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新官上任的池副尚书在公事上处处受制肘,事事不顺,心情极为的不爽,而府里也鸡飞狗跳,爱女池荣珍不知为何满脸生红庖,几近毁容,杨姨娘为此事日日忧心;
池老夫人偶感风寒,却因为年纪大了,些许小病也来势汹汹,缠绵多日;邹氏既要顾着日常府务,还要应付礼部派来与池府商洽婚事,忙得分身无术,却不愿意让康氏出来分担;
池万林公事私事俱不顺,一时焦头烂额,也没多余的精力再盯着荣娇。
池府不来生事,玄朗与荣娇当然直接无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甜蜜小日子。
荣娇的补品店开起来,庄先生也给玄朗回了信,道是不日内会带池荣厚回都城,绿殳与闻刀成了亲,嫁衣也绣得七七八八。
玄朗也没闲着,除了盯着成亲的事外,不动声色间查到了某人的老底,原先在都城里销声匿迹了好些天的哥佬帮的那几个人,终于被阿金的人盯上了。
“……真没想到会是他!戏演得不错啊,属下之前几乎认定是三皇子,没想到再挖深一点,居然另有其主!”
阿金的语气颇有些不爽,差点被骗过去了!
之前哥佬帮那几个漏网之鱼不知藏哪里了,象是大海里撒了几粒盐,无声无息就消失了,他的人手却没撤,照样盯得紧,最后竟然从三皇子的别院发现了那三人!
他一度以为哥佬帮后头的人就是三皇子了,汇报给玄朗,玄朗却道有蹊跷,让他再查查,毕竟三皇子的母族势力属文官阵营,其本人也偏于在士林中发展,暗中操控江湖帮派敛财这种行径,不是三皇子的风格。
当时他的看法却不尽相同,都说缺什么补什么,正因为三皇子在士林中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才更会想往别处发展,手里攥着江湖帮派,就象握了把锋利好用的刀,那些明面上不方便做的,都可以用这把刀来解决。
不入流的江湖帮派与高高在上的皇家贵胄,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二者会有关系。
事实证明他错了,哥佬帮后面的主子竟然是五皇子!
阿金在拿在情报后的第一反应竟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五皇子?!
低调,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五皇子?
“……有什么不可能?”
玄朗清浅的眸光中划过一丝了然,生在皇家,又哪里会是真正简单、无欲无求的?即便开始没有野心,也会被各种各样的原因逼出野心的。
出身没有办法选择,既然是生为皇子,身不由已也好,心寄宝座也罢,总之,人人都有诸多面具,摆在人前的,素来都不是真的,而是想给人看的那张。
“这也忒……”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皇家的血脉,生来就心智百出,不同于常人,看似平淡低调无甚追求的五皇子,背地里还有这般深沉筹谋。
“真是想不开!”
阿金摇头,那把椅子就那么好,不要命也要往上抢?
连五皇子这样的,母族不显,生母地位不高,朝中并无多少助力的,竟然也肖想那个位置?
看哥佬帮成立的时间,那时先太子还活着呢,五皇子才多大年纪?就开始布局,在最出奇不意的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
“你可别小看我这个五皇侄,”
听了阿金不甚在意的语气,玄朗点到即止,提醒了一句:“想想他平素的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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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浮出
五皇子平素的行事为人?
阿金歪着头,脑子里没有多少印象,五皇子平素可低调了,不是假装的,是真的不显眼,存在感不强。
提起皇子们,论谁也不会先提到五皇子,但是……谁也不用数漏了他……
阿金神情一懔,是呀,五皇子太平淡太正常了,可称之为老实巴交,说好听的是谨慎守成,说难听的是胆小没魄力,素不拉帮结派,不结党营私,不争功夺利,不趁机邀宠,份内的差事尽心尽力。
凡他经手的差事,虽会有小差错,却从无大过,偶尔还会有精彩之举,在诸皇子中,不是显眼醒目的那个,也不是最受忽略的那个。
真论起来,受宠皇子们有的,他也没少多少,却从未遭到过嫉恨,即便是那几个觊觎大宝之位的,也都想当然地将他忽略了。
阿金愈想愈觉心底发寒,这得多重的心机,多高明的手段,才能将人心算计到如此地步!将一切掌控得如此精确,收放自如?
一个让人感觉不到威胁似乎没有存在感的人,却从未真正吃过大亏,该得的一点也没少得!
这份心机……即使生母不得宠,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生母不得宠?”
