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襄闭上眼,此时他心中已知自己再也劝不动晏风遥。于是抬头对惶急不已的众人道:“快去追淑君吧,别轻举妄动,千万等着王上回来。”
众人看看已经完全见不到影子的晏风冉,只得抱起阿珠和阿德追了上去。
阿珠满脸是泪,咬着牙,脸色已然狰狞。“父君您等着,儿臣总有一天要把他们都杀光!”
“傻孩子……”晏风遥心中默然低语。“那也是你的外祖家啊……”
若木和阿井领着松松,阿皎和莲宗抱着两位王嗣,七个人急匆匆地奔跑在宫廊里。刚一转过拐角就看见靠在廊柱上的晏风冉。他颜色浅淡的眼珠往后面看了看,发现再没有来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复杂的嗤笑。
“……真是个蠢货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多年以后,晏风遥终于长大了。
☆、恩怨会
若木等人随着晏风冉进入密道且不提,话说晏风遥此处,被留下的竹久此时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语。
“……君上,您为什不跟着他们走。”
晏风遥冷笑一声拔出头上簪子对准自己喉头。“竹久,若你敢把密道的事告诉裕礼侯,若你敢伤害东贵君和他腹中孩儿半分,那我晏风遥,今日便死在你面前。”
竹久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微微发福的他眉目间依旧能找到年少时秀丽却偏执的影子。他崩溃般地嘶声道。“为什么,君上,为什么……”他捂住自己的脸,“您难道不想回家吗!”
“这里就是我的家。”晏风遥弯腰吃力地搀扶起钟离襄,钟离襄此时休息一会,稍微攒了一些力气,捂着自己腹部立在他旁边。“竹久,也是你的家啊……”
“我的家是溟国……是溟国啊!”竹久捂脸大哭,他从小长大,流淌着鲜花和蜜水的故国,他每天做梦时都仿佛回去,但睁开眼睛又要面对无比苍白的明天。
怎样都好,怎样都好,他真的想要回去啊!
“可是你没有回去,你选择留了下来。你在这里有了妻子,有了孩子,还有我。”晏风遥说着搀扶着钟离襄向不远处的内院走去。“竹久,从我记事起,我们就相识了啊……”
当然,从竹久记事起就被送到宫中作为嫡王子的贴身宫侍教养。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如此悠长的岁月,仿佛陪在他身边,保护他,照顾他,已经成了自己的本能。
竹久看着晏风遥因负重不稳的身影,双脚不自觉走过去到钟离襄另一侧搀着他,为晏风遥减轻负担。
“东贵君,这夕晖殿里有一口井是阿珠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晏风遥想起儿子说起那个奇怪的词语时双眼发亮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那口井临近井底有一处横开的缺口,我会和竹久将您放到那里。井里有清水,我也会尽量为您提供食物。如果可能的话请努力在那里生下孩子。我不知这种日子会持续多久,但我知道,我们的妻主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钟离襄闭着眼睛,他没有说在森冷的井里生下孩子是多么荒谬,也没说独自一人过着胆战心惊,暗无天日的生活有多绝望。他只是微微笑了,说了一个好字。
钟离襄坐在大木桶里,由晏风遥和竹久将他吊到井下,过了大概小半柱香的时间,井下传来轻微的拉拽。竹久将空了的木桶收回去,直到现在他还不相信,自己竟然帮着君上藏起了一位樊国贵君。
他明明是想让他们通通死掉的。
然而心中刚冒出恶念,他眼前就浮现起刚才晏风遥拿着金簪对准喉咙的决绝眼神。他太了解有那种表情的君上了,在对方还是王子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表情决定和亲北樊。
看起来柔弱金贵的菟丝花,竟有着如此坚定决绝的韧度。
两人清理了一下四周的血迹,至少不仔细看不会发现他们特意来过这里。随后又顺着长廊一边清理一边走回前院大门。此时再躲藏已经没有意义了,还不如堂堂正正地面对来人。
宫门轰隆隆地响着,他们刚踏入前院宫门就应声而倒。裕礼侯一身硝烟,表情亢奋地走了进来。
她一眼见到晏风遥先是愣了一下,似乎不知该以何种身份与对方打招呼。东溟武士混着南尧暗卫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晏风遥四周扫了一眼,威严又矜傲地吐出两个字。
“放肆!”
裕礼侯长眉一挑,还未说话便见晏风遥微微扬起下巴,与多年前最尊贵,最美丽,最高傲的东溟王子别无二致。
“裕礼姬,这就是你对待溟国嫡王子的态度吗?”
