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人里有池荣厚,就知道她们兄妹感情好,她定会担忧。
玄朗将荣娇牵到椅子上坐下。自己顺势坐在旁边,
“还没有头绪……你先喝杯茶擦擦脸……”
说话间栾嬷嬷已让人打了干净的水来,荣娇浸湿了棉巾。拧干了替给玄朗,让他擦擦脸上的浮尘。
……
听完了荣娇转述服侍康氏的仆妇们的口供。玄朗若有所思,“其它人呢?荣厚的随从是哪个,他怎么说?”
康氏有事与娇娇夜谈?漫说她与娇娇之间不会有什么重要到不能过夜的话题,就算有,以她的习惯,也会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派人将娇娇传到她的跟前,颐指气使地命令与吩咐,哪里需要亲至她的房间?
母女情深夜话这种素常的温情,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三哥没带他贴身的长随,”
荣娇面露疑惑,对呀,出门上香,三哥怎么没带他常用的问剑洗锤啊?当时她还好奇问了一句,三哥说留他们几个在城里办别的事,暂时走不开身,福林寺也不远,他又不是不能自理,况且还有其他下人。
“是府里的仆从,也算家生子,不过,不是三哥常用的,不够机灵。”
荣娇拧着小眉头,将下人的话也大致复述了一遍。
“玄朗你说奇怪吧,三哥若是陪着她说话把我忘了就罢了,可他是在偏殿内抄经,就算没时间陪我赏月了,总归应该派个人去通知一声吧?这个,他不会忘的。”
难道三哥昨晚上就不见了?荣娇皱眉,若说三哥被康氏拉住,东扯西扯闲聊,把她忘了……嗯,这其实不太可能,从小到大,类似的事情发生的频率不超过一手之数,而且都确实是发生了相当紧急的情况,象因为闲聊把她忘了的这种,根本就没有过!更何况他都打算在偏殿抄一晚上的经文了,还能不派人去通知她?
可随从没有一个接到过这样的吩咐,寺里的僧人也没有——既然不是三哥忘了,那就是在此之前他就出了意外!
可是,什么人能无声无息的带走三哥,还不惊动任何人?
偏殿抄经的地方她去查看过,现场没有半分凌乱,纸是摊开的,上面写了一半的经文,书面干净,字迹迥劲,最后一个字的笔画收得完整漂亮,毛笔搁在笔架上,乱中有序,象极了是写到途中,因为累了或要有别的事情,才临时停下的。停笔的那一刻,是从容自然的,没有半丝的被突然中断的被迫感。
玄朗打量着偏殿,殿内空旷,摆设简单,桌椅位置正常,现场没有任何异常……以池荣厚的身手,能拿下他的大有人在,但能在瞬间制住又不令其发不出示警甚至无一丝挣扎之力的,甚少。
除非他事前就着了道儿……
……
一处略显幽暗的房间。
“蠢货!”
一道嘶哑饱含着怒火的男中音响起:“眼都是瞎得吗!让你们去抓大姑娘,你们弄个老婆子回来做什么?!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才就是你所说的高手!”
坐在另一边的青衣男子面露尴尬,“抱歉……失误了,没想到一时失手。”
“失误?说得轻巧!我要的人你没弄来,弄两个不要的来吃白饭吗?!”
先前骂人的男子居然长了张清秀的脸,显然火气未消,语气依旧满含嘲讽与不满:“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是谁信誓旦旦保管手到擒来的!”
妈的!废物!连个人都能抓错了!
“你还没完了?”
青衣男子赔了半天的不是,见对方不依不挠,也有了几分火气:“没错,是要大小姐不要半老徐娘……你别忘了,是谁说悄没声儿地将厢房里的主子带走……那厢房里除了这个半老徐娘,就没有第二个象主子的!若是厢房里的主子换人了,就是事先给的情报不对!人都已经带出来了,难道还要再送回去么!就算她的份量不够,两个加一块,总也能有点作用吧?”
给的情报是人住在厢房,天黑又是看背影,哪个注意到是徐娘还是姑娘?带出来了才发现不对,本着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带回来就对了!
不是说一个也行,两个也要,总之是一男一女,管年纪大小?
“你懂个屁!”
人质这种东西,数量能等于份量吗?
