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却丝毫未减,跃上了马车,正好接上马车里滚出来的一个宝蓝色的身影。
他接住了的是四贞。
上车之后,虽被两个黑衣人劫持,她仍将二郡主护在身后,此时马车一倒,她就率先被甩了出来。
跟着,两个黑色衣影从里面窜了出来,胡国柱正要追,其中一个黑色身影朝他抛过来一样东西。
他下意识接住,发现正是身着大红纹金披风的二郡主。
他拿出塞在二郡主嘴里的布条。
“相公——”惊慌失措的二郡主睁眼看见是他,神情由惊转喜,她喜不自胜地搂住胡国柱的脖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一跌入傅弘烈的怀抱,四贞就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黑色暗纹的大氅披在他身上,看上去十分踏实稳重,只是他眸色深邃,薄唇似笑非笑,看上去颇有些深藏不露之感。
傅弘烈眼中暗潮涌动,与还处在惊惶中的四贞对视着。
四贞确实慌了,中了迷烟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不对,虽然屏了呼吸,尚有意识,却浑身无力,空有一身武艺,半点也施展不出来。
接住四贞的瞬间,傅弘烈就拔身跃起,拥着她在半空中打了个旋,方才稳稳落下。
这一路下来,四贞头上本来就所剩无几的首饰被他这一旋,更是掉了个干净,没了约束的青丝如瀑顺势飞扬,露出她那张秀丽绝俗的芙蓉面。
从接住四贞的那一刻开始,傅弘烈就一直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四贞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要将她融化一般。
不管如何,人家救了她的命,都该说声谢谢。
脚一落地,她就挣开了傅弘烈的怀抱。
傅弘烈觉得茫然若失。
四贞微微定了定神,轻轻颤抖着说了声:“多谢。”
她所中的迷烟尚未全消,只是刚才那一挣扎,就令她冷汗涟涟。
“公主——”喜鹊飞奔过来,扶住了四贞。
蓝鹊和二郡主的管事嬷嬷、贴身丫鬟等人,也赶了过来。
胡国柱已经将二郡主放在地上,二郡主依在他的怀里,犹有后怕。
管事嬷嬷等人,将二郡主和四贞拥到了一边,傅弘烈和胡国柱以及侍卫们挡住四周的视线,护着二郡主和四贞她们往平西王府的方向急走。
路上,他们遇到了负责城防的人,他们闻讯正赶过来救火救人。
胡国柱上前说了几句,很快,两乘青衣小轿就抬了过来,二郡主和四贞坐了上去。
灯街上渐渐恢复了平静。
听到他们的说话、称呼,四贞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傅弘烈,本是一力支持撤藩的,几年前,还因讦告吴三桂阴谋不轨,革职论斩,被下到大狱里,要不是当时鳌拜暗中留了他的性命,他根本活不下来。
他怎么会投了吴三桂呢?
傅弘烈字仲谋,号竹君,江西进贤人,精通五经,博涉史传,能文能武,是难得的干才,他就任庆阳知府那几年,政绩卓著,将人口稀少,经济凋弊的庆阳府治理的井井有条,曾先后四次越例上疏,反映赋役繁重,黎民困苦的实情,建议进行实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国策,以利于朝廷的长治久安。
据四贞所知,傅弘烈是那种对下能虚心听取部将谋士意见,对上能把握全局,择利而为,谨慎用兵的出色将领。
四贞百思不得其解,傅弘烈怎么会投到平西王的麾下?
在这次拜寿前,四贞就隐约看出来,她的义父,恐怕不甘被朝廷撤藩,会有异动,之所以她会前来昆明,就是为了稳住吴三桂,再联合云南巡抚朱国治,以免吴三桂一旦起兵,与云南交界的广西会被受到波及。
她也瞧出吴三桂有羁留她在昆明的心思,说不定,连今天这掳人劫人的事,都是他们的计策。
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被傅弘烈救了!
四贞在轿中胡思乱想,傅弘烈的目光则一直追随着她的那乘轿子,迟迟没有收回来。
一旁的胡国柱轻咳两声道:“傅兄,那个女子,和内子同年,是定南王之女,太皇太后收为义女,封了恪贞公主,也是我岳父的义女,品貌是一等一的,只是她已经嫁人多年……你不是一直说想找个品貌上佳的黄花闺女做续弦吗?她可不合适。”
傅弘烈收回目光,脸上的惆怅之意转瞬即逝,他笑吟吟问道:“胡兄,你说王爷有意留那位公主在昆明,就是她吗?”
胡国柱点点头:“是,她掌着定藩,要想那广西将军孙延龄听从咱们的大计,必须得从她这儿入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弘烈,“傅兄,你可别英雄难过美人关,心疼上了,这恪贞公主不是等闲之辈,咱们今天的这个‘捉放曹’,你演得极好,后面可别露了马脚。”
“这是自然。”傅弘烈皱了皱眉,“其实,按我的想法,若王爷有把握让她将来站在我们一边,我不反对将她扣下,逼那孙延龄就范,可若是她执意不从,王爷打算怎么办?”
