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妃是大夏人,父祖虽为军门,却从未到过西柔边境……她年纪尚小,岁数上更对不上,身形娇小可人,体型也纤细,明明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有那么一瞬,哀家怎么觉得就是她呢?”
她谁呀?
兰其屏住呼吸没敢问,娘娘是睹人思人,将英王妃与谁联系到一起了?
着红衫骑白马骑射精湛……
会是谁呢?
兰其嬷嬷在记忆的河里努力地挖掘的,似乎有那么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待要仔细去想,却又如气泡似的,瞬间消逝。
“听说十七公主是北辽第一贵女,哼!”
太后轻蔑地冷哼了声,却忽然顿住了,停了好一会儿,象是潜在水底直到窒息的关头才重新浮出水面,声音里透着湿漉漉的闷意:“第一贵女呵……你可还记得,西柔第一贵女?”
西柔第一贵女?!
佳丽代代有天骄,各领风骚几花朝!
这前前后后,王城里得到过第一贵女称呼的可不少,兰其嬷嬷却在瞬间就意识到太后所说的第一贵女是谁了!
怎么,想到她了?!
兰其的脸色僵了僵,手上一直不疾不徐轻重得当的力度,突然就失了分寸。
太后“嘶”的一声,兰其嬷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心神震荡,以至于手上的玉锤用力过大,急忙放下玉锤诚惶诚恐道:“娘娘,有没有伤了您?”
“罢了,你也不是有心的,放那儿吧……”
太后知道是自己提起西柔第一贵女的话题,才让兰其乱了心,玉锤不算沉,那一下也没多重,也没心情计较这个。
“哀家也知道这两个八杆子都扯不上关系的,可这心里就是挺乱的……总觉得今天看英王妃就象看到了她似的……”
理智上太后明白这两人实打实不会有关联,可心里就是发毛,她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今天在场上,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真以为自己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她!
人,长相的确是没有一丝相像之处,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丰华也截然不同,但当她纵马挽弓时,周身的气场竟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是如此的相似!一样的气势如虹,一样的气定神闲,从容自若如闲庭信步,无形中就有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淡然,让人不觉间心生膜拜。
“或许,都是箭术高明之故?”
兰其嬷嬷找着可以安慰的理由,那位之所以被称为西柔第一贵女,不是因其尊贵的公主身份,而是因为,其骑射之术,不但是在所有西柔贵女中,无人能及,即便是算上男子,能与她相拼并论的,也不过寥寥。
会吗?
太后沉思着,仅仅是骑射精湛之故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 问责
十七公主打马急行,埋头直奔北辽驿馆而去。
眼角余光看到所过之处,路上行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不觉更是羞恼万分,殊不知众人指点的原因,不是她输给大夏英王妃,给人牵马做了马夫,而是因她当街纵马,罔顾他人安危。
回到驿馆,十七公主怒气冲冲如风似的直奔自己的院子,走到半路被人叫住了:“小十七!”
转身回头,花墙后耶律古走了出来。
十七公主见是他,心头本就燃烧的怒火宛如火上浇油,愈烈了几分,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停住脚步,面露不耐,冷冷道:“十二皇兄有事?”
见她爱搭不理的,耶律古没多想,只当是她输了稳赢的比试,又给人牵了一回马,失尽了脸面,心情不好。
十七公主与他没有利益冲突,又同出使异国他乡,他算不上是多么尽职的哥哥,但也不会弃她不顾,毕竟在外人眼中,他们同时代表大辽,代表大辽王族。
“胜败乃常事,这次是我们大意了。”
耶律古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也没安慰过谁,不过是觉得十七今天确实太倒霉了,而比试这件事虽然是十七自己的主张,他在其中也没少推波助澜。
若没有他的默许与暗中出力,或许这事还不会闹这么大,他也是太想下下大夏人尤其是英王的脸面了,心急失察,不曾打探清楚英王妃的情况,就贸然试探,结果却让十七栽了。
耶律古是个有担当的,觉得自己是要负些责任的。
愿赌服输。他虽然没打算替十七公主去牵马,却也没放任她一人独自面对,从骑射场出来后,耶律古与他所率的众人,并没有立刻改行他路,而是跟在英王的车队后,一路进城。以哥哥的私人身份给十七公主做后援。
进了城后。因北辽的驿馆与大夏驿馆不在一个方向,耶律古命其他人先行回去,自己带随从依旧跟随到大夏驿馆。实则是为了护看十七公主。
结果十七象是没看到他似的,到了大夏驿馆后,上马就走,连招呼也没打。
耶律古虽体谅她的心情。心里却有点不舒服,这个小十七。也太不懂事了些,她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视他如空气吧?
