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说什么呢?”明菊蹙蹙眉。她的母亲旷姨娘是当年响彻京都的闺名花旦,戏子出生,容貌虽好,头脑却简单异常。明菊一向反感母亲的轻浮举止,听了这番话后,倒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只转身问:“娘,姐姐的花轿——已经走了么?”
旷姨娘一愣,正要顺嘴挖苦些什么,明菊又恍然自嘲笑了一笑,轻声地说 :“算了算了,送与不送有何区别,我又何必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
她摇头,转身,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而胸口,却像堵了一块僵硬的石头,堵得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洞房!
另外,因为这文是随写随发,现在也没有榜单,因此,有读者看见此文,纯粹是我们的猿粪啊~所以,如果不嫌麻烦,能不能劳驾亲们的小爪点个收藏,以后,作者申请榜单的时候才有一个好位置。这样,榜单好了,作者的更新也才会越来越有动力,谢谢么么哒~
☆、第四章
都说“官商勾结,官商勾结”,齐明两家,一个是钟鸣鼎食的权势家族,一个是永享宫廷采买供奉之权的暴富皇商,因此,这两家小儿女的婚礼排场,岂止是几行笔墨所能形容。
夏日黄昏,漫天的流霞如散开的云锦丝缎,笼洒着齐家大宅的一重又一重朱楼屋瓦。明珠下轿以后,瞎着一双眼睛,她已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垮火盆,又是怎么被人搀扶走到了正厅礼堂。偌大的府宅,只听处处人声鼎沸,喜乐喧天,她就那么木偶似地被人牵着,搀着,终于行完一套套规矩后,自己早已是筋疲力竭,形如虚脱。
到了拜堂时候,齐府的最高位份统领者齐老太君——果然如明珠母亲陈氏所说,整个礼堂上,所有的人都笑意满面,就她一个老太太始终面无表情、也不笑,也不说话,只四平八稳地,目光严严厉厉静坐在高堂之上。
齐瑜穿着件凤鸾云肩通袖妆花织金礼服,头戴簪缨冠帽,腰束革带,线条流畅而如刀切般的袍摆褶痕在满庭灯火中曳然垂动,那厚重的质感,大红的色泽,非但不显一丝俗气,更映得白皙秀雅的五官如美玉流光。
因此,待新娘送了洞房,宴请宾客之时,便有人玩味调笑:“好个潘安见了都会汗颜的新郎官儿啊!三郎啊三郎,我且问你,早听说你的这位新娘子也是咱们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可是?呵,当然——虽然这位美人是个瞎子,不过稍有带疾的女子也是越发惹人怜爱啊,三郎,本太子这就敬你一杯,祝贺你们夫妻瓜瓞连绵,白头偕老,嗯——”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东朝的皇太子殿下朱承启。
齐瑜不仅是工部五品侍郎,也是翰林院为皇帝起草诏书的庶吉近臣,其父齐季林不仅乃内阁的一届宰辅,还是堂堂的太子太师,因此,他的这番婚礼——这位肤色略黑、向来风流成性的东朝太子——自然也会前来祝贺参加。齐瑜不喜欢这位年轻储君,不仅在于这太子的心胸狭窄、气量短小,更在于——他从未就不觉得这位太子会是个统筹治世的英明君主。
此话一出,与之同桌的王孙公子全都跟着起哄逢迎,更有那其与齐瑜素日玩笑惯了的年轻公子敲杯弄著、边说边笑:“哈哈哈,就是就是!三郎啊,今儿晚上洞房的时候你可得悠着点啊,本来这女人有时候该管教是得管教,可三郎你别欺负你这位新娘子眼睛不好使,便由你着胡乱折腾,啊——?”“哈,我说这你们就错了!常言道,畏首畏尾不如来个下马威风,三郎,好好杀他个三百回合,杀得新娘子从此对你俯首投降,见了你就躲……”“……”如此这般,齐瑜倒也淡淡静静地笑:“好吧,好一群‘刁嘴毒舌’!看到你们时候,我又怎么收还回来!……”
那天的宴席便行得着实热闹,一番酒酣耳热后,那位太子还故作亲密搂着齐瑜脖子,在他耳畔低声调笑:“三郎,说句不怕丢丑的话,这都说‘贞静贤良妻,娶妻当娶贤’,今儿晚上你可得仔细检查好了,要不然那就,嗯——?”说着,还故意朝齐瑜手肘一靠,然后笑意深沉地坐回席桌继续喝酒去了。
齐瑜面上并未显露声色,不过,他的唇畔隐浮起一抹轻蔑微笑:众人皆知,东朝的这位太子殿下举止轻浮、说话孟浪,是个不太端得上台盘的未来储君。然而,虽如是说,但他万万想不到,这人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再一抬眼,他又恍惚觉得,映在喧嚣灯火中的太子朱承启今日有哪里不对。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对,自己又说不上来——他的目光是冰冷而阴霾的,脸上虽然笑着,却是那种讥讽嘲弄的淡淡亵笑,也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兴许是由于长期深受父亲压制想借此发发酒疯,但不知为何,他这样的表情总让齐瑜升出一抹遥远的错觉——那是关于他,关于明菊、甚至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明珠的错觉。
“是么?怪不得人们常说‘小饮小人参,量多淹死人’,殿下,看来你真的是喝多了……”齐瑜转动着手中金杯,墨眯轻眯,淡淡地饮了一口。
终于,笙歌散尽,齐瑜回到新房之后,但见暮色褪尽,夏夜的星辰早已在墨云之中如撒钉般一颗颗浮透出来。
齐瑜手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时,只见廊檐下一盏盏五色羊角宫灯飘垂悬挂,灯下垂着七彩的流苏穗子,衬着夜色星光交织的一种宁静繁华,恍惚之间,竟让他又想到儿时被明珠强拉着偷溜到夜市去看元宵花灯。
“你看,那个是绣球灯……那个是狮子灯……那个是鱼龙灯,还有那儿、那儿……”
“明珠,你看够了没有?”