好久都没人叫过她裕礼姬了。早就继承侯位的女子一时心神恍惚,仿佛又回到年轻时候一边胆战心惊地讨好着那天下最尊贵的花朵,一边又对自己竟能成为他的未婚妻主,有朝一日折下这支花兴奋得整夜无法入眠。她浸淫在肮脏的权利里,早已不复往日干干净净烹茶画笺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睛朝着空荡荡的宫室里一溜。
“王子殿下,臣失礼了。”她微微躬了躬身,显得优雅却漫不经心,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那些人呢?”
“什么人?”晏风遥冷着脸,直视裕礼侯的眼睛。
“当然是樊王的君侍还有王嗣。”裕礼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手下亲眼见到他们逃到这座宫里。”
竹久已经要吓瘫了,然而晏风遥却镇定地回答道:“当然是一早跑了,难道他们蠢得等你来抓?”
裕礼侯眼中笑意更深,她几步走上前,歪头仰望着站在台阶上的晏风遥。“那殿下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走?”
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晏风遥扑哧一声笑出声。他掩着口,眼中波光流转,仿佛一时间千万株茶花绽放。艳丽荼蘼,不似人间。
裕礼侯从来没见他如此艳丽地笑过,本来还想着如今晏风遥也年近三十,再美丽的容貌也经不住年华老去。没想到再次见面她才发现,真正的美人不是一开即败的花,而是越酿越醇的酒。时间不但没有减损他的容颜,反而令他美得更加动魄惊心。
“真是羡慕那个女人啊。”她笑着喃喃低语,幽转的东溟贵族腔调让她即风雅,又透着几分诡谲。“真是羡慕得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这个美人明明是她的,明明该在她手中慢慢盛放,竟在自己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别人强行夺走,拥之入怀。
她简直都要疯了!
“啊,你方才问我为什么不走?”晏风遥止住笑,傲慢且带着丝隐藏快意地说道:“我为什么要走,我离开十年的故国终于要来接我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若非方才的对话,竹久都要相信晏风遥其实一直心存怨念早就想逃回溟国了。即使如此他心中也不由浮上一丝困惑,或许长王子方才所说的一切只是骗那些人离开呢?
裕礼侯显然也有几分迟疑,她看见刚才冲入宫室检查的手下们陆续回来,对她摇了摇头,裕礼侯的眉头狠狠地拧成一个疙瘩。
她本身容貌秀美,甚至还有几分阴柔,但此时的表情却再也不会有人将她当做一名无害的贵族女子。裕礼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手下再去其他地方搜索,宫外的喊杀声不断,令她得意中又有几分焦躁。
“裕礼姬,本殿可以去休息了吗?”此时晏风遥已经换成了王子时的自称。他厌倦地看着院中满身血污的兵士们。“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让这些人离本殿远一些,她们也配出现在本殿面前?”
溟国向来礼教森严,别提这些普通士兵,就算是身为未婚妻的裕礼侯都没见过几次晏风遥的脸。她扫了一圈发现不少女人都对晏风遥面露垂涎,不由心生厌恶,怒斥道:“看什么看,都给本侯滚出去。”
无故遭受训斥的兵士敢怒不敢言,只得从宫中退下。裕礼姬望着面前骄傲得如同鸾鸟般的男子不由软下声音。“不知殿下想在何处就寝?不如中宫主殿?”
“那里死过人,太晦气。”晏风遥厌恶地说道:“本殿就在这端则殿住下吧,反正住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溟国了。”
听见他说要回溟国裕礼侯不由露出几分笑意。他果然还是溟国的嫡王子,这种边陲下邦怎能留下他的真心?她刚要说好,就看见门口走进一名男子。那男子一头灰白长发松松在颈后扎起,穿着素色的细缌布衣。
晏风遥看见那人眉头一皱眼皮一跳,他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周围的士兵比起押送,更像是护卫。裕礼姬见到来人露出一丝笑容。
“你怎么来了,说起来此次之事还要多谢你。”
来人正是萧融雪,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裕礼姬一眼,随后目光与晏风遥相交。“你人手不多,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萧融雪自顾自走上台阶,路过晏风遥时又看了他一眼。“我以后也住在这端则殿吧,和你们的王子殿下还能有个照应。”
晏风遥脸色煞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险些失了方寸。直到裕礼侯疑惑地出声问询他才回过神来。
“那你最好离本殿远一些。”晏风遥恢复了脸上的倨傲,仿佛不得不忍受和什么肮脏东西共处一室似的。“不过是个流着贱民血的庶出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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