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意识到玄朗已经知晓荣娇的性别,玄公子知道小姐不是小楼公子,竟什么也没问,依然每日衣不解带。日夜不离,亲自服侍。不假手于他人,那份用心与体贴,那份好,就是以前姑娘病时少爷们也比不了的……
这是什么情况?
因为有荣娇怪病的大事在前。绿殳震惊过后,心底的波澜居然就平息了,玄公子不问正好。一切都姑娘病好了再说。
……
荣娇被头痛折磨得容色憔悴,睡不好吃不下。本来就单薄的身子迅速瘦成了皮包骨头,尤其是那张小脸,下巴尖尖,只剩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了。
以往任何时候总是从容淡定的玄朗,眉宇间罕见地带上了几分焦虑与戾气,小楼到底怎么了!以他的医术,居然找不出半点原由!
这种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却无计可施的滋味是玄朗从未有过的,简直要令他发狂!恨不能以身相替,换做自己来替小楼,被这份莫名的头痛折磨。
曾经濒死的重病,连续不断的噩梦,数十年前的旧剑,这些,会有什么联系呢?会是导致小楼发病的源头吗?
玄朗半跪在床头,动作轻揉地按摩着荣娇的头部,荣娇疼起来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摘了去,药石无效,唯一能稍微起到缓解作用的是玄朗的按摩,于是玄朗就日夜呆在她床前,不分昼夜帮她缓解痛感。
可这毕竟只是聊胜与无,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玄朗盯着面前惨白的小脸,心里如杂草般塞满了千头万绪,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或许真有些疑难杂症是他不曾听闻过的?
……
“玄公子,阿金大哥回来了。”
绿殳禀告声打断了玄朗的思绪。
“快叫他进来!”
玄朗精神一震,起身向外室走去,不知找到人了没有。那位老人家,素喜云游四海,甚少有呆在离山的时候。
与阿金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人,玄朗一见此人,紧绷了数日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喜意,顾不得寒暄,抓了老道就往内室拽:“松明子,你可来了!”
赶紧的,别废话,快给我们家小楼看病!
正要拱手的老道一时不防,被他趄趄趔趔地拉进了屋里,“快点,把脉!”
松明子从未见过玄朗有过这般失措的举止,他向来是气定神闲,不形于色的,没成想有生之年竟然有机会亲眼见到泰山倒在自己面前了!
他刚想取笑两句,看了看玄朗的脸色,还是识趣地压下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认命地坐到床前,先是仔细看了看荣娇的面色,然后伸出手,开始把脉。
玄朗站在他身旁,紧盯着他的神情,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紧张与期待。随着时间的流逝,松明子的长寿眉亦越皱越紧,拧成了个儿。
他面露疑色,抬眼看了看玄朗,又换了荣娇另一条胳膊,按在内关上再次诊听脉相。
玄朗盯着他的神色,眼里失望的阴云越来越浓烈。
松明子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冲玄朗使了个眼色,率先走了出去。
……
“不是病。”
松明子看了看玄朗:“你应该知道的。”
凭你的医术,怎么可能连有没有病的脉相都分辨不出来?
“请你不是为了看病。”
玄朗语气清冷。
“我以为你觉得我的医术比你高明些。”
松明子本想开个玩笑,换换气氛,习惯了公子温和的不动声色地掌握全局的杀伐果断,对他从未出现过的冷咧气场很不适应,谁知效果非常的不好,玄朗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你看出什么了?”
你以为大老远地把你揪来,是为了让你把把脉,确诊有没有病么!
“不太确定,需要先问问情况,不知公子对那位……呃……”
松明子不确定应该怎么称呼荣娇,那床上躺着的明明是个姑娘,阿金找他时说的却是公子的弟弟病了……
“小楼公子。”
在没有征明荣娇的同意前,玄朗不希望其他人知晓她的秘密,松明子是大夫要把脉治病,没办法隐瞒。
“小楼公子……不知公子对他了解多少?”
松明子从善如流,管他是小楼公子还是小楼姑娘呢,玄朗公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玄朗皱眉,“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问题很严重!”
松明子知玄朗已处于暴躁的边缘,遂不敢再撩拨他,直言道:“可能是离魂症,也可能是鬼附身,还可能是神魂不稳,是哪个孤魂野鬼也说不定……啧啧,老道这回也开了把眼界……”
++L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安魂
“如何能解?”
