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搂着无名另一只向外张开——她知道自己的目标快要到了。
一根支出山崖的树枝狠狠拦了一下君宁,她觉得自己的腰险些被折断。但不顾剧痛,她立刻伸手在树枝下一抓。
又是一根粗绳被她抓在手心!
鸡蛋永远都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
她希望信任无名——这是最好的结果——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为自己留条后路。
如果他们一起下崖,时间足够两人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跳进河流。
如果无名走山路,她也同样足够时间从绳子上顺利爬下。
如果,最坏的可能,无名在她下到一半割断了绳子,她可以利用匕首和提前隐藏在树枝上的第二段绳子,平安离去。
——然而,现在算个什么情况?
君宁觉得像在坐跳楼机,如果忽略手上烧起来般,被绳索磨得深可见骨的伤口的话。
——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吗?她想到了各种可能,却没料到无名在割断绳子后,自己却随之跟着跳下来。
如今她根本稳不住身体,绳索也承受不了两个人下落的重量和速度。
“——好吧,不过就废一只手!”
不顾手掌刀割样的疼痛,她紧紧拽着粗糙的麻绳。无名似乎晕过去了,可能是失血过多,或是因为毒素——幸好后面射过来的都是普通箭矢,要不然两人一起中毒,没进河就可以死掉了。
在离水面还有三四尺的时候,君宁放开绳索带着无名一跃跳入水中。
河水冰冷刺骨,还带着一股奇异的腥臭。
向崖上望去,君宁眼中带着一丝算计。她并没管挂在树枝上飘飘荡荡的绳子,而是直接掉头向对岸迅速游去。
“无名!不许睡!”
毫不手软地给了怀中少年两巴掌,一面吃力地划着水,君宁一面冲他耳朵喊。
“到了岸上我绝对抱不动你,你得自己走。走不了我们都得死在这儿!我不想死,也不会让你死!所以你把眼睛睁大了,和我一起逃出去!然后我们一起活!”
“……一起……活?”少年挣扎着睁开眼,浑身哆嗦着,有些茫然地看向君宁,像个抓住救命草的溺水者。“我……还能活?”
“一定能!”
低下头,君宁弯着眼睛。她此刻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似乎连眼睛都笑起来。
“相信我!”
无名垂下头,无力地靠在君宁怀中。一条温暖的手臂箍在他腰上,胸膛里已经存了死志的心脏又缓缓跳动起来。
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此刻他却有种舒适的倦怠感。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里含着了暖阳,让他整个身体都暖起来。或许,是连自己都以为必定会被放弃的时候,竟还有一个人愿意带着他前行。
他似乎轻轻地应了声。
我信你一次。
阿拙。
我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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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好不容易游到对岸时追兵们已经顺着绳索下到半山腰了。
“真像群苍蝇似的粘人!”
低声嘟囔了句,君宁架起少年,踉踉跄跄地朝河岸深处跑去。
二月天还是极冷,尤其刚下过江水再被寒风一吹,简直全身都要冻成条冰棍。
君宁觉得今天自己已经超常发挥了,这简直不像之前的破烂身体。从前日起赶了一天山路,又在半夜折回,在密道中度过她两世最不堪回首的一日,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回到与无名扎营的地方。
可怜无名还以为他只睡了一宿,其实明明是一天加两宿——当然,就把这当做一个阶段性的秘密吧。
所以说,以她连武功都练不了的虚弱体质,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出状况,这不能说是幸运,而是有妖了。
——但,暂时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她低头看看嘴唇青紫,气若游丝的少年。
无名实在太虚弱了,君宁不得不用藤条将两人绑在一起,几乎是拖着他向前走。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受伤。
她并没告诉少年关于那条河的所有真相。
女孩有些忧伤地抬头望向天空——希望他知道时,自己不要死的太惨。
==
无名一直在半梦半醒之中,他觉得自己像条死狗,或者随便什么挂在猎人身上的尸体。野草的沙沙声和落叶踩碎的吱嘎声在耳边交替。他的身上从很长时间以前起就烫的像个火炉,但又止不住的打冷战。
或许应该感谢肩膀上的贯穿伤,就是这种想晕都晕不了的疼痛支撑着他机械地迈动两条腿。
活下去!活下去!
