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自己的血吓得溅出眼泪,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凭什么!就因为那傻子是嫡出吗?你们偏心!你们偏心!”
“文翠啊!”黄氏心疼的无以复加,跌跌撞撞跑来,把萧文翠抱在怀里,“文翠,我的宝贝女儿,你要注意身体。”
“娘!”萧文翠抱紧黄氏,“娘,你为我做主啊!爹偏心萧瑟瑟,奶奶也偏心萧瑟瑟!那傻子到底哪点好!”
萧恪已放弃再怒吼萧文翠,这等给塘城萧氏添乱的女儿,不要也罢。既然决裂,就当萧家只是少了口人吧。
老太君见状,冷哼一声,拄着拐杖便走。
刚跨出门槛,迎面就看见玉忘言和萧瑟瑟双双过来。
老太君忙规矩的行礼,因上了年纪,动作不甚流畅。萧瑟瑟松开玉忘言的手,快步走上前来,扶住老太君。
“祖母,都是一家人,这样的大礼就不必再行了。”笑容温和,萧瑟瑟朱唇皓齿。这样静美恬淡的浅笑看入老太君的眼,却像是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老太君低了低身,“多谢瑾王妃,老身还能行呢。”
“那就好。”萧瑟瑟扶着老太君迈出门槛,“祖母慢走,先歇着吧。二姐姐的事情请祖母放心,都是姐妹,哪怕是为了萧家,我也拿捏得惯分寸。”
老太君深深看了遍萧瑟瑟,竟是越看越觉得看不透,点点头,离去了。
待她走远,萧瑟瑟喃喃:“她是长辈,我自然是真心为她的身体着想,她又何必防我。”
玉忘言不语,走近了萧瑟瑟。
“王爷。”她浅笑,笑靥里仍是苦涩,“王爷,我们进去吧。”
她牵起玉忘言的手,他没有躲避,犹如是死物般的任她处置,直到两个人跨过门槛,他才稍稍捏紧萧瑟瑟手。
这样的反应,萧瑟瑟不喜欢。
她知道,玉忘言很痛苦,他放不下她,只能在内心深处斥责他自己见异思迁,用对张锦瑟的爱和悔意折磨去凌迟他的心神。
当两人步入房间时,最先注意到他们的是萧府的大少爷,他不禁低呼。随即所有人看到了他们,室中一时无声,两个人成为所有视线的焦点。
“姐姐,姐夫,你们没事吧。”萧致远走近。
萧恪一手按住萧致远,对玉忘言道:“瑾王恕罪,老臣教女无方,现已将萧文翠逐出萧家,她和塘城萧氏再没有半分瓜葛了!”
地上那母女二人正抱作一团,二人都是泪眼汪汪。不同的是,黄氏哭得悲哀凄惨,瞟到萧瑟瑟时,眼中隐隐含恨;萧文翠却是瞪着两只仇恨的眼睛,目中杀意滚滚,似是用尽了力气在和萧瑟瑟对视。
萧瑟瑟望着萧恪,凉凉道:“毕竟是十几年的父女之情,说断就断了,爹心里定是很不好受吧。”
“瑾王妃不必再为这逆女说话。”萧恪斩钉截铁道:“老臣都已经吩咐下去,将萧文翠从族谱除名。今日老臣将她交给瑾王府处置,她是生是死,全凭瑾王府处置。”
黄氏哀嚎:“老爷,您不能这么无情!”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休了你!”