在哪个男人的眼里,丈母娘能与老婆是一个份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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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谢谢chiahui40亲的票票,多谢支持……这几天更新时间有点不准,刚开工琐事太多,又木有存稿了,争取尽快调整到正常。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古怪
天空中有几朵白云,漫不经心地飘来飘去。
有细细的光线垂照在青砖地面,绘出一道道粗细不一的金线。
玄朗抚着茶盅,眸光中闪过疑惑,综合所有的线索,他的脑中基本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测,不过,总觉得透了几分古怪。
康氏与池荣厚是有理智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不存在自己走丢的可能,一定是被人掳走的,能在不同地点将两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地带走,对方一定是有预谋的,只是……
凡事都有动机有目的的,费尽心思地绑架了他俩,总要有原因的,难道是池万林得罪了什么人?
不然掳走他的夫人与儿子做什么?
不对!
康氏住在正房,仆妇说小楼回来时她还没回房,所以才误以她在厢房留宿了,而小楼却说她回来时并没有见到她……所以,她是在厢房被掳走的……这种手段,不会是误打误撞,如果对方是有预谋的,必然是直奔着目标而去……
厢房!住在厢房的是小楼!不是康氏!
玄朗的眸光倏然闪过幽暗锐利的光芒,难道对方原来的目标是小楼,康氏是被误认牵连上的?!
康氏忽然一反常态要来上香还愿……临时起兴要池荣厚在偏殿抄经文……自己又亲自到厢房找娇娇……然后池荣厚与康氏齐齐不见了踪影……
玄朗将这一条条线索在脑中一一串连,真相仿佛是被点燃了爆竹的引信,哄地炸出了出来,难道目标是厢房里的人?!是小楼?!
对方要的人是小楼?!
“小楼,池夫人知道你与荣厚约了去赏月吗?”
康氏夜里出现在小楼的房间。是巧合,还是要探看虚实?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荣娇摇摇头:“不知三哥与她说过没有……”
“还有谁知道你们约在小亭见?”
池荣厚原本是要陪康氏聊天的,然后被她临时起意差去抄经……而素来看娇娇不顺眼的康氏又突然去找娇娇……怎么哪里都有康氏的影子?!
“三哥是随口说的,当时身边就我和他还有栾嬷嬷三人,其他人跟在后头,不知道听没听到。有什么问题吗?”
荣娇清眸中浮起浅淡的疑惑,这个。与三哥他们失踪有关系吗?
“没事。多问问,看是否有线索。”
玄朗清俊的脸上带着一抹温雅的笑意,“不要担心。我会尽快找到你三哥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若这个局的目标是娇娇,那么最终目的一定是冲着他来的,池荣厚不会问题。
“嗯。我知道。”
荣娇点头:“不管是谁,费尽周折将人带走。必是有所求,既然现在还没来信,三哥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只怕……”
娇美的小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担忧与惊慌:“若是在这之前能找到人最好。我怕迟则生变……”
一般而言,绑匪不会无缘无故掳了人,不提任何要求。就忽然撕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现在还下落不明,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谁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万一,对方没要三哥的命,却送来了一截指头或耳朵什么的,可怎么办?
脑中塞满了各种以前听过的似真似假关于绑票的传言,即便相信玄朗是无所不能的,一定会找回三哥,荣娇的心也没法安稳。
活着,不等于就须发无损,三哥那么爱俊的一个人,万一缺了点什么或被毁容了,可怎么办?
玄朗听着她在一旁自言自语小声的碎碎念,双手合拾,清眸微闭,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在白嫩的小脸上绘出两道优美的墨线,紧抿的粉唇与用力贴在一起的掌心,无不在显示她的虔诚。
不由地就心疼,象有一只小手拿针轻轻戳他的心尖,开始不是很痛,然后却细细密密地痛痒成一片,若是……这件事真是冲她和他来的,若真与池万林有关,甚至更恶劣一些的怀疑,连池荣厚都在无意中不自觉地做了帮凶,她会多伤心?
她那么聪明,康氏的反常也都知晓,却没有往康氏有意做局那方面猜测,是对康氏还有期待吧?或者是不论康氏怎样待她,在她的心里,总归还不曾将她当做真正的恶人?
也是,哪个孩子会对父母连一丝隐晦的期待都没有了呢?
只是接受了现实而已,并不等于她就会彻底失望绝望,即便是她对自己不好,即便她与自己形同陌路,也总会希望她是好的,只是对自己不好,没有人希望给予自己生命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就连他,想得再明白,看得再通透,不也在那个人病重时有过小小的心软,不忍他死去,出手医治,多延续了些时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