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把涌到眼睛里的涩意逼回去。她凭什么一副好像很了解民间疾苦的样子!混蛋!
“要不是你这么没用的不会武功,我早就把你丢在这里去远远的地方打猎了!”他想了想,怕自己没说清,又加了句:“我是为了我以后的荣华富贵,可不是担心你!”
他感觉对面的人表情有一瞬间很古怪,好像是想笑又努力让自己不笑,还参杂着些无可奈何的脱力感——他刚刚难道有说什么怪东西吗?
“嗯,咳,我知道。”
终于摆正自己的表情,君宁把咬了小半块的饼子收起来,拍拍手,拿出装药油的小瓶。
“等会吃完了把鞋袜脱下来,我给你揉揉。”
“揉……”无名脸腾的一下红起来,虽然脸黑看不明显,但他的确感觉面皮热辣辣地一直烧到耳朵根。“你,你要干什么?!”
少年双手护胸,面对上辈子经典防色狼动作,配上台词,连君宁大脑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我要干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吗?!
“……就是给你擦药油。脚扭到要揉开,你自己弄不方便。”
忍住扶额的冲动,君宁将药油推到无名面前。
“当然,我尊重你的意愿。”
其实对面的女孩并不像个真正的孩子。无名不止一次地想着。
尤其是他们独处的时候,她经常会给他像大人对小儿一样——随他高兴就好,懒着和他计较——这样的感觉。
就像刚才,这哪是个十一岁的死丫头说的话!
狠狠咬了几口饼,无名就气闷着开始自己抹药油。虽然和以前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伤,但赶路时间长了,还真是该死的痛。
脚踝肿的像只馒头,这么放着不管明天就可以爬着下山了。他愤愤地将药油倒在脚上。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揉?
他原来一直是等它自己长好的啊!
一双小手将他的脚捧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那双手真白,指尖纤细,一看就没做过粗活,自己长满厚茧的大黑脚比起来真是丑毙了!
等等——
无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对面女孩微微皱着眉,面色平静地帮他揉着脚踝。
她没有什么厌恶,或是嫌弃或是猥琐的表情——或许有一点点无奈?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或许更像个慈母,或长姐的表情——如果他见过那种东西的话。
脚踝很疼,又热辣辣的,他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热起来。
真的很丑,自己的脚,和她的手放在一起简直像个最不好笑的笑话。
他抽回了脚。
“可以了。”少年背过身去。“剩下的我自己来。”
女孩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待他马马虎虎地揉弄完就看见君宁抱膝坐在火堆旁,像是在守夜。
“今天我来守吧。你脚上有伤需要休息,如果有事我会叫你起来。”
“下半夜我守。”
无名也不和她啰嗦,看见女孩想了下点点头,就翻个身,用包袱里的大斗篷把自己一裹,睡在火堆边。
大约过了一刻钟,君宁往火里加了几根柴禾。对面的少年呼吸渐渐绵长,但看得出来他睡得很轻。
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瓶,君宁掩住口鼻,将粉末倒进火堆里。
一股近似于草木的芬芳从火堆里飘出来,不多时,少年发出轻轻的鼾声。
很好,这样睡上一天都没问题了。
挪开火堆,君宁将睡得像条尸体一样的少年拖到烤得暖烘烘的地面,撒上驱虫蛇的药粉,又用两个人的斗篷把他包得像只茧。
最后将厚厚的落叶盖在少年身上,如此一番折腾,当可暂保他安全。
“那么,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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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碧绝山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还没入山门,君宁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满地落英被践踏成泥,在夜色中,仿佛一条血河在山路间静静流淌。
女孩仰起头,看向半掩着的门扉。这一刻,她眼中水雾退去。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森冷明亮。
弯下腰,她摸了摸门槛上的花红,那里曾被人大量践踏,染上了如碾碎桃花般鲜艳的颜色。于是,转头避开正门,君宁朝着石碑走去。
“——非我门者,止于此碑。”
