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有别,亲兄妹也要避嫌,做妹妹的给哥哥们做外袍鞋袜荷包扇套是同胞情谊,任谁也说不了闲话,但若妹妹连哥哥贴身的里衣小衣也做,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易受人诟病。
她五六岁始学针线,那时二哥才多大?不过十岁左右!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懂得无微不至地维护妹妹方方面面的周全!不落半分话柄……
大宅子里的下人嘴巴有多阴损,人心有多龌龊,以池荣勇池荣厚这对死忠妹控的行为,居然没有人抹黑歪曲往兄妹*等不堪的方面想象,全是因为池荣勇的细节把控。
他宠爱妹妹,却不会忽视了所谓的男女大防规矩礼仪,不会犯下一丝一毫的不妥当,哥哥能给妹妹的能为妹妹做的,他全部不假手他人,不是哥哥能做的,比如入夜后不进内院妹妹的闺房、不能要妹妹做贴身之物等这些一点一滴无伤大雅的小事,他也全部牢记,并提醒监督荣厚遵守。
以往荣娇不知,现在的荣娇却深深地明白,二哥他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其实他也没有多大,到现在也不过刚刚十八岁!
……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助哥哥们前程似锦,再也不要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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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真能干!”
池荣勇冷峻的脸上挂着一抹淡笑,如新雪初霁,说不尽地暖意迤逦。
与之相比,池荣厚的喜悦就复杂了一些:“二哥,这样以后小楼公子就会常常出去行走了!”
妹妹做了晓阳居的二东家,岂不是要经常去打理生意?而且,与这不知根底的玄朗牵扯上,到底不妥当!
“还是没查到玄朗的底细?这个人总不会是突然冒出来的吧?”
“暂时没有消息……”
说到这个池荣勇也纳闷,以他的人脉关系,小一辈勋贵中几乎问了个遍,竟无一人知晓,若这人真是出身不凡,没理由那帮世子世孙们全都不知。
“不过无需担心,他对小楼并无恶意。”
只要他是好意,不伤害荣娇,真心想帮助荣娇的。
“二哥,你莫要忘了,这世上可没有真正的小楼公子!”
真搞不懂二哥,天天讲规矩的是他,这会儿不讲规矩的也是他!小楼是妹妹,他不会真的要以假乱真了吧?
“现在母亲愿意教妹妹管家理事,我觉得妹妹病好后,还是继续跟在母亲身边学习才对,她毕竟是个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会管理能打理好内宅才是正经要学的……”
前几日就得到信,母亲忽然一反常态,主动开口教荣娇管家,池荣厚极为兴奋,这是不是说明母亲她幡然醒悟,要好好待妹妹了?
可惜妹妹却病了……妹妹的身子骨还是弱了些,要好好补养调理……
“至于这做生意的事,既然玄朗信诺,让她做了晓阳居的二东家,也算尝试成功过了瘾,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有我们在,嫁妆银子短不了她的!”
池荣厚知道妹妹聪明,也知道现在的妹妹未必愿意跟着母亲,可是,若母亲真改了,妹妹做个规矩本分的千金大小姐,不好吗?
“荣厚,你是不是不喜欢妹妹做生意?”
对于母亲的突然转变,池荣勇的感觉恰恰与弟弟相反,他不认为母亲会在一夕之间放下成见与迁怒,态度大逆转!
如此的反常之举,他愈发忐忑难安,直觉会不有好的事情发生。
“这还用问吗?”
荣厚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好二哥,这么明显的原因,二哥你看不出来?
“她是女子,抛头露面,结交外男,行商贾之事……一旦泄露……”
他是满心满脸的不赞成,这实在是胆大妄为,随便哪一条暴露了出来,荣娇的名声就全完了!
“二哥你向来维护妹妹周全,为何明知不可为,还要支持?”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妹妹说有酿酒的方子,想开酒坊,你想支持的!已经在琢磨这事儿怎么操作,谁能帮上忙了吧?
“我是想要赞成的……”
或许可以与张津合作?记得他家西城外庄子里有个酿酒坊……池荣勇英俊的脸上带了一丝罕见的犹豫:“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支持妹妹走这一步是对是错……若是以前的荣娇,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若是以前,妹妹也不会有这些想法……
他早就想好了,等过了年,就给妹妹找个熟谙内宅的教养嬷嬷,人选都拜托张津找好了……将来再找户人口简单的人家,嫁个适合的良人,生儿育女,一辈子平安喜乐。
有他和荣厚在,这并不难实现。
可是,妹妹现在变了,他原先的那些打算都要随之调整了……
“从小到大,你可曾记得荣娇提过一次她想要做什么?是真正她想的而不是为了你或我或这样那样的其它原因?”
