口、被处死。反正她只要听到了谈话,立刻就可以逃出太子府,肯定不会乖乖地任人摆布。

那一天当值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色目丫头。奉书早早就和她拉上了关系,打听出了她的住处。到了行动的日子,奉书从药房偷了些巴豆,下在了那个丫头的油茶里,然后在她的病床前面,自告奋勇地提出替她完成这一天的差事。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奉书匆匆忙忙地赶到茶水间,管事的立刻就毫不客气地使唤她,让她准备五人份的茶点,和另几个丫头一起送到客厅去。

她微微一惊:“五人份?来的是谁?猪八戒吗?”一边干活,一边竖着耳朵用心听。原来今日来拜访太子的不止一人。只听得递上来的拜帖里,有户部尚书王积翁,礼部尚书谢昌元,还有什么昭文馆大学士某某,平章政事某某,刑部尚书某某,都是汉名,她一时也记不清这许多。只有王积翁、谢昌元的名字,她依稀有些印象,知道这两个人都曾是故宋的高官,曾分别镇守福建、明州。德祐二年元军大举南下时,他们先后献图投降,半推半就地认了新主子。谢昌元似乎还和父亲有不浅的交情呢。

奉书心想:“看来其余三个人也差不多,都是卖国求荣的大汉奸。”只想往茶里吐几口唾沫,但苦于身边有人,只好忍住了,规规矩矩地去向汉奸们奉茶。

太子还没到,来的五个客人只能稍作等候,让各自的随从伺候着入座。奉书见这五人似乎也不是很熟识,一面谦让着,一面互相寒暄。王积翁似乎是这五人里牵头的。只见他五十来岁,一部长须,面目爽朗,笑起来声若洪钟。谢昌元则已经年近古稀,一头白发稀稀拉拉的,说话时嘴巴有些歪,声音则好像嗓子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另外三人也都年纪不轻,听口音分别是广东人、江西人、湖南人。

大家推让一番,请王积翁先坐了,余人各自就坐。其时天色寒冷,几个高官脱下外套、毡帽、手套,交给身后的从人。

谢昌元颤颤巍巍地挥了挥手,对自己的从人道:“外面等着去罢……这儿……用不着你们啦。”

几家随从立刻会意,纷纷躬身退出。奉书知道自己再不走,就要引人怀疑了,于是杂在一群随从之中,慢吞吞地退了到了屏风后面,在一排橱柜旁边蹭着脚步,心中不禁敲鼓。自己能在这后面躲多久不被发现?

眼看几个随从先后退出了门,王积翁的随从却有意无意地跟在奉书身边,忽然用身子隔开其余人的视线,微微俯身,悄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一把。

他的手掌又粗又硬,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奉书没想到汉官手底下的人也这么不规矩,心头冒火,却也不敢在客厅里造次,轻轻一挣,哪里挣得脱。抬头一看,只见那人高高大大,身上披着斗篷,头颈被风帽遮得严严实实,一只手拎着王积翁的外套,另一只手倒是毫不客气,反而将她的小手攥得更紧了。

奉书决定用指甲刺他。刚要使劲,却忽然觉得手中被塞了一个凉凉硬硬的东西。那人随即放开了她的手,随意在门边的橱柜上拂了一把,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奉书心里砰砰直跳。悄悄张开手一看,手心里是黑黑的一串钥匙。

再一抬头,那披着斗篷的背影无比的熟悉。

奉书惊喜万分,全身微微颤抖了起来,心中叫道:“师父!”

此时屏风后面只剩她一人。王积翁还在屏风另一侧大着嗓门谈笑。她立刻窜到橱柜跟前,将那串钥匙一枚枚地试过,试到第三枚钥匙时,柜门嗒的一声开了。她飞快地钻了进去,拉上了门,眼前立刻黑了下来。柜中空间狭小,但恰好容得下她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女。

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大笑,心中简直要开出花儿来,心想:“我向师父描述过客厅的模样。他定是趁着进门的工夫,从管事的仆役身上摸到了钥匙。嘻嘻!我当初怎的没想到躲进橱柜里?只是……师父怎么会变成了王积翁的随从?难道是瞒天过海,替掉了真的随从?又或者,干脆是把王积翁挟持来的?”

再一想,可不是吗。别的随从都走在自家老爷前面引路,只有他,仿佛是和王积翁并排来的。王积翁还时不时的看他。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又将橱门微微开了个足以呼吸的小缝,心想:“师父要我偷听他们的谈话,必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以随从身份,肯定是会被遣出去的。是了,这柜子这么小,他也藏不进来。”只觉得他的每一步算计都精准到了极致,心里面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只听王积翁还在寒暄引见:“……曹大人和倪大人此前一直被委派外地,相互可能还不太熟悉……”

只听一人笑道:“下官和倪大人说起来还有不小的渊源。二十年前,我俩同为理宗景定三年的进士,在集英殿里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我俩隔得有点远,倪大人的名次比下官高得多,哈哈哈!”

几人一同笑了起来,笑声中还夹杂着不少唏嘘之声。

又一人道:“咱们这几个人里,数马大人的资历最老了吧,大人是淳祐……淳祐几年来着?”

那马大人笑着谦辞:“哪里哪里,下官充其量不过是个五百名进士,哪比得上……嘿,嘿,只可惜这里没个状元郎!”

谢昌元干笑了一声:“不知马大人指的,是……是哪一位状元郎?是淳祐五年的那位……还是宝祐四年的那位?”

奉书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跳。宝祐四年的状元郎,不就是父亲?而淳祐五年的状元,又是谁?状元本就稀少,每三年才出一个,每个状元的名字都传遍了天下,可奉书年纪还太小,记得并不是很全。

其他人似乎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静了好一阵,王积翁才低声道:“淳祐五年的那位,眼下过得风生水起,似乎也不用咱们太惦记。”他声音本亮,虽然是压低了嗓门,但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曹大人咳了一声,道:“王大人别忘了,淳祐五年的状元,一会儿也是要来跟咱们吃茶的,到时大人可得稍微客气一点儿。”

王积翁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唉,只可惜,宝祐四年的那位状元,眼下已不知多少年没尝到茶味儿啦。世道弄人,莫过于此。唉!”说毕,茶盏声响,喝了一口茶。

谢昌元道:“王大人这些日子……一心为文山公奔走呼吁,大伙都……都看在眼里,好生佩服。今日王大人牵头,把……大伙聚起来,有什么指教,我们都……洗耳恭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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