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池母白了儿子一眼,“就是你父亲的意思,不然我哪里认得王家的人?冰人也是王家请托的……好啦,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情,她的婚事,自有我们做主。”
家里长辈俱在,哪有你当哥哥的对妹妹的婚事指手划脚的道理?
此番话好象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池荣厚手脚俱凉,若是父亲的意思,那基本上没有更改的可能,那妹妹她……
“我不信!”
他不甘心地低吼一声,“文武不结亲!父亲不会坏了规矩!”
“别闹了,快下去洗漱,给老夫人请安去!”
池夫人见他油盐不进,硬揪着话题不放,也有些烦了,脸色一觉,语气甚是强硬。
“八字已经合了,上好的姻缘,挑个日子就过大礼,这门亲事已定,别人的闲事你少管!明天就回大营,跟着你大哥好好学当差!”
妹妹!妹妹!这个混小子,从进门就张口妹妹,闭口妹妹,满脑子都是他妹妹的亲事,打进门一照面就质问他妹妹的婚事,连给她这做母亲的请安都草草了事!
“母亲!”
过了大礼亲事就是正式订下了!
池荣厚又急又慌,见母亲语气强硬坚决,不以为意,不由气急败坏,高声嚷道:“荣娇是我同胞亲妹妹,不是别人!这是她一辈子的终生大事,不是闲事!母亲,荣娇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这个逆子!
池夫人被气得倒仰,抓起手边的茶碗就砸了过去:“混账东西!”
池荣厚不躲不避,任茶碗砸在自己胸口又滚落在青石地面,“啪”的碎成几片,青豆绿的锦袍被热茶浇湿了一片,上面还沾了几片茶叶,“我再说一遍,王三不是良人,妹妹不能嫁给他,我找父亲去!”
说完匆匆施了一礼,扭头跑没影儿了。
“你,你回来!”
池夫人心中发急,这个混小子,真要没眼色地去找他父亲闹,还不得被敲军棍?
突然起意与王府联姻的内情,大将军连她都没透露半分,这混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地闹腾,指不定得多惹他老子生气呢!
待叫人将他喊回来,下人回报说三少爷早出了院子,不知往哪里去了,池夫人气得头疼……
妹妹!妹妹!等着挨你老子的揍吧!
那个丧门星,就是个是非精!从小到大,连累她两个哥哥挨了多少次打!怎么就不能死了呢!
池夫人心疼儿子,不由地又怨恨起池荣厚口口不离的妹妹,自己亲生的女儿,池荣娇来,当初真应该把她掐死!
早知道怀了她,自己会连走霉运,就应该多喝几碗汤药,绝对不该生下她来!
看吧,为了丧门星,老三有得闹腾!……还有老二,也把那个死丫头当眼珠子护着,他现在是在大营里还不知晓这门亲事,要是知道了,少不了也要折腾!
这亲事是大将军的示意,断没有被他们闹一闹就放弃的道理,老二老三这两个混小子,肯定要挨家法……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女,她怎么就不会死呢!
自打她生下来,出过多少事!
从小到大,连累她哥哥们挨了多少次家法?被罚跪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怎么就跟魔障了似的!
池夫人愈想愈恨,小贱人命真硬!怎么搓磨都死不了!
她冷冷地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告诉厨房,大小姐昨天吃坏了肚子,打今晚儿起,三日之内,只用白粥,旁的,什么也不许用。”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嬷嬷面色如常,点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看来大小姐又惹夫人生气了。
这些年,池夫人对大小姐的严苛与不喜,贴身的仆妇们早就见惯不惊了。
+++++++
再说池荣厚,怒气冲冲又满怀悲愤地冲出了正院,冷风一吹,心头燃烧的火气慢慢冷却,人也变得清明起来,头脑冷静下来,急促杂乱的脚步也慢了。
行至二门处,一时脚步躇踌……听母亲的意思,妹妹的亲事是父亲的主意……
想到父亲的为人处事,池荣厚心头愈加发凉,威名赫赫的池大将军,向来谋定而后动,又强势不容置疑,没有人能改变得了他的主意……
与王府结亲,打破了文官不与武联姻的惯例,父亲不是那种高调的,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只是如此一来,荣娇的婚事就成了板上钉,不可能改变……
一想到自己疼爱的妹妹要嫁到王府,嫁给风流王三,池荣厚的心就火辣辣地疼……
不行!他得再想想,不能贸然去找父亲!