——朦胧中,他看见了父亲的脸。
那是张怎样的脸啊!疤痕交错,将曾经年幼的自己吓得整夜啼哭。
他的舌头只剩下短短一截,在口腔里上下震动着,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的手指每一根都朝不同方向弯折,连一只破碗都抱不住。
他的腿拖拉着像条死鱼尾巴,膝盖那里的骨头一整块都不见了。
他的胳膊……他的身体……
他到底曾经遭遇过什么,才会变成后来那副模样!
他只是一直爬,一直爬,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像着同一个方向爬。
那个男人要活下去,他要活着回到那个地方!
他当年想:
阿父要回到的,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吧。
——无名,无名?
——不要哭。
是谁?一个女性的声音。她叫着自己的名字,是阿母吗?
不不,他没有阿母,从来都没有。
他只有仇人,抛弃阿父和他,让父亲每次听到“阿母”这个词就发疯大叫的女人,怎么会是他阿母?
他恨她!即使从没见过,他也恨毒了她!
“无名,快醒醒!天这么冷,睡实就再醒不过来了。”
“……嗯。”
无名挣扎着睁开眼,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像多年前未曾习武时一样虚弱沉重。
是因为中毒吗?
“无名,坚持一下!看见那座草棚了吗?到那里我们就能休息一会了。”
视线一直模糊而摇摆,他想问问关于自己武功的事,他好怕知道武功就这样废了。
那样,他就又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价值,没有用处,随时可以被捏死,被抛弃。天知道他曾经有多害怕半夜阿父就这样把他扔在路旁,他怕得整夜整夜不敢睡。
他绝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
似乎到来到一个稍微温暖些的地方,无名感到身下有软绵绵的茅草。
衣服被解开了——唔——好凉快,还有下面也被细心地照顾到……
唔——等一下,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留言~~自己更文好无趣嘛o( ̄ε ̄*)
☆、宁玉碎
无名骤然惊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团破烂的茅草堆上,前襟大敞,连亵裤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一只手正抬起他的腿,向他私密处探去。
“畜生!”
一股怒火“呼”地冲向脑门,少年抬脚狠狠朝那个登徒子脸上踹去。
他似乎听到“啊”地惨叫声。
好一会,无名终于从剧烈运动而导致的晕眩中回过神,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体。嗯,除了大伤小伤,那一处倒没什么特别的不适。
——听说男人第一次都超痛的!混蛋!
“……无名,咳咳,你醒啦?”
看见那个仰面阵亡的登徒子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竟露出张最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的脸。
“唉,别那样看我。我对天发誓,刚才就是给你擦擦身,你烧得厉害。”
擦掉鼻血,君宁揉着被踹红的鼻子。
“既然醒了,剩下的就你自己来吧。”她一副好像给婴儿洗过澡,什么奇怪的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将布巾递给无名。“快点,别再受凉了。”
被对方超平静的脸影响,无名下意识地接过布巾。
“包裹什么的都在逃跑时丢掉了,咱们现在可真一穷二白了啊。”一边说君宁一边朝窝棚外走,“我到外面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你自己一个人也方便些。”
“唔——”
无名木木地举着布巾,挥挥手。
下一刻,他双手抱头,倒在地上,觉得好想现在去死。
好丢人……
不……或许,她还小,根本不知什么叫男女有别——不对,她总有长大的一天,再回想起今日……
无名考虑着杀人灭口的可行性。
“呼——”君宁长长舒了口气。
“好像糊弄过去了,日后就装失忆好了。”
提着只破篮子,女孩一瘸一拐地朝林子走去。没走几步,她停住脚,伸出两根手指比量了一下。
“嗯,好大呀!日后很有发展嘛!”
接着,就想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转眼钻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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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君宁回来时,无名已经睡下了。
他睡得很沉,身体蜷缩着像只虾米。在他身边坐下,君宁伸手探了探额温——烧得更厉害了。
她从篮子里拿出仅有的战果,不禁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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