“没有、没有,还多着呢,齐瑜,你让我再看会嘛,再看会嘛,嗯,我在想……你要是能这样陪我看一辈子就好了。”
“……”
齐瑜摇了摇头,忽然,额角疼痛,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他把衣领微微松了松,步履飘晃,险些踉跄了一下。听差荣贵以为他喝得醉了,便赶紧上前:“少爷,要紧么?要不要喝点醒酒的茶消一消?”
齐瑜摆手说不必,正要走,忽然又停住脚步,再次抬眸望着廊下的一盏盏宫灯叹息了声:“荣叔,你说……那些灯真有那么好看么?”
荣贵愣住,还未明白过来少爷的意思,齐瑜若无其事一笑,说了声“没什么,荣叔,你先退下吧”,这才整整袖口,负手上了喜房台阶。
““齐三,王八蛋!王八蛋!”
喜房内,所有侍女嬷嬷们也都退下了,齐瑜推开房门,才刚一进穿堂,突然,只听一阵尖尖利利嗓音攸然入耳。他先是怔了一怔,接着循声再一望,须臾,不禁面部猛地一抽,怔在哪里!
屋角的一扇月洞窗门下,一只红嘴鹦鹉正拍打着翅膀在金丝笼中上窜下跳。齐瑜走过去,一边摇头,一边将那鸟笼给摘下来:“王八蛋?”他看着笼中的那只小毛畜生,抚颔轻笑:“——王八蛋?想必你家主子为了教你这句骂人的词儿定费了不少口舌吧?不过倒也是,今儿是你家主子的好日子,倒为你这么个平日自由自在飞惯了的小东西要被关起来了,小东西,真不好意思,你这将就将就两天,等哪天你这张小儿嘴吐出象牙来了,再把你放了如何?嗯——?”他自言自语说着,便又重新将鸟笼挂上去。
“王八蛋!齐三!王八蛋!”
那东西怒瞪着一双豆大的小黑眼,越发扇动翅膀,在鸟笼中跳来跳去。被骂作‘王八蛋’的齐三再也忍不住弯唇笑了笑,低低说了声“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鸟”,倒也不再逗它,只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踱回里间。
房内点着百合香,随处可见的臂粗红烛闪闪烁烁,在满室的寂静喜气中,透出温暖而透明的昏黄光亮。齐瑜捡起桌上一只扎着红绸的金色秤杆,拿在手中把玩一番,刚刚绕过一座木架屏风,忽然,他抬眸一愣,整个人便凝住不动了。
“来人。”他叫了一声,转身在床榻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手指敲点扶手,竟看不出是何表情。
一名五十左右的妇人赶紧推门进来,眉目慈蔼,不是别人,正是明珠的奶娘:“……姑爷,请问您、您是有什么吩咐的么?”
奶娘语气结巴,笑得尴尬,齐瑜倒也并未再说些什么,半晌,他的目光在奶娘脸上扫了扫,又徐徐斜到喜床上的明珠淡淡乜了一眼,然后,才从桌上端起茶盏,不疾不徐地说:“奶娘,可否告诉晚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奶娘叫苦不迭,脸上额线一黑,“姑爷……”
她往地上一跪,心中哀声暗骂,好个“不解风情”的呆姑爷!夫人不使这一招,就咱们小姐的性子,今晚这房能“圆”么?!
夏日本就躁热,加之屋内烛光熏香弥漫,因此,布满大红喜色的婚房更添一份说不清的暧昧靡醉之气。
奶娘走后,齐瑜这才手抚着下颔重新踱回明珠床前。帐帘随风轻动,他走过去,抬手将帐帘用金钩轻轻束起来,红烛昏帐中,只见身着大红喜服的明珠正歪歪斜斜躺在床榻上,闭着蝶翅般卷翘睫毛,乌云散乱,金钗斜坠,将榻上的桂圆、红枣、花生、并一串串镂空小银香球乱七八糟散了一地,齐瑜摇了摇头,直看了半晌,才解了自己外裳,脱靴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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