胡国柱耸耸肩:“那就是王爷要操心的事了,我们听命就是,不要问太多,王爷自有打算。”
“呵呵,胡兄不要多心,我傅某跟着王爷,就是想建功立业,自然是希望王爷的计划越周全越好,毕竟,咱们这番做的事,成则一飞冲天,败了,可是抄家灭族之祸,不能不小心啊!”
傅弘烈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露出笑意,“至于那恪贞公主,胡兄放心,她虽然貌美如同少女,毕竟是三十来岁的妇人了,我就算再惊艳,也不至于迷了心神,放心吧,我不会乱了分寸的,按事许的计划,我救她,就是为了取信于她,这点轻重,我还是晓得的。”
胡国柱笑了笑,想岳父为了拉拢这位傅大人,想挑族里合适的女子给他联姻,都被他以想选个十八九的黄花大闺女为由拒绝,只怕他方才对恪贞公主那番模样,也是真真假假,为了迷惑对方吧。
第233章攻打
“轰——”
随着雷一般的尖哨声,驽炮夹着石雨从天而降,击中了寺院里最高的大雄宝殿,殿堂的屋顶被砸了个大洞出来。
“混蛋,这百年的寺院,竟然这样毁了!”孙延龄恨恨地骂了一声。
好在之前因为他的直觉,叫寺院里的人紧急都避了出去,人员损伤不大,只有几个跑得慢的和尚,被炮石击中,砸伤。
只是,还来不及庆幸,就见石雨连击,弩炮连发,一波波炮弹点燃飞来,伴着轰轰隆的声声巨响,火光冲天,半个栖霞山都变了模样,残垣断壁,瓦砾碎石,将昔日绮丽幽雅、绿荫葱浓,说不尽水光山色的栖霞山变成了人间炼狱!
一时间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人喊马叫,鸟惊兽奔,惨不忍睹到令人不忍心观视。
齐东平和荣华带着一队人马,护着承泽及吴世璠一同往不起眼的后山躲,按射程计算,那里投石器和弩炮一时半会攻击不到。
孙延龄和富贵、甘剑峰带着精兵们在前山迎敌。富贵做前峰,甘剑峰拦在山腰,孙延龄守在山顶,尽量避开驽炮和投石车可能射到的地方。
“轰!”又是一声巨响,热浪从背后袭来,推得几人向前飞扑,背后已经炸了开,弹片四溅,又死了几个兵卫,还有弹片从孙延龄脸颊边“嗖”的擦过,他脸上立即多了道血口子。
一个亲卫惊呼:“将军!”忙将孙延龄搀扶起来,护在身后。
栖霞山下,富贵带着一千精兵与缐玉玄的人马已经短兵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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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贞刚进桂林府,还没有下马,就听见了栖霞山上的响箭,看到了冲空而起的烟花,心中暗道不妙,回头对同样面色凝重的傅弘烈道:“最近的守军兴坪关,眼下,只有我们前去救援了。”
在昆明城里,经过密谈,四贞已经得知被皇上封为仓梧知府的傅弘烈只是假意归附,就同吴三桂周旋,说自己回桂林后,与孙延龄商议,就起兵响应他一道举事,趁着吴三桂犹豫之时,同傅弘烈带着人马,迅速离开了昆明,一路鞍马劳顿,却在入城之时,听救援的兵将来报,说孙延龄因不满朝廷要治他的罪,正与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璠密谈,意图叛乱,被缐玉玄带着人马缉拿,被困栖霞山……
四贞一听就怒了,向傅弘烈解释道:“我们夫妻到了定藩,因为资历浅,年纪轻,那些老将们并不服气,包衣戴良臣伙同都统王永年等人的设法弄权,巡抚马雄居功自傲,将军他驾驭不了那些身经百战的部下,反倒被他们揪着一些小事,报与山西道御史马大士、广东道御史鞠珣和朝廷弹劾,幸好皇上英明,并没有责罚,只训导了几句,他怎么可能为了此事反叛?定是有人陷害于他。”
傅弘烈点点头。他知道这事,前不久,广西都统王永年、副都统孟一茂、参领胡同春、李一第等人检举孙延龄在广西纵兵为祸,戕害人民,将他的罪行写成文书上报给两广总督金光祖,金光祖听说这件事之后上奏给了朝廷。皇上还特意派遣侍郎勒德洪按律调查孙延龄的罪状,最终查出那些罪状虽然属实,却是孙延龄底下的人打着他的旗号所为,皇上特命宽恕,只处置了他手下的两个参领。
其实,那些个事情就算是孙延龄所为,和平南王尚之信、平南王耿精忠所做的那些恶行相比,也根本不在同一个重量级上,孙延龄之所以被言讦,还是因为那些言官们吃柿子专拣软的捏,毕竟,和两大藩王相比,孙延龄这个额驸爷在定藩只是外姓人,又没有什么丰功伟绩,难服重望,自然一点芝麻大的事情都能被说成西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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