找到正对着“碑”字的凹孔,君宁拿出随身的匕首,插了进去。
不多时,她听见机关转动的卡卡声,石碑向侧面滑去,露出一条黑黢黢的密道。
其实若按常理,她本不必如此谨慎。从隐宗山门到山巅,一共大小几百种阵法,皆是凶险无比,没有入室弟子领路定是活不成的。否则千年来,隐宗也不会一直在碧绝山上安然无恙。
何况,宗门里还有她的外公。
但不知是因为空气中太过浓重的血腥味,还是不祥的死寂。或者是她心中一直不愿相信的直觉,她开启了只有君家嫡系才知道的密道。
外公曾对她说,此密道不为逃生,只为见证。
她抬步走了进去。入口在身后封闭,石碑转回,就像从来没被移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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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奔逃
无名再次清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晃晃脑袋,他感觉仿佛有一万头牲口从身上踩过去,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在痛的。
“唔——好奇怪。”
他茫然地四处看看。地方还是昨夜那个地方,火堆已经熄了,厚厚的树叶盖在灰烬上,四周扎营的痕迹经过整理,完全看不出曾有人留宿。
他注意到坐在不远处树下的女孩,她似乎一直没换过姿势,仍是抱着膝盖,眼睛落在树林中的某一处。女孩嘴唇青白,鬓角落下晨霜,无名怀疑她就这样蜷缩了一夜。
“你怎么没叫醒我?”揉着生疼的脑袋少年没好气地说。“而且你的斗篷怎么在我身上?”
女孩终于转过脸,无名发现她的眼睛很红,仿佛哭过了一般。
果然是个小丫头——他心中暗想——竟然想家想到哭鼻子。
“我看你睡死了,便没叫你。”
女孩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接过少年手中的斗篷。因为神态太过自然,无名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既然醒了,吃点东西就赶快上路吧。”绕过他,女孩把他刚刚躺过的地方用落叶盖住。“你的脚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我们就用轻功,争取在日落前赶到青川峡。”
无名动了动脚踝,的确不疼了。给隐宗少主用的药油果然都是好东西。
说起吃的,他才发现自己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拿出粗麦饼,也不在乎好不好吃地三两口啃下大半,才终于感到又活了过来。
“出发吧。”
君宁背起包袱,向无名招招手,足下一点就箭似的射了出去。
“——喂!”你竟敢抢先!
无名连忙收起饼子,也施展轻功跟上去。
说起来,堂堂隐宗少主,未来武林第一人竟然练不得本派武功,这可真真是个笑话。唯一值得安慰得是,外家功夫废柴的女孩,唯一轻功还稍微拿得出手。起码日后打不过还能用来逃命,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无名与君宁两人一前一后在密林之中奔驰。今日君宁没再走山路反而专挑些连兽径都算不上的小道。无名虽然心中存疑,但左右没什么影响,便也由着她了。
日头逐渐偏西,青川峡已遥遥在望。青川江水浩浩汤汤,在极远处就听见隆隆的轰鸣声。连接峡谷两岸架着一座铁索桥,那是下山的必经之路。
还没到峡谷无名就感觉君宁全身一凛,仿佛随时戒备着什么。见此,他也不由绷紧神经,留心周围异常之处。
嗯——前面杂草倒得方向很奇怪……还有落叶,好像也有被踩过的痕迹。
注意以后,越来越多的迹象让他的心愈发沉下去。
这是怎么了?!哪个门派吃了豹子胆,敢来隐宗的地盘!他们不要命了吗!
在距离铁索桥还有二三里路的时候,君宁停下来,转而朝峡谷另一侧一个小山包的地方跑去。
由于某种未知的恐惧,无名没顾得上和女孩抬杠,也运起轻功跟上她的脚步。
登上山顶,青川峡两岸尽收眼底。当无名向江对岸望去时,有一瞬间他几乎要晕过去。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点遍布整个视野。虽刻意隐去族徽,但每一个都是全身戎甲,手持武器的悍烈之兵。
那是什么!?
是军队吗?
竟然是军队!!!
什么时候江湖纠纷竟要由王军出马?隐宗与王权不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吗?
而且加起来不到千人的宗门,怎么会用得着出动数以万计的正规甲兵?!
无名僵硬地转过头,旁边的少女仍然面色平静仿佛早料到了似的。只是她向来温暖而雾濛濛的眸子,却像暴风雨前的天空般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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