玄朗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想想圣上的起居录……”
五皇子的生母丽妃,原先份位是美人,生了儿子后,母以子贵,提为嫔位,再然后五皇子偶然办差得力。圣上将其母升为妃位。
丽妃入宫二十余年,一直不温不火波澜不兴,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任何一个时期在圣上宠爱的后宫女人名单里,都没有她,却也不是受冷落的那一个,这多么年。半月二十天的。圣上总会去丽妃那里,倒也不都要她侍寝,有时只是抽空去坐坐。倒不会让后宫的女人们嫉恨,可是关键就在这儿,后宫那么多姿色过人的莺莺燕燕,丽妃算不得最美的。年纪也大了,为何能在二十多年不曾真正受冷落?
阿金经他提醒。恍然大悟,这母子二人,竟都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可惜,这份心机没用到好地方上!
“公子。五皇子手上赚钱的可不止一个哥佬帮……”
从来那个位置都是踩着血踏着白骨走上去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夺谪确实各凭谋略。手段狠辣再所难免,可象五皇子这样。扶持江湖帮派,掠夺无辜良民,做无本的人口买卖,却是过了。
且不止这一桩,为了敛财,无所不极,行事之狠毒无底线,连阿金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物,都倒吸一口凉气,心底发寒。
那些可都是无辜的人命!
若说夺谪素来是血雨腥风,除非赢了,否则没有人能全身而退,但至少那是与此有关,或是一早入了赌局,踏上了这条路,或是挡了谁的路,或是不为所用则杀之,总归是有原因的,身在局中,自主或被迫做了棋子的,可那些远离都城远离权谋的普通百姓,又与夺谪有何干系?
仅仅因为五皇子要夺谪,要有银财,无数人在不知不觉间丢了身家性命,却不知自己之所以会招惹了祸事,皆因银子之故,自身之故。
人这种商品,若是货色好,确实值钱又能压榨出无限的价值来。
……
玄朗听完阿金的汇报,微微沉默了片刻,修长的指尖轻轻叩了叩紫檀木的桌面,吩咐道“动手吧。”
太过伤天害理了,使手段耍心机,各凭本事,想要那个位子,都可以理解,但,游戏不是这样玩的。
该守的规则,还是要有的。
……
大梁城每天都有热闹事,天子脚下嘛,出什么样的新鲜事也正常,前天有家饭馆被封,讹客不成,掌柜小二恼羞成怒,与客人斗殴,险出闹出人命案;昨天有两家小有名气的妓院忽然半夜起火,房子烧了个干净,所幸客人有伤无死,倒是院里的**与部分龟公因为抢捡财物,被困在火场里,烧死了好几个。
妓院的话题最是易被市井传播,有青楼的风流韵事做打底,今天地下钱庄被京兆衙门抄了老窝的事,倒是没引起多少老百姓注意,地下钱庄虽然放高利贷伤天害理,不一个好东西,却没有窑姐儿们身着寸缕从火场中跑出来的话题更香艳,不消说还有赤身*露着白肉的嫖客……
相比而言,地下钱庄的话题性显然要无趣一些,至于还有家客栈不知怎么死了个外地客商,其随从报案,衙门差役上门查案,就更不吸引眼球了。
外头传得热热闹闹,英王府里却不受闲言影响,岁月静好。
“……公子,就这些了,其他的暂无线索。”
这一切热闹的始作甬者,阿金正在向玄朗汇报,这是他目前掌握的全部所属五皇子的产业,均被以各种原因破坏铲除。
“手脚干净?”
玄朗暂时不想与五皇子打照面,倒不是惧他,只是被这种阴险的货色盯上,挺讨厌的。
“没问题,没想到地下钱庄倒有几个好手,有两个弟兄挂了彩,没人员损伤。”
阿金并没有小觑五皇子的手下,只是没想到,看似乌合之众,还真有几个功夫不错的,又有股子下三赖的狠劲,刚打照面时,一个不防备,竟让对方得手,伤了两个。
现在说起来,好大没面子,他手下的人,可都是精英,竟然被阴沟里的小浪花掀了个跟头!
“……起风了,别掉以轻心。”
玄朗意味深长说道,圣上龙体时好时坏,朝堂局势风云诡谲,皇子们的心更松动了些,蠢蠢欲动,私底下的交锋,有来有往。不止一个五皇子。况且五皇子吃了这个暗亏,未必不会猜到他的身上,他可不想在大婚前沾上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