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怕死,你放心,你师父将你当珍宝似的捧着,自然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远处传来浑厚苍老的声音,正是早已远去的孤涯。
“好深厚的功力,弄月,你方才叫他师伯,难道方才闪过的黑影就是孤涯前辈?”慕景宣被远远传来的声音震撼到,一脸惊奇地望着弄月。
弄月笑言:“原来我师伯这么有名啊,不会是连朝堂上也有人在讨论他吧?”
慕景宣一本正经回道:“孤涯前辈名震天下,虽不至于在朝堂上讨论,但就算是朝中之人,恐怕不知晓他名讳的人也没有几人,孤涯前辈与离渊神医都是世外高人,多少人想见他们一面都是奢求,今日我们也算是沾了你的光。”
“都是两个白胡子老头儿,没什么可看的,不过今日之事还得有劳宣王去刑部和宫中走一趟,牢头并非是看管不利,是我与离王授意的,不要责罚于他,如今萧东篱已死,天牢中的火凤就让她继续待着,过几日南疆的使臣应该就会前来认领,届时全凭陛下做主便是。”弄月见慕吟风不打算开口,她又与慕景宣多说几句。
天牢囚犯越狱,首先受罚的定然是看守的牢头,而此事却是她让景离授意的,不能因此连无辜的人受连累,萧东篱命丧于宣王府,宣王是人证,他必须要进宫面圣,还要到刑部备案,也就一句话的事就能让那个无辜的狱卒免受牵连。
弄月上前捏捏乾儿肉嘟嘟的小脸后,便告辞与慕吟风相携离去。
出了宣王府,弄月边走边与身侧的慕吟风闲聊。
“你的人一直跟着萧毓秀,她的行踪你该是了如指掌,让人将她带回驿馆,让青玄的人送她回去吧,这件事我已答应了萧东篱,你来替我完成怎么样?”
慕吟风宠溺看着她,轻声道:“夫人有所求,为夫深感荣幸,这些事不用你费神,我会让人办妥的。”
“萧毓秀不会真的沦落到乞讨的地步吧?”弄月笑问。
想了想,慕吟风摇头道:“没那么惨,据说这几日可是日日吃香喝辣,与她做公主时没什么不同。”
“有这么好?那她运气还真不错,逃命都能过得这般舒坦。”弄月咋舌。
慕吟风不语,身后的非夜却是面色古怪,弄月微微侧目便瞧见了,她好奇道:“非夜,心中藏着什么有趣的事呢,快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非夜忐忑看了眼自家主子,见主子神色淡淡,没有不悦,也没反对,那就是默许,非夜才开始交代事情。
“那日从凤鸣山溜走后,萧毓秀便一直躲藏在外面,不敢回驿馆,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不懂民间生活,身上的银子很快就花光了,后来被人贩子给拐走,进了红绡阁已有五日,昨夜是她挂牌。”
弄月傻眼,又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她以往只觉得萧毓秀蠢了些,没想到蠢到这种地步。
“挂牌?这么说她昨夜就……”弄月扶额,她是真没想到萧毓秀会这么倒霉,只要多等一天,许多事就会变得不一样。
一国公主进了那样的地方,还在贩夫走卒手上失了清白,本就不受青玄帝待见,这下是彻底没后路了,就算回到青玄,等着她的,也只可能是一条白绫或是一杯毒酒。
弄月无力道:“算了,让人问问她,由她自己选是要回青玄还是留在红绡阁,我也不是什么活菩萨,对待自己厌恶的人向来只喜欢落井下石,看她这么惨了,为她破例,让她自己做一回主。”
“属下明白。”非夜点头。
弄月抬手揉着额角,头忽然有些昏沉沉的,慕吟风见状立刻抬手探到她的额上,很快收回手将她打横抱起。
“非夜,赶快驾车回府。”慕吟风脚下匆匆,神色凝重抱着弄月往马车而去。
非夜不敢耽搁,立即跟上,等到两个主子进了马车,他扬起鞭子,马车一路往敬亲王府狂奔。
弄月靠在慕吟风怀中,虚弱道:“我没事,就是忽然想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好,你先睡,我这就带你回家,到了我再叫醒你。”慕吟风哑着声音,又将她搂紧了些许。
无意识应了一声后,弄月靠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不只睡了多久,醒来时周围是躺在大床之上,闪烁的幽幽烛光让弄月迷惑,不知今夕是何夕,她记得自己睡下时还不到午时,这一睁眼就天黑了。
屋中寂静,她赤脚下床,挑亮了灯芯,走到妆台前,从铜镜中细细打量着自己的面容,果然是不能再拖了,再拖一月,估计就该长皱纹和华发了。
“醒了?”慕吟风
?”慕吟风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与她一同看着铜镜里的人。
弄月嘴角弯弯笑了笑,回过身双手挂到他的脖颈上,仰头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说道:“我还以为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和你白头偕老了呢,原来虚惊一场,看着自己依旧貌美如花,简直像做梦一样。”
“都说了是白头偕老,怎么会只让你独自老去,更何况我们才刚开始,要老去也得再等数十载。”缱绻在她额上一吻,慕吟风轻声问道:“饿不饿?”
