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那么新鲜有趣,给了二郡主极强烈的冲击。
她的头几乎要探出紫丝步障去。
因为怕人多踩着、挤着,失了体面,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在这一日观灯,都要用那紫丝步障或锦步障出行。
所谓步障,就是将绢段或布匹之类,扯作长圈围着,由下人左右牵着移动,如此一来,既隔绝了外边人磕碰,也防着有那登徒子趁着人多占姑娘、小媳妇们的便宜。
因为只是步障,所以只是隔着人,却不妨碍看外面的灯,而步障里面的情形,外面的人从旁边也能看见。
二郡主和四贞自然不会想到,她们这一行人,已经被人盯上。
每年的中秋灯节,也是小偷、拐子们出动最多的时节。
负责城防的兵士,忙都忙不过来。
就在二郡主刚才掀开兜帽看灯的那一瞬间,一直跟着他们的人,相互打下了最后一个手势。
抢!
这一行人,颜色明艳,服饰鲜丽,着实耀人眼目,他们一路瞧来,步障中被簇拥着的两个妇人美若天仙不说,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是精品。
光那位掀帽看灯的妇人,所带宝钿上垂到额际那只金凤嘴里的红宝石,就值上千两银子。
这票若是成了,后半辈子的吃喝都不用愁。
虽然他们也知道,像步障当中的两个妇人,这般前呼后拥的,定然是非富即贵,不好惹的人家,可在财帛加美色的双重诱惑下,这些人还是起了不轨之心。
反正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富贵险中求,就像去年里,他们还不是一样截了位宗室家的小公子,光那绑票的赎银,就够吃三五载。
今年要是得了这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或卖或让她们家里赎回去,都是上好的买卖。
闹闹嚷嚷中,有一架青帏软绸的华盖马车从灯街旁的胡同里出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马车很快就走不动了。
“格格,前面人多,没法再走了。”
“那我们下来,边走边看吧。”
随着两声对话,车上下来两个戴着帷帽的女子。
随侍她俩的,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看了看左右拥挤的人群,丫鬟们朝四贞她们这边扯着步障的一个健妇哀求道:“行行好,让我家格格在你们的步障中走一走,这外面太多人了,怕冲撞了格格。”
健妇自然不肯。
两个丫鬟就对扯着步障的健妇们挨个求情,有一个甚至还扬声跟里面的二郡主搭话,“好心漂亮的夫人,求您行行好,积积德,让我家格格一道吧,不然这一路的灯看下来,我家格格万一被人掳了去……”
那些扯步障的健妇没有一个理会的。
管事嬷嬷更是低喝:“快走开,没做准备就别看灯,回家去,冲撞了贵人,你们担得起吗?”
二郡主听到那小丫鬟的苦求却心软了。
她摸了摸小腹:就当为自己腹里的孩儿积德。
“让她们进来吧。”
四贞阻止:“郡主,来历不明的人,还是小心些好。”
二郡主无所谓地说:“两个大姑娘,能起什么风浪?咱们前后有这么多人呢。”
见四贞还想再劝,她有些不高兴地说:“公主,你没听人说过要多积德吗?她们两个大姑娘,在这人群里走,不用半刻,恐怕就被人摸了掳了去,万一出了那样的事,我们可就成了见死不救,你忍心?”
四贞仍然低声道:“郡主,她们来历不明,不能轻信。”
二郡主有些犹豫不定。
那两个女子虽未听见她们说什么,却也知道两人有着分歧,其中的一个,站在步障外,哑着嗓子哀求道:“好心的夫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伸伸手的事,何苦拒人于千里呢?今日若让我们进去避上一避,他日定为两位夫人求个长生牌位,求菩萨保佑你们,一世平。”
另一个则细声细气地说:“姐姐,您看这两位夫人,就像那至善至美,慈悲为怀的菩萨,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不过是不许她们到步障里来,就说的这般难听。
四贞被她们这番说辞讲的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冷笑一声:“瞧两位这话说的,倒好像是我们想要害你们性命一般,若不请你们进来,就是我们错了。——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而就是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四贞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和二郡主几个已经被人隔开,她的跟前,只有喜鹊一个人在。
“郡主,这些人不对。”
“相公,相公——”远远地,她听见二郡主惊喜的喊叫。
四贞觉得心头一跳。
虽然什么也没发生,可她就是隐隐觉得有危险逼近。
不知从哪里蹿出几个黑衣人,拿着个布袋就朝她身上套下去。
喜鹊迎了上去,一顿旋风腿扫荡,那几个黑衣人朝后闪了闪。
“不好,掳人了,救命啊——”
四贞沉着冷静地惊呼。
她往旁边避了避,在喜鹊和黑衣人交战之际,她急忙在人群中找二郡主。
四贞看见,那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正往马车上去,中间有什么被灯光照的闪耀。
是二郡主头上的那颗明珠?!
