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散得差不多,滕织走到君宁身边,硬邦邦的道:
“跟我来。”
君宁拎起书袋,随手递给书塾前的一个小侍卫。
“在这等着,吾回头来取。”
小侍卫紧张地点点头,侯在门边。
滕织二人转过院墙,到了一处僻静的花园。
清晨露重,花园里又湿又冷,两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裹裹上衣。
君宁还没开口,滕织突然上前,一记重拳狠狠打在君宁胃部。那拳出的又快又狠,君宁不防,脚下一滑跌到了旁边花丛中。
口中泛起一阵腥甜,她咬咬牙,咽了下去。
“这拳是为我母侯朝堂受辱,也是为你在我面前巧言做戏!”
滕织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熹微的日光打在她背部,令这个仿若无害的小女孩一瞬间显得危险。
君宁撑起身,缓了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力气。她抬头,十分平静地道:
“打得好。”
“哼,看你这一本正经的脸,害我又想打一拳。”滕织烦躁地抓抓头。“你既然成了王姬,以后揍你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但若是你得意忘形,敢空占着王位继承者的身份无所建树……”
女孩使劲挥挥拳头。
“下次可就揍你那张招人厌的脸了!”
“其实……我很怕疼。”君宁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胃部。“所以你大约找不到机会的。”
女孩撇撇嘴,做了个“我会盯着你”的动作。
笑容加深,君宁伸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张罗买回国机票的事情,给加东一个购票处打电话时我竟听到了中文客服……壮哉我大中华!
☆、永巷深
滕织盯着那只手,仿佛能看出朵花来。君宁也不嫌累,就这么笑眯眯举着。
“我真是¥&%……”
郁闷地嘟囔了一通,滕织抓住那只手,一用力将君宁拽起来,十分傲娇地别过头。
其实,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我去,老娘刚才打了个王姬嗳!连萧烈平那货都没敢动手打王姬老娘直接动手了羡慕死她哇哈哈哈!
“鹤秀,你在想什么?”君宁不知何时转到她对面,指了指脸。“表情很诡异哦!”
“想……”滕织顿了下,目光落到对方脏兮兮的衣服。“你该不会就这么走回去吧?”
“……也没什么,又不耽误穿。”
君宁看了眼沾上泥巴的裙角,不以为然地道。
“你别……”滕织整一张看外星生物的脸。“这么回去的话保准整个都城明天就都传遍了。”
然后母侯回家指定削死我了……
再次欣赏到女孩“精彩纷呈”的表情,君宁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那好,不知鹤秀可有替换的衣裳?要么我就得向寺人侍卫借了。”
滕织再次遭雷劈,她做了个“稍等”的动作,一溜小跑的出了花园,又一路狂奔地冲回来,似乎慢一步就要发生毁灭世界的事。
“我看你对穿着礼仪都不太在意,怎么却对我穿着这么龟毛?”
女孩拄着膝,缓了口气,顺便附赠君宁白眼一枚。
“阿拙,你现在可是王姬,未来樊国继承者。私下也就罢了,但只要在臣民面前,你代表的就是滕王室,是樊国。现今天下大乱,民心不安,正需要王族贵族为天下之表率,内以稳民众,外以慑诸雄。你裙上虽只是一块污泥,看在别人眼里就是王室不睦,是王姬失了贵族之仪。你做客卿时可以不在乎,但处在王姬的位置上,你却不能不在乎!”
君宁张张嘴,被训得哑口无言。平时看着不着调的小女孩,说起贵族处世之道却条条在理。
“宁受教了。”君宁作揖道:“王族行事我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以后还要鹤秀多多提点才好。”
“那当然,既然你未来是北樊之王,我就不能像过去那样纵着你了。”小家伙洋洋得意地一甩头,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
两人说说笑笑地从花园中走出来,迎面撞上来个小丫头。
“怎么这般慌慌张张的?”滕织挑眉。“难道天塌了不成?”
“哎呦我的好姬上。”小丫头仆役打扮,满脸苦相。“是少君让奴婢来找您的,公子他又……”
滕织使了个眼色,小丫头瞧了眼旁边的君宁,低下头。
“香雪公子……堂兄他可是有什么事吗?”君宁失笑道:“那日一别,没想到还有互称兄妹的一天。”
滕织勉强笑了笑。“是啊,可真是想不到。”
看女孩脸色委实不佳,也不像有与她详谈的意思,君宁便道:
“既然家中有事,鹤秀就先走吧。”
滕织点点头。“隔日师资还有讲学,到时再与王姬详谈。”
目送着滕织走远,君宁回头看向书塾的拐角。
“有什么事出来说吧。”
拐角处畏畏缩缩地走出一个少女,正是刚刚君宁托付保管书袋的侍卫。小侍卫一见君宁便跪下了,磕头道:
“九王姬,臣死罪。”
“有什么事就说吧。”君宁负手道:“卿在那儿站了许久,可不就是在等鹤秀离开?怎么?这事还与她有关?”