挨顿打无所谓,他是不怕的,问题是得阻止了亲事……
还是先去看看妹妹,让她安心,然后再去大营找二哥,与二哥一起讨主意……若是能拉上大哥就更好,父亲向来器重大哥……
不过,希望不大!
池荣厚没敢抱太大希望,大哥对妹妹向来淡淡的不亲近,未必会愿意为妹妹在父亲面前说话……还是和二哥商量吧!
池荣厚拿定主意,对跟在身后的小厮道:“去,把我带回来的小玩意先送到三省居,告诉大小姐,等我给老夫人请了安,就去看她!”
他还是先去给祖母请安,若是被祖母与母亲知晓自己先去看了妹妹,少不得又要迁怒怪罪妹妹,说她不好……
++++++++
☆、第三章 再挫
池荣厚回自己院子,洗去风尘换了衣服,收拾利索后去内宅给祖母池老夫人请安。
祖母自打祖父去世后,就开始吃斋念佛,深居简行,一天里倒有大半天是呆在小佛堂的,池荣厚去的时候,她刚从小佛堂诵经出来,身上还带着新鲜的檀香味。
见了最小的孙子,池老夫人还是高兴的,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待池荣厚请安落座后,问了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去了哪里办差等一通闲话,等听说他这趟是给他大哥池荣兴跑腿,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几分,问他大哥怎么样,在大营里吃得可好睡得可香,平时差事忙不忙?
池荣厚乖顺地拣自己知道的好话说——池府上下,都知道池老夫人最喜欢大少爷池荣兴,老夫人面前,谁也没有大少爷有脸面。大将军都不行!
老夫人生起气来,大将军的面子照下不误,唯独听大少爷的!
只要大少爷一露面,劝上两句,再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
池荣兴小时候是在老夫人屋里长大的,老太太对这个嫡长孙,不是一般地亲厚,平时池万林想骂大儿子几句都不行,一旦他前脚训了儿子,后脚母亲就会把他揪进屋子——你敢训我大孙子我就训儿子!
池荣厚早就知道祖母对大哥的偏爱,对老太太拉着他对大哥嘘长问短毫不在意,若老夫人问话的重点不是他大哥,他才会觉得有问题,必须在意的!
等池老夫人将老大池荣兴的事问了又问,看从小孙子嘴里再也榨不出什么新鲜事了,才算罢休:“……见过你母亲了没有?”
“……”
池荣厚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陪笑道:“不敢瞒祖母,先前是见着了……孙儿刚进城,就听到有人传咱们府上的闲话,孙儿一急,就顾不上收拾,直接冲到母亲那里……还被母亲好训了一顿……”
池老夫人看似不管事,这府里没什么能真瞒得了她的,池荣厚回府直接冲进正院,很多下人都见着了,老夫人不用查问,也能知道,他没必要在这等小事上撒谎,让老太太心生不悦。
但是他回府没有先来给祖母请安,反倒先去了正院母亲那里,老太太若要挑理,到底是行事有失差池。
“传咱们府什么闲话?”
老夫人起了好奇心,池家素来行事低调,向来没什么好被闲人说嘴的。
“孙儿一进城,就听外头传咱家要与吏部王侍郎府上结亲……孙儿一听就急了,文武不联姻,传这种话太居心险恶,这不是要把咱池家架在火上烤嘛……”
或许祖母这里会是一个突破口?
池荣厚边说边仔细察看老夫人的神色。
“噢……”
池老夫人听完他的话,却没什么反应。池荣厚就知道,这事,祖母是知情的!父母亲应该提前与她通过气了,她老人家也是同意的?
心里就愈发沉甸甸的,面上不露,继续笑道:“这可是大事,母亲还嫌我年纪小,不懂瞎添乱,我明个儿就去大营,找大哥二哥好好参详参详。”
池老夫人听他说还要找大哥二哥参详,出言反对:“你母亲说得对,婚姻大事,自有父母长辈做主,不是你能过问的,你别拉着你大哥瞎胡闹,惹你父亲生气!”
“祖母,我哪有瞎胡闹?我还没说亲呢,妹妹比我年纪还小,急忙着许人家做什么?再说了,咱池家的女儿嫁人,怎么也得左挑右拣,不能随便就许人了吧?”
“听听,他这是自己急着娶媳妇了!”
老夫人好象没听懂池荣厚话中的重点,笑着向服侍在自己身边的心腹嬷嬷打趣道:“可得记着提醒老大媳妇,该给厚哥儿相看姑娘了!”
嬷嬷陪着笑凑趣道:“可不是哩,三少爷一表人才,能文能武,一般的姑娘可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