四贞忙挤了过去。
喜鹊一见,也不和那些个黑衣人再纠缠,追了上去。
一个黑衣人绊住了她,她只好转身和那人打斗起来。
四贞只顾追着前面的二郡主,没有提防旁边有人拿了个竹筒,对她吹出一股迷烟。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旁边的人甚至觉得,只是眨两下眼的功夫,步障中的两个华衣女子就失了踪影。
管事嬷嬷、蓝鹊这才和健妇们回过神来,大喊道:“救人,救人,快来——”
她们并不敢喊出四贞她们的名号,被人知道公主和郡主竟然被贼人掳了去,名声就完了。
同一时间,披着黑色暗纹披风的傅弘烈与胡国柱刚从帷帐中出来,就看见街对面步障中的二郡主和四贞。
胡国柱看见二郡主,看见她朝他扬手:“相公,相公——”
他正准备过去,却被周围的人一挤,再抬眼,就失了二郡主的踪影。
胡国柱四处张望,搜索二郡主的影子。
他看见了有几个人拥着一个女子往马车上去,那女子身上披着的大红纹金披风,看上去颇为熟悉。
胡国柱追了上去。
傅弘烈一眼看见的是四贞。
四贞的左侧,正好有一座九层玲珑的灯塔,将她整个人罩在光影中。
第232章迷惑
九层玲珑的灯塔旁的四贞,被光影照着,美艳不可方物,看到傅弘烈的眼里,就是这样一番情形:灯火阑珊处,那位二十如许,围着宝蓝披风的妇女子肤白如玉,长眉如黛,红唇鲜嫩欲滴,漫天的月光、灯光中,她的周遭都裉淡成暗影,只有那张小脸晶莹地散发着光,英气绝丽,不可逼视。
彼时,她正在跟步障外的一个女子说话,神色间略带惊异,又夹杂着讥讽,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的说辞。
眉宇飞扬,秀挺的鼻头甚至还翘了翘,像是对面人所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跟着,傅弘烈看见她转头找人,先是释然,接着有些疑惑的表情。
然后,她被几个黑衣人围住,她的丫鬟迎了上去与那些人缠斗。
她往跳开两步,有些惊慌地喊起来,“不好,掳人了,救命啊——”
她朝另一个方向追了过去,丫鬟又去追她……
傅弘烈看着这一切,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一瞬间,灯下那个美妇就这样刻骨铭心地镌刻在了他的眼里。
眨眼间,刚才停在路边那辆青帏软绸的华盖马车就动了起来,车辙轱辘在光洁的青砖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瞬间就要湮没在纷纷扰扰的人群中。
隔着人群,傅弘烈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四贞的呼救声,在他的耳畔响起之际,他就挥了挥手。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窜了出来。
“把那马车截住!”
说话间,傅弘烈就往前跨了几步,眼看那马车夫一路扬鞭,灯街上行人纷纷躲闪,马车就要拐进左首的一个胡同。
傅弘烈往左让了两步,两个飞身跃起,接近了距离,而后,他手一抬,袖箭从衣袖中飞射而出。
就听嗖地一声,袖箭飞驰而去,直直射在了马的左边屁股上,噗的一声,血花四溅,有几滴甚至溅在了马车夫的脸上。
马车夫抹了一把,再度扬鞭狠抽。
疾驰的黑骏马惨叫一声,奔势更急。
傅弘烈的侍卫们已经追上那辆马车。
此时,胡国柱也追到了马车旁,他解下腰上的软剑,就朝马眼上刺了下去。
另有两个侍卫跃上马车,将车夫几掌打了下去,勒住马缰。
疯马不管不顾,继续前奔,无奈那勒马的侍卫一身蛮力,几百公斤重的马车竟被他生生勒住,在青石地面上拖曳出一道长长血痕。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身受重创的疯马轰然倒地。
疯马一倒,马车的前辕就斜杵到地上,后面高高翘起,成了倒栽葱的样子。
女子的尖叫声传来。
从那匹马被射中屁股,驶离灯街开始,满大街的人就都在四处逃窜,街上一片惊声尖叫,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乱成一团。
琉璃繁缕,已经倒了一地,有些地方,顺势就着起火来。
人群中不时有小孩、老人、娇柔的女子避闪不及,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被四处逃窜的人群踩上。
傅弘烈挥了挥手,对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侍卫下达命令,“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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