玄朗虽心中已有猜测,但听到松明子的亲口证实,还是有片刻的惊诧,竟然是真的!
不过他毕竟非比常人,又早有心理准备,稍倾便恢复了平静。
不管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只关心怎么能救回治好小楼,至于那什么孤魂野鬼的,与他而言,与病源无异。
“你,你就这个反应!”
松明子跳脚,老道撞鬼不是头一回,却是头一遭看到这样淡定的家属……噢,不是家属,是旁观者。
“你想要什么反应?”
玄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害怕?惊慌失措?抱头鼠窜?还着哭着喊着跪求道爷救命?”
嗤笑一声:“别废话,详细说说。”
……
“你怀疑……她身体里有两个不同的魂魄?”
饶是玄朗见识多广,也被松明子的推论吓了一跳:“这,就是常说的鬼附身?”
“不是鬼附身。”
松明子摇头:“鬼附身与她的情形不同,若是鬼上身,必定会与本身神魂出现互噬,除非一方彻底败落消失,否则绝不会相安无事,与她的症状不同。”
“而且,她这一阵子都与你在一起,你身上的龙煞气是所有鬼魂的克星,所以她不是鬼,只是魂魄不稳。”
“那双魂是怎么回事?”
他的小楼不仅仅是小楼?还是别人?
玄朗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说不出什么滋味。
“人有神魂,身体只是容器,人死神魂不灭,按正常说一具身体只能装载一个神魂。这些公子是知道的吧?”
松明子决定从头给玄朗讲讲,正好也理理自己的思路,他脑子也有点乱,眼前的现象,以前只听说过,还没真碰上实例。
“能同时拥有双魂而相安无事的,要么是出于原主自愿。就象主人同意客人留宿家中是一个道理;要么是原主不知道有另一道神魂的存在。所谓梁上有君子,主人熟睡尚不知……”
“那现在这种状况是主人突然醒了,发现来了蟊贼。进行防卫驱赶,另一方不肯退却,两者对攻出现的?”
那岂不是说小楼现在非但痛苦还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不然,若真是你死我活的对抗。就不是头痛这么简单的事了,也不用拖延这些时日。早分出结果了。”
松明子持不同意见,“都看都过了这些天了,小楼公子还好端端的……”
“嗯?!”
听了松明子漫不经心的口气,玄朗想揍他。这还叫好端端的?!人都瘦成一把骨头,头痛起来要把脑袋摘了,还叫好端端呢?
“……没痴没傻也没死掉。更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这还不是好端端的?”
松明子被玄朗阴郁的眼神戳得全身发寒。得得!没好端端的,情况很严重,严重到人快要挂了,这总可以了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遇事会还有这般焦燥暴戾的时候?说好的冷静自持温润如玉呢?
“我估计小楼公子身上的双魂已经极为罕见地融合在一起了,准确的说,她现在这种情况不叫双魂,而是合二为一新生了,所以说,你平时接触的小楼公子就是小楼公子的本人,不存在别的可能。”
见玄朗真恼了,松明子适可而止,不敢再胡乱打趣,急忙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猜测及判断一股脑儿地和盘吐出:“你之前说她曾经在大病之后有过噩梦与头痛的经历,应该是双魂融合时产生的不适反应。”
“你是说是后来的魂魄趁她重病之际,用了某些手段占领了她的身体?”
“不是,若是强占,皮囊未变,芯子变了,言行举止都迥然不同,如此明显的反常,身边的人必会有所察觉,继而产生怀疑……据你所说,她病好后性情虽有不同,最亲近的人却未曾觉得不妥,可见不是并不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占了身体。”
“应该是濒死际,神魂出窍离体消散之时,有了某些巧遇,消散部分与另外的神魂相融,又重新活了过来……”
“那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玄朗莫名松了口气,虽然他并不介意所谓的神魂神马的,但听到他认识并喜欢的小楼就是真实的小楼时,还是莫名欣慰。
“应该是受到了强烈刺激,神魂不稳导致的头痛,唯今之际,需先安魂,之后再想法子解开她的心结,才能将隐患彻底解除。”
“尽快开始吧,需要准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