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明珠喃喃:“我想,就是这个人了……”
滂沱的大雨中,那个人把她扣押在一个酒肆的二楼,他告诉齐瑜,明珠死了,是被人轮/暴污蔑而死的,死状很惨烈,当时的齐瑜,因为相信了他的话意志失常了,那个时候,他让明珠亲自目睹齐瑜的狼狈落拓之样,当时的明珠,还不明白那个男人眼中扭闪的恨意、激烈,为什么……她想不明白一个男人那样对她是为什么,现在,明珠终于懂了,终于懂了……
“相公,我终于懂了!终于明白了!”明珠呼吸急促,抓着齐瑜的两只胳膊就浑身发起抖来:“相公,怎么办?如果真是这个人,那实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种无休止的恩怨情仇何时才有个了结尽头,明珠身子一软,忽然有些颓丧跌坐下来。齐瑜也慢慢蹲下身来,将她心疼地带入怀里,他一边拍哄着她,一边叫她不要害怕。并告诉明珠,现在,他们毕竟也是胡乱猜的,是不是这个人,也不好说。或者,就算是,只要有相公在,谁也不会欺负她。
明珠忽然就笑了笑,“相公,我不是怕,我只是有点伤感而已。”她摇头,神色有些自嘲:“说到底,我并没欠我们家二姑娘什么的,只是,我就这样麻花似地和她纠纠缠缠一生,纠纠缠缠一生啊——”她忽然又想起那句“既生瑜、何生亮”,想着想着,她竟彻底释然了。她听老禅师讲过,自古红尘多魔障,走出来是福,走不出来,也只能怪那个人魔障太重,是他们的狭隘偏执和可怜罢了!
“少爷,少爷——”
入夜时分,齐瑜和明珠正在亲热,两个人刚洗了澡,明珠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齐瑜正兴致勃勃拿起布巾给她擦头发上的水珠子。——都说大男人家是不屑于做这些事儿的,然而齐瑜却觉得,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做这些事却是感受极好。男性的阳刚火热又开始膨胀起来,因为明珠的肚兜露出来了,女人香肩半裸,齐瑜正要调整呼吸,这时,想是心急,他的听差荣贵居然连门也不敲地直接掀了帘子进来——
“额……”荣贵愣在那里,表情尴尬很是无措。
齐瑜眼明手快,一把扯过榻上披风给明珠罩住:“出去!”脸青得要揪出一碗黑水。荣贵身子一闪,话音未落之间,已经很快闪出了房门。齐瑜这才有些失笑拉紧了明珠披风的衣领:“好了明珠,你以后可不要再穿得这么暴露了。”明珠“啊”的一怔,未及回神,他已经把自己穿戴整齐负手走了出去。
“什么事?”齐瑜边翻袖子边问,语气相当不悦。事实上,从小到大,齐瑜还未给荣贵这样一幅脸色瞧。
荣贵大概是想到方才一幕,脸上讪讪的,可心里还是尴尬得厉害,不过,他可以对天发誓,少奶奶的肌肤,他是一寸都未看到过。
“金英那丫头,我亲自跟踪了老远,少爷,你猜她跑去见的那个人是谁?”荣贵恭恭敬敬,低声地说。
“谁?”齐瑜问,语气漫不经心,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在意。
“是--薛--枕--淮!”荣贵道:“少爷,我以前就提醒过您,这个人阴险狡诈,来历不明,绝不是善类,现在,金英这丫头和他有染,不知这人到底要搞什么名堂?”说着,便开始将所见所知细细讲述一通。言辞之意,大有抱怨齐瑜当初千不该万不该把他招进府之意。
——看来,真的是薛枕淮。
齐瑜暗吁一气,转过身,赶紧把这事儿也知会给了明珠。
也许,明珠的那句是对的,人世的纷纷扰扰演绎着这世间的恩怨情仇,现在,这个恩怨情仇也该结束了,也该结束了……
☆、第十章
这是距离京郊不远的一片小小村庄。
明珠已不记得自己是否真的来过这个地方,印象中,她是来过的。从太子府里出来,姓薛的那人捆带着她一路策马逃亡,最后,马匹跑得累了,他们当时所落脚的地方就是这个乡村近郊。
穿过一条又一条平坦宽道,马车徐徐停下。对面的山峦上空,还淡淡地浮动着晨光金辉。两个人下了马车时,明珠和齐瑜便同时看见低低的天空下,竹篱茅舍四散开来,星星点点错落在秀气的山脚上,加上一片白雪,给人一种隔离尘世的清冷孤寂。
明珠搓手哈了一口白气,脖颈上围了一圈蓬蓬松松的银鼠貂毛。齐瑜扶着她下了马车,明珠打量四周。几片雪花在头顶细细飞舞,明珠再次长长呵了口茫茫的白雾,忽然,她竟感觉今日天气真的很冷很冷。
她身子有孕,按理说是不该来的。齐瑜劝她,害怕她会遇见什么危险,然而明珠只是笑了笑,手抚着肚子:“不碍事的,我这孩子皮得很,我相信他将来会是一个比谁都坚强的好孩子。”就这样,两个人一路肩并肩走着,齐瑜要去抱她,她说不必,两个人手握着手,缓步走过一条又一条蔓草小道。
——或许,他们是在赌,赌一个人的人性究竟会复杂到什么地步?