“王姬明鉴。”小侍卫再叩首道:“王、王姬交给臣保护管的书袋,被……抢走了。”
“……抢走?”君宁嘴角抽了抽。“是谁抢的东西?再说,堂堂北樊王宫竟还比不得下野集市安全,光天化日之下竟就敢抢劫了?”
“回王姬,那人似乎是永宣姬上的副官,应也是隶属王宫三营里旅贲营的。”
永宣姬滕孝是孔章侯次女,滕织的二姐,去年刚刚成年,现隶属王宫城卫中被誉为“重兵之卫”的旅贲营。旅贲营在樊王出行时随军护卫,而居于王宫时则负责守卫王宫外城。大多为颇具身份而年纪尚小的的贵族次女或幼女等担任。而滕孝因为王族血统可称得上这群“官二代”的领头羊。
君宁有些纳闷,要说长女永元姬滕寿想为难一下她,它还可以理解。毕竟听说永元姬对太女位可说是虎视眈眈。但滕孝是次女,太女的头衔很难落到她身上,君宁也不记得和她有什么私人过节,怎的就没事找她的麻烦?
还有,抢书包?混蛋,她是小学生吗?!
“知道了……”君宁揉揉眉,“那她往哪跑了?卿难道没跟去?”
“回王姬,臣跟是跟去了,不过……”
“怎样?”君宁不得不放平了语调,那小侍卫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生得一团孩子气,跪在地上已经快哭了。“包里有师资为吾布置的功课,吾还没看上一眼。虽不是什么机密,但也总不好为些末小事再去烦劳师资。”
“回王姬,臣虽追着那侍卫,但侍卫竟把包裹丢进内宫,臣为外臣,进不去,所以……”
君宁更加奇怪地皱起眉。“内宫乃本王姬每日起居之所,她把包裹丢进内宫到底有何意义?”
“姬上……”侍卫小声说道:“她丢进的地方,乃是永巷。”
永巷本为连接内宫和外朝之间的长道,在天/朝汉初时作为关押罪妃宫女的牢狱。
君宁起先愣了一下,随后想起,在北樊的永巷很早就派上了这个用场。
“知道了。”君宁摆摆手。“卿且下去吧,此事休要与他人提起。”
小侍卫叩首称诺。
君宁一个人慢慢往内宫走。
现在她既无独立幕僚又无寄养父君。唯一属于自己的侍卫只有无名,而无名恰巧今日有长官庭训,没有跟在自己身边……不过安危应是不必担忧的。樊王似乎在她身边安排了一名暗卫,平日从不露面,但据无名说她身边一直有高手护佑。
反正暂且不必担心生命安全,君宁踏着晨霜,慢慢往永巷里走。永巷南侧开了扇小门,一个缺了只耳朵,头发花白的老寺人在门口把守着。君宁亮出腰牌,老寺人弓着腰,慢慢将门推开了。
门轴滞涩地发出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音。进入真正的“永巷”,君宁感觉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宫门外是巍峨庄严,雕梁画栋的樊王宫,而一墙之隔,就似乎从人间天堂掉到了地狱。到处野草疯长,彩绘斑驳,漆皮剥落。放眼四顾,竟连个人影都没有。弯弯曲曲的小径似乎长的都一个样。
“这……”君宁头痛了。“应该不会迷路吧?”
于是……
该死,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大!
君宁忧伤的望着完全看不见边的宫室,樊王宫难道一半的地方都圈到这里了?
先王昭禾暴虐,曾将其母,母王君侍及众姐妹全部囚于永巷残虐至死。她称王期间吏治及宫闱内确实廉洁清明,同时囚犯数量也达到历史之最——无论宫城内外。
这偌大的永巷怕就是那个时代留下来的。
君宁转了两三刻钟,期间巧遇不少疑似恶鬼附身之人,形状疯癫,大多肢体残缺,还有被挖鼻剜目,或整张脸皮不翼而飞的男人。
这里就像个垃圾回收站,藏污纳垢,塞进所有被王宫遗弃的人。君宁甚至看见隐蔽的角落有数名男子在行苟且之事,一张张面孔没有愉悦,只有无尽的绝望和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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