弄月后知后觉地摸摸空虚的肚子,诚实点头,“还真是饿了,我都睡了大半日,连午膳也未用,现在连晚膳也错过了。”
“估摸着你这个时辰会醒来,我已让人备好了膳食。”慕吟风体贴地牵着她,就要往外间而去,却意外看到了她白嫩小巧的脚丫子。
顿住脚,他垂首盯着地面看了许久,弄月不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她讪讪笑道:“天气热,让脚丫也出来纳凉。”
慕吟风无奈,捧着她的面颊揉了揉,咬牙道:“你呀,精明的时候是个人精,迷糊起来比寻儿还像个孩子。”
滑落又将她拦腰抱起,将她放回床榻上,蹲下身去给她穿鞋。
弄月目光温柔看着眼前这个细心体贴的男子,心中无限满足,她的事从来都是他最上心,从上到下,事无巨细。
“慕吟风。”她唤道。
慕吟风刚好替她穿好鞋,听到她的轻唤便抬首望去,笑问道:“怎么了?”
弄月忽然凑近,在他的薄唇上偷袭一口,才满意点头到:“你真好,我上辈子定是积了太多的福气,今生老天就将你送给我,俊逸的外表,让我赏心悦目,对我又百般关怀,体贴照顾,你说世间有那个女子有我这样的福气。”
她的话让慕吟风愣了愣,黑眸暗了暗,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移到她身侧坐下后,长臂一伸就将她带到怀中,倾身往樱唇袭去,不同于她的偷袭得逞后的一触即离,里里外外都席卷掠夺了一遍,在她气喘吁吁时才放过她。
“不是你积福太多,是我才对,今生能娶到你,是上天对我最好的恩赐,有你才有现在的我,就算将我所拥有的都给你,我都觉得不满足,可是没办法了,我只能将自己也送给你。”一吻作罢,两人额头相抵,慕吟风满含深情地说道。
整日泡在甜言蜜语中,弄月觉得周围的气息都是甜的,她复又勾住他的脖子,娇声道:“好啊,既然你都是我的,那我现在饿了,你抱我过去吃饭。”
“好,若是日日都有这样的待遇,能抱着夫人用膳,为夫求之不得。”慕吟风抱起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才抱着她去了外间用膳。
饭后,二人牵手来到院中,站在门前的海棠树下静静观望。
“这株海棠是你新栽的?”弄月指着树枝说道:“以前那株,我记得这里还有分枝的,而且树干也没这棵粗壮。”
慕吟风勾唇道:“夫人果然心思细腻,这株确实是我新栽的,你看枝头上的花,色泽是否要比原来的要鲜亮许多。”
弄月弯腰,自地上拾起一朵刚落下的海棠,放到掌心细细观察。
“确实是比原来那株还要好看,你定然花了不少心思在它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一直记着我喜爱海棠,真是难为你了。”
慕吟风皱眉,将她手中的花夺过,捏于指尖,微微用力便见花瓣散落,他指尖就只剩花蒂。
纤纤玉指覆上他修长的指节,弄月轻声道:“不是说好不轻易动怒的,怎地又生气了,你别恼,方才的话是我说错了,那时候我尚且年幼,后来砸破了头更是将那些久远的事给忘了,这么多年一直是你独自一人在坚守,我心中很感动。”
“只是感动吗?”慕吟风面色一沉,抽回自己的手,怒气腾腾地折身回了屋。
弄月看了看自己还未收回的手,怎么又踩到他的尾巴了,无奈叹气,她又追着进了屋,但屋中静谧,床上也没人,应该是在内室沐浴,她自行到床上躺下,等着他出来。
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弄月已是昏昏欲睡,迷糊间,后背贴上一句温热的胸膛,他在她耳边轻喃。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样。”
弄月睁开眼,转过身与他面对,灵动地眨巴眨巴,猛然用力就扑到他身上,食指轻点他的薄唇,似是在考虑该不该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