两个人始终都很默然。最后,还是明珠开了口:“相公,我能问你一个问题?”明珠笑着。齐瑜“嗯”的一声,把她的手握了握:“什么问题?”
明珠牵唇笑了笑,忽然,她又不说了。翘了翘嘴角,其实,她想问的是,你喜欢过“她”么?或者说,你对“她”动过心吗?然而,话未出口,她也觉得这样的问题实在可笑。
就这样,两人走到一处青石铺路的小木屋前,两个人同时一顿,不由自主把脚停了下来。
去打个招呼吧,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齐瑜不由自主牵牵唇角:这是仇人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是被自己父亲所遗忘的血缘手足?
齐瑜站着站着,恍恍惚惚,竟有点失神。
阳光穿过竹叶缝隙投过来。几个人的恩怨,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爱恨情仇,如今,仿佛都在这样宁静的小木屋前被冰雪覆盖着,被寒冷的风轻轻吹拂着……
齐瑜忽然想起谁过的一句话,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阴影,有阴影的地方,必有光明。我们愈是想努力把自己变成为完美、优秀的人,阴影就越加明显地表现出阴暗、邪恶、破坏性十足的意志。
齐瑜看着那个在阳光阴影下埋头扫雪的男子,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穿着一件淡色长袍,黑亮头发用簪子轻轻挽起,他的脸,艳丽而俊俏,并随着光影的移动而移动,如果从这边看去,会看见他的脸时而映出淡粉色,时而又泛出浅浅的淡蓝色,这两种颜色互相映衬,使洁白的雪地显得既纯净又斑驳错乱。
齐瑜走过去,倒背着两手,姿态不高,但同时又宣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
“薛公子,咱们又碰面了。”他说,声音清冽而优雅。
正在扫雪的薛枕淮手上动作僵了一僵,忽然,他也抬起头来。
“原来是你们。”他笑着,一双桃花眼依旧漾出别样风情,看不出是讽刺,还是真心欢迎。
明珠站在齐瑜身侧,此时的明珠,早没了薛枕淮之前所见的顽劣之气,他把眼睛往明珠身上扫了扫。
“三少奶奶。”他说:“和你相公已经彻底和好了么?不闹别扭了么?不耍性子了么?”
明珠嘴角挑着笑,眉毛稍微上扬,对于薛枕淮的问话,她既不承认什么,也不否认什么。
“我妹妹呢?”明珠说:“怎么?我这个做姐姐的今日到她‘府上’来了,她都不肯出来招呼一声吗?”
明珠笑着,也许,在外人面前,要让明珠脸上显露出什么特别情绪,那是不可能的。
薛枕淮倒不和这女人计较。
三个人进了门。
明珠打量四周,只见一夜风雪,小小的竹篱木门周围都被厚厚的积雪深深堵住。明珠的脚才一踏进蓬门,便又瞧见简陋灰扑的木屋墙根,窗台沿前,一个个瓦盆土盎排得又满又齐整。——种的应该是药草。那些草芊绵娟秀,药香袭人。明珠和齐瑜刚进了一所屋子,薛枕淮便笑道:“你们要喝茶么?是了,我这里像府上那样精致的茶点倒是没有,我这里有的,不过也就是一些又苦又涩的草药水罢了。”
明珠和齐瑜坐下来,两个人相视一眼,对于薛枕淮这番调侃两人并没在意,齐瑜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最后,他微微笑笑逼视薛枕淮,问:“薛公子,你是个男人么?”
薛枕淮脸蓦地一沉。
齐瑜站了起来,目色从容,语气言辞从容有力:“如果是个男人,我想,有什么心结仇恨薛公子还是明着来吧,耍那些妇孺之流才用的小把戏小伎俩,这可不是男人所为,更不是君子所为。”
“你倒是君子!”齐瑜话音未落,薛枕淮一把揪住对方衣领。
齐瑜淡淡垂下睫毛,唇角牵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你倒是君子!”薛枕淮笑了,松开了他。从桌上端起一杯用雪水泡的果仁茶,自嘲地摇了摇,送进嘴里说:“你齐家三少爷倒是君子。”他一口一口啜着,啜得差不多了,袖子抹抹嘴角,然后,又放下杯子冷冷笑说:“我现在就不妨告诉你齐家三少爷,没错,二小姐就在我这里做客,我帮她疗养治病……呵,这治不治得好我不敢说,但是请你齐三少爷记住一点,那日,你跑到二小姐墓前搞什么开坛做法,你要把“她”给杀了,就冲这一点,我就认定你齐瑜同样不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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