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四贞到了慈宁宫里,太后正靠在榻上半眯着眼养神,见四贞进来行礼,她仍然像平日一般,对四贞温和地笑了笑,安排人给四贞拿锦杌坐下,看不出任何端倪。
四贞行礼后站起身,却并没有住锦杌上坐,反倒疾行几步,扑到太后的跟前跪下。
太后拉起她,诧异地问道:“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
“太后娘娘——”四贞只说了四个字,就哀哀痛哭起来。
她也没哭出声,就是强压着,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看上去可怜极了。
太后一把将她搂过去,一只手轻轻来回抚着她的后背,温言细语地说:“哀家不是同你说过吗?你是哀家的女儿了,以后跟建宁一样,叫母后,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母后讲,受了什么委屈,都有母后呢……”
四贞像是被太后这番话打动了,伏在太后怀里越发哭得伤心,就像被人痛打的小狗似地呜呜哀泣,过了好半晌,方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
见她不哭了,太后并没追问是什么原因,倒是一旁的苏麻喇吩咐人打了温水过来,侍候四贞重新洗脸妆扮。
等四贞重新梳洗干净了坐回太后身旁,却见太后刚才所穿那件紫红地大凤莲织金妆花缎的衣服已经换掉,变成了翠绿地“吉庆双鱼”的织金妆花缎。
显然是因为她刚才那一哭,弄脏了太后的衣衫。
四贞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太后娘娘,刚才是臣女失态了,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慈爱地笑看着四贞道:“还叫太后娘娘?刚才都扑到怀里来了,谁家的太后娘娘容你那般放肆?”。
四贞的脸更红了,垂着头嗫嚅半天,到最后,她到底还是抬起头来,看着太后低不可闻地喊了一声:“母后……”。
太后笑着应了声,然后静静地看着四贞。
第29章算计
四贞抬起头,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母后,我有件要紧事向您禀告。”
她将昨天宫女怎么请她到端顺妃那儿,端顺妃说了些什么,她做了些什么,再后来遇到承泽亲王硕塞的事由头到尾讲了一遍……
见太后没说话,四贞急切地说:“母后,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对,只是那承泽亲王说的话,甚是吓人,我好怕……”
话未说完,她仰起脸,强忍住了泪意,看着太后。
太后耐心地听着四贞的讲述,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她对这些事是怎么想的,只是眼睛里偶然露出的一抹怒意,显示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待四贞说完,她柔声问道:“别怕,你只管安心,有哀家在呢,哀家替你做主,你既然是哀家的女儿了,岂是谁都能欺负的!你刚才说,请你到偏殿去的人,是端顺妃的宫女,若是见了人,你可认得出?”
“应该可以,那宫女的这里有一颗小的红痣,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四贞指了指自己的左边嘴角说。
想了想,她半是担心半是羞恼地道:“那个,那个拦我的人是承泽亲王,他说……他说要让我到他府上去……这话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话……可是,他是亲王……”
太后听了,冷笑了一声:“哼,承泽亲王怎样了?四贞,你记住了,如今你是哀家的女儿,是和硕格格,这天底下,能随意辱没你的人,真还没有几个呢,放心吧,有母后在呢。”
“母后——”四贞这才放心了,高兴地又叫了太后一声,依在她的怀里,一脸孺慕之色。
太后满意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四贞的手,然后神情有些凝重地说:“其实这事,哀家早上听端顺妃说起过……”
太后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小太监拉长声音喊:“奴才给皇上请安——”
转眼就看见福临掀帘闯了进来,一脸怒色道:“母后,朕要废后……阿贞,你怎么也在这?”
看到孔四贞,福临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却仍然难掩怒气。
四贞连忙站起身给福临请安。
太后不紧不慢地说:“怎么了?什么事让皇上这么生气?有什么话慢慢讲,别损了自个的身子。”
福临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四贞,没有说话。
“看样子皇上也听说昨天的事了。不用避着四贞,哀家刚听她说了昨天的事情,皇上要不要也听听?”太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轻敲,不知怎么的,立在一旁的四贞身上就起了冷汗。
四贞想:看这样子,昨天的事,不只是她看到的那么简单,只是,怎么会扯上皇后呢?
见福临沉着脸,太后又道:“皇后是哀家的侄女,也是哀家的媳妇,可皇上却是哀家的儿子,不管怎么样,你应该相信,哀家不会偏帮她们任何一个,哀家所做所为,都是为了皇上!皇上还是先听阿贞说说吧……”
见福临点了点头,看看太后的神色,四贞只好又把昨天的事从头讲了一遍,说完,她瞅了瞅太后和皇上道:“……当时,臣女心里还奇怪,端顺妃娘娘是怎么知道臣女会剑舞的?”