妹妹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为这一点,他也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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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劝解
秋风渐起,池府里一片风平浪静。
荣娇继续装病,康氏诡异地扮起了慈母作派,虽然没有亲至三省居,却每天都派了婆子来探问,嘘寒问暖,画风很是反常。
若不是荣娇知道康氏并不知晓自己改装外出的事情,都要以为她是故意的,一天当中,不定何时就安排个丫鬟婆子过来请安探疾,搞得荣娇白天不好自由出入,去晓阳居只好在黄昏或天黑后。
不知康氏打的什么鬼主意,还是谁给她支新招了,不但对荣娇如此,对分掉管家的权利的邹氏,也是神色如常般温和,遇到她不清楚不明白的,还会时不时好心提点,俨然是疼爱晚辈认真教授儿媳的好婆婆,甚至还主动开口将仲秋节的家宴交给邹氏负责。
虽说因为男人们军务在身不能回府,所谓家宴也就按男女开了两桌,一桌是府中的女眷,另一桌只荣厚一个人。
他是自由身,回来代池大将军祭祀祖先的。
看到儿子孤零零地坐在屏风另一边,康氏心里就不痛快,若按她的意思,厚哥儿年纪不大,又都是自己家人,没必要开成两桌,但家宴是邹氏负责的,她是做嫂子的,自恃与小叔子坐一桌不合适,而且两个小姑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应该是男女分席的。
康氏看了看上首的池老夫人,感慨道:“……要是兴哥儿兄弟三个都在,热热闹闹的……孩子们长大成人领了差事,反倒不自由了……大过节的,只厚哥儿一个在眼前……”
充做透明人的荣娇发现,等康氏说出这句应景的感慨后,池老夫人看向邹氏的眼神明显多了些内容……
而向来聪明的邹氏,对此竟无半分察觉,一点都没注意到康氏已经成功地引发了老夫人对她的不满。
噫?
荣娇心底微惊,康氏是有意挑拨还是无意中恰巧说中了老夫人的痛处?
如果是前者,那康氏绝不是她以前认为的手段直接,没有心计,喜与厌什么都摆在明处的蛮横无知妇人……
不管是前者后者,荣娇都确定,以后对康氏对康氏的人,都要更多几分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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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无事,池荣厚用完早膳就赶到三省居。
虽然在二哥的劝服下,他接受了荣娇继续做生意的打算,但私心里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与妹妹好好相谈一次。
母亲现在变了许多,妹妹以前不管病得多重,她都是不管不问的,现在虽不是亲至,打发人来也是释放善意的态度——她毕竟是长辈,即便知道自己以前做得不对,也拉不下脸来给小辈陪罪。
“……妹妹,你既然身子无大碍了,管家的事,还是应该学一学的。”
荣娇本是装病,自然不会瞒着池荣厚。
当荣厚得知妹妹是装病借以逃避学习管家,脸上就露出一分不赞成:“将来用得着,现在有机会学,不应该赌气的。”
他以为荣娇是不肯原谅母亲,拧着性子不愿接受她的主动示好。
“……过去发生的事,不可能一下子就全忘掉了……你受了许多的委屈,可是,毕竟是亲生的母女,血脉亲情是不可能真的斩断的……”
对上妹妹清澈温柔的大眼睛,池荣厚有些语无伦次……
母亲对妹妹确实过份了……那些伤害不是想要忘记就能忘记的……他是不是有些强人所为,不体谅妹妹?
“妹妹,你……你别难过,小哥哥说得不对……不想原谅就不原谅,那就当陌生人好了……别赌气啊,学那些东西对你自己有好处……”
见妹妹默默听着不回应自己,池荣厚心里也很不好受,愈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母亲对妹妹不好,他难过又无措,不知道怎么才能劝说母亲将妹妹与他一视同仁;现在母亲想对妹妹好了,他还是难过无措,不知道怎么才能劝说妹妹接受母亲的善意,冰释前嫌……
她们两个都是他最重要最在乎的人,他不想任何一个伤心难过。
……
荣娇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担忧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小哥哥康氏给自己下药?还是拆穿她的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