黄氏怨念的望着萧恪,不敢再说话。
“岳丈。”玉忘言唤道。
萧恪忙拱手,“瑾王请讲。”视线扫到玉忘言和萧瑟瑟交握的双手,嘴角微翘。
玉忘言道:“瑟瑟疲累,本王带她回去休息,今日的事到此为止,岳丈的处置,本王认为得当。”
萧恪心下洞明,“老臣明白,那就恭送瑾王与瑾王妃回府了。”
“嗯。”玉忘言不想多说,携了萧瑟瑟离去,连探望萧醉的心情也没有了。
两人坐上马车,车内的熏香暂时宁静心神。
萧瑟瑟靠在椅背上,悄然抬手,望着泛红的掌心,手上还残留着玉忘言的温度。她闭眼,仿佛感受到他的手再度覆上她的,是那么的炽热温暖,渗进她的皮肤,经久不衰。
萧瑟瑟痴痴低语:“王爷,常幻儿的事,我办好了。”
玉忘言不语,再度看向萧瑟瑟斗篷下的手臂。
那里被萧文翠的刀伤到了,他已经替她做了简单包扎,眼下血已凝固,回府再重新上药便可。想到当时的情景,他依旧心有余悸。
“本王知道了。”他回了萧瑟瑟刚才的话,“回府后你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本王安排。”
萧瑟瑟又道:“我爹……当真是阳奉阴违,薄凉至斯。”
“睡会儿吧。”玉忘言低身,将炭火盆子往萧瑟瑟座下移了些,没再提萧府的事了。
☆、不祥之所
如玉忘言所说的一致,后面的事,萧瑟瑟没有再操心。
据说萧文翠真的被萧恪赶出相府,萧恪要面子,自然是偷偷把萧文翠送出去的,也不知萧文翠流落到哪里。黄氏为此哭得晕过去,也没博来老太君和萧恪的同情。
两日后,萧府大少爷带着常幻儿去郊外踏青,常幻儿娇滴滴的,仿佛真的是回心转意,让大少爷心里熏熏然。
只是这踏青才踏了没一会儿,他们就遭到土匪打劫。大少爷性情和黄氏一般庸懦,把金银首饰全都交上去,最后在土匪的胁迫下,为了保命,把常幻儿也交出去,土匪们这才撤离。
待常幻儿被土匪们带去深林,山宗从一棵树后走出,身旁还跟着个男人。
常幻儿一见到那个男人,霎时又惊又喜,与他相拥在一起。
“从现在起,你们自由了。”山宗星眸含笑,对常幻儿道:“从这里往西走,到太阳落山前就有镇甸,你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令兄长的意思就是让你们两个走得越远越好,这样他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常幻儿感动,福身致谢,“瑾王府的恩德,幻儿终生难忘。”
山宗笑道:“感激的话就不用说多,不过还请常姑娘能写封信给令兄长,说明你们已经安全,这样在下也好有证据回去交差。”
“这个当然。”常幻儿道。
山宗挥手,让手下拿来纸笔。常幻儿执起纸笔,简单的说明了自己已和心上人相聚,即将离开顺京的种种。
落笔后,山宗以瑾王府的名义,给了常幻儿些银两,又让两个手下暗中护送他们一程,将他们送离。
如此,常幻儿这事办完,萧恪便没有筹码再要挟常孝,常孝这大理寺卿,自然也就是王爷这边的人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后宫的投毒事件,又有了新的进展。
起因是常孝此人在就职大理寺卿后,新官上任三把火,狠揪了一批不干净的官吏,给予小惩,恩威并施。
这些官吏为图自保,亲善常孝,便呈现出对湖阳赵氏的疏远,更有人旁敲侧击,敲出赵氏和原大理寺卿私相授受、贪赃枉法之事。纵然赵氏竭力销毁罪证,甚至对已流放的原大理寺卿家人下毒手,天英帝都已疑心重重,对赵氏的忌恨更深一层。
也因此,赵皇后和赵妃被毒一事,天英帝怀疑是赵家自己搞鬼,最终不了了之。蒋贵妃也逃过一劫,重新坐稳了贵妃的位置,权势反更甚从前。
阳春三月,万物生辉。帝宫小阁里飘进几瓣桃花,染了熏香气味,靡靡动人。
地上桃花瓣三三两两散落,赵访烟靠在床头,手执一本《天官令》,正逐字逐句读着。忽的一阵风来,有人推门而入,门板的吱呀声伴随着急急踏来的脚步,赵访烟看去,平静的道一声:“姑母。”
来者正是赵皇后,凤冠华服,神情狠戾,劈头盖脸便道:“本宫看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那便择日回家,好生准备着嫁入太子府。”
赵访烟轻轻将书搁在床头,回道:“访烟不想做太子妃,赵氏与东宫已经是斩不断的关系,访烟以为没有必要再亲上加亲。”
赵皇后威严道:“长辈们决定的事,岂会因你一个小辈的意愿而改变!把你那神神鬼鬼的一套都收起来,未来的皇后之位、甚至太后之位,是你那神神鬼鬼的东西能比的吗!”
“道不同而已。”赵访烟眸有哀伤,“姑母,别逼我。”
赵皇后一恼,斥道:“混账东西!我赵氏一门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能嫁给太子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赵访烟咬唇不语。
“这事早就定了,没你反抗的余地。”赵皇后冷哼一声,拂袖便走,“赵访烟,本宫告诉你,我赵氏一门不养无用之人。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姑母走好,访烟不送。”赵访烟话落时,水眸已经一片模糊。
湖阳赵氏与皇后太子早已荣辱一体,就似一场赌局,没有退路,只能不断的加注,以赌收获的越多,亦或是摔得越惨。
这也是她身为赵家人的命。
笑容惨然,赵访烟挥退宫婢,将藏于枕下的锤子拿出,狠狠砸在自己左腿上。
“啊?小姐!”贴身婢女青青见到这一幕,吓得扑来,欲夺锤子,“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还有这利器是哪里来的?”
“青青,让开。”赵访烟干脆的夺过锤子,忍着剧痛,狠狠一锤,又砸在右腿上。
“唔!”剧痛让她倒回榻上,膝盖骨发出断裂的响声。一床浅色被褥,染了大块大块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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