福临解开了她的疑惑:“……是皇后告诉她的,之前那个嘴角有颗朱砂痣的宫女,也是奉皇后之命,安排了你到偏殿去,那宫女告诉玉华,说皇后讲的,你擅长剑舞,让她帮着你显名于人前,以示朕对汉臣的看重,所以她才会亲自用琵琶帮你伴奏……”
他看向太后:“朕查了,那宫女确实是坤宁宫的人,而且,昨个夜里已经投井死了。还有,五哥走到那条路上去,也是那个宫女请他过去,说皇后有事找他……”
说着,福临的脸上露出狠辣果决,“母后,她孟古青平日里奢侈浪费也就罢了,还如此好妒,见不得朕身边有其他的女子,去年里乌苏氏就因为她落过胎,这一次更是想一箭双雕,把玉华和阿贞都算计在里面……这样的皇后,朕不要。”
太后沉默了,如果仅是那个宫女,还能说有人陷害皇后,毕竟,坤宁宫里的人,也可能为其他人在办差,但现在硕塞也这么说,加之宫女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皇上若是执意要将这事安在皇后的头上,还真不好办!
一旁静坐听着他们母子对话的四贞轻轻开了口:“皇上,这事透着古怪,臣女觉得,皇后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福临不高兴地看着四贞:“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她一向容不下别的女子靠近朕的身边,这也不是头一回了……”看到四贞有些受伤的表情,他的脸色缓了几分,“这些事情,你不懂,后宫里的人,为了争宠,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后宫之中,想争得皇上宠爱的人又不是只有皇后……”四贞嘟囔了一句,“说不定,是有人想陷害皇后,谋取后位呢?”
见福临诧异地看着自己,四贞有些不好意思,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说什么宠爱确实有些奇怪,但想到皇后那时时露出的寂寥神情,她实在无法三缄其口。
太后叹了口气:“皇上啊,连阿贞这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事,也许是皇后做的,也许不是,可现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你要硬把事情安到她的头上,对她就不公平。哀家知道你有心结,可你不能把什么事都怪罪在皇后的头上!”
“这次的事是死无对证,那去年呢?去年乌苏氏被她推倒摔了一跤,以至于小产的事,又怎么说?母后您总是叫朕顾全大局,可您有没有想过,像她那般善妒的女子,完全没有一国之母的大度宽厚,怎么能居中宫之位?”福临不依不饶地说。
“乌苏氏小产的事,是个意外,她当时出言顶撞皇后,皇后生气推了她一下,谁能想到就小产了?皇后也不知道她怀了孩子……皇上怎么还拿这个说事呢!”
第30章嫌隙
“反正在母后的眼里,她孟古青样样都好,做错了事,不是无心就是别人算计她,可母后您有没有想过,若她是个好的,为何这些事都和她脱不了干系?阿贞在宫里头,都会被五哥觊觎,这难道不是她管理不善,有失职之处吗?总之,她就不是个合格的皇后。”福临半是失望半是不满地说。
尽管来之前,他就估摸着废后恐怕很难,但想到这样好的一个时机竟然也不成,心里就觉得窝火。
至于皇后是不是冤枉的,福临并不在意,他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借口罢了,就像当初多尔衮出猎古北口外,行猎时坠马跌伤而薨,福临借着多尔衮政敌揭发他的大逆之罪,追夺其一切封典,毁墓掘尸,且接连处罚了刚林、巴哈纳、冷僧机、谭泰、拜尹图等多尔衮的嫡系人马。
在外人看来,多尔衮死后两个月,就突然从荣誉的顶峰跌落下来,是他狼子野心,居心叵测被揭露后的罪有应得,但其实,福临心里明白,那些揭发多尔衮的人,不过是顺承他的心意。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他恨多尔衮,也恨跟多尔衮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皇后,只要这个皇后占据着中宫之位一天,就令他想起自己身为天子,却委屈求全,唯唯诺诺的那段耻辱。
他六岁被扶上皇帝的宝座,但直到前年多尔衮死了,他才真正当上了皇帝。
早晚,他都要将多尔衮带来的耻辱抹得干干净净。
看见福临的神情,太后脸色凝重了几分,她语重心长道:“就算皇后失职,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就废了她,这要说出去,怎么给天下人,给科尔沁的人交待?皇上,你答应哀家,切不可以这等子虚乌有的事情废后,不然,岂不被臣民们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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