要说丢脸,虽然输了牵马是丢脸。难道他脸上就有光彩了?
堂堂公主牵马是羞辱,他堂堂皇子跟在后头,如同英王的护卫一般。就不是丢脸了?
她愤怒,他就高兴了?
大家都没脸!
大辽的脸面被丢了个彻底。简直是让大夏人踩到了脚底下,他身为大辽使团正使,在西柔的地盘上,出了这样的事,又何尝不是耻辱?
若不能从别的地方扳回一局来,回去后少不得要被父王训斥,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少不得的嘲笑奚落,甚至会借此生事,在父王面前上眼药。
本来他这次代父王来西柔观礼,机会来之不易,是他自己过五关斩六将得来的,这不仅是一次普通的国事代表,而是下一代王位归属的讯号之一,朝野上下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就等着揪他小辫子呢!
真论起来,他的损失要比小*多了。
他还没怎么着呢,她倒先甩上脸了?
耶律古不悦,见十七公主红着眼眶,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压住了自己的火气,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又素来受父王宠爱,输了给人当马夫,受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小十七,你今天做得不错,是英王妃太强,又事前有意示弱,所以才……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
“做得不错?多谢十二皇兄称赞,这不正是十二皇兄期望的?”
十七公主恨不得撕烂他虚伪的面容,真好意思说啊?是英王太强,还是你让她太强的?!真当她是傻子啊!
“小十七,你这话什么意思?”
耶律古也动气了,这还没完了不是?!
英王妃是太强,大家都低估了她,可说到底也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没有她强!
其它的都是借口,只有这个才是真正的理由。
若是十七的实力能够辗压她,任她是有意藏拙还是故意示弱,都只有认输的份!
“十二皇兄不懂吗?”
十七公主见他还装糊涂,愈发愤怒,语气也愈加狠凉:“英王妃是真的太强,还是有人想要她强过我?甚至不顾大辽公主的颜面?”
“把话说清楚!”
耶律古听她愈说愈不对,这根本就不是因为输了比试闹情绪,这是在指责他吗?语气也强硬起来。
“说清楚?哈!”
十七公主嗤笑一声,说清楚?有什么好说的?
“十二皇兄这就演过了,有些事能做不能说,你让我怎么说清楚?你知我知就够了,揭了那层遮羞布,大家都难堪,何必呢?”
这笔帐她记下了,来日有机会一笔一笔细算。
“什么你知我知?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明说就是!”
她那副嘲讽十足又自甘被辱,不得不忍气吞声的表情分外刺眼,耶律古面沉似水,不容置疑。
技不如人,认了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不愿承认,事实摆在面前无法否认,阴阳怪气含沙射影,是想做甚?
“明说?!”
十七公主冷笑:“我三岁拿弓,七岁箭术承蒙父王夸赞,十岁起年年骑射不曾落于人后,父王曾夸我为大辽贵女第一人,这些,十二皇兄不否认吧?”
“然后呢?”
耶律古点头,是这样又如何?你是不弱,只不过对手却更强,这很难理解吗?
“然后呢?”
他还真敢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能厚着脸皮装无知与无辜?!
“大辽与大夏的武力差别,十二皇兄想是比我更清楚,那个姓池的小贱人,娇滴滴的,风大了能吹倒,七斗弓都拉不开,她能赢我?真当是坐着拈绣花呢!”
十七公主一脸你是聪明人也别把我当傻子的表情。
耶律古不为所动,“……所以呢?”
她到底想了些什么?!
“是西柔人找你的吧?宋济深不会直接找你,定是间接操纵,他许了西柔好处,西柔人又许了什么好处给我亲爱的十二皇兄?本宫好歹贵为大辽公主,颜面多少还是有些份量的。”
这种肆无忌惮地当面击碎对方假面具的感觉太好,当真令人畅快淋漓,将十七公主原先郁结在心的恶气渲泄了不少,当真是畅快又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