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墨心中生疑,明明中毒如此之深,为何他却没有立即毙命?
反而行动自如,只有中毒的迹象表露无遗。
“老朽知道,不过见你这里是新开的药房,又听说你医术高明,我这才来看看。”老人笑呵呵的说道,好像并不因为自己的病情而担心。
冷玖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却犹如全身过电一般呆若木鸡。
是他?!
自己一定没有认错,是他的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害死了那个孩子!
她目光阴鸷,拿着秤的手狠狠的用力,咔嚓一声,居然将秤杆给捏断了。
莲子一愣,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蛋,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够塞下一颗鸡蛋,小九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怒了呢?
同样听到声音的还有流墨与老者。
流墨看向冷玖,一眼就看出她对这个老者有很强烈的恨意,可是瞬间,她却变得非常平静。
犹如一汪清泉,风过无痕。
老者也觉得奇怪,他回头看向冷玖,总觉得她闪躲的眼神有几分怪异。
可是想着自己与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无冤无仇,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心底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老者回头的时候,冷玖心中一惊,三年未见,他居然成了这幅德行。
冷玖觉得刚刚流墨的描述还是太轻描淡写了,眼前的这人,脸色呈现一种青铜般的绿,面色毫无光泽。
而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双眸像是快要暴突出来,而他的唇干裂发紫。
紫是那种类似桑葚的紫,看起来非常的恐怖。
纪文辉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哈哈,”纪文辉有些做不下去,他缓缓起身,拱拳道,“流先生,我先告辞了,你这里这么忙,我们下次再聊。”
“老先生慢走。”流墨微微一笑。
纪文辉走出悬壶药房,却在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冷玖,只因她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里曾经闪过一丝狠辣,让他心中一惊。
流墨觉得冷玖情绪有些返厂,他目送纪文辉离去后,想要叮嘱冷玖不要太激动,可是回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他眯着眸子,问一旁还在发愣的莲子,“小九呢?”
“像一阵风一样就消失了。”莲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他真是羡慕冷玖的轻功,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流墨有些头疼,她去干什么了?
怎么这么不听话?
这要是大祭司闻起来,他要如何交代!
药房这边,他确实走不开,罢了罢了,反正大祭司宠小九,估计也不会怎么样的。
……
冷玖离开悬壶药房,悄无声息的跟在纪文辉的身后,她今日已经换上了新的人皮面具。
这张面容与昨日的不同,这张极为普通,还不张扬。
所以走在人群中,没有之前那张的惊艳,大家只当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纪文辉走过大街小巷,每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他都会停顿片刻,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在寻着什么。
冷玖微微蹙眉,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却又好像是故意在兜兜转转绕圈子,难道他发现自己了?
终于纪文辉走入一个小巷子,小巷子幽深而安静,一眼望不到尽头。
冷玖小心翼翼的在巷子口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没有危险,这才追了进去。
这条巷子实在是太过幽深曲折,她左转右转,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户人家的门口,却怎么也找不到纪文辉的影子。
难道他躲进了其中一户人家不成?
就在她有些茫然的时候,身后一个宅院的门吱呀的一声打开,纪文辉一脸痛苦的望着冷玖。
冷玖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就已经转过身,一脸漠然带着杀意的盯着他。
扑通!
纪文辉突然跪下,他抬着头,老泪纵横,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太子妃,是你对不对?”
太子妃……
呵,好久远的一个称呼了。
“纪文辉,前太子妃的一切都是禁忌。”冷玖冷酷无情的提醒道,而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太子妃,我等你三年了。”纪文辉幽幽一叹,“当年是老朽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世子。”
“纪文辉,你认错人了。”冷玖沉冷一笑,眼角绞着杀意,“我不是她,她早就死了,所以你向我道歉没用。”
纪文辉怔然,如果她不是,她到底是谁?!
☆、第045章 老妖婆,我来了!
“你不是太子妃?”纪文辉不可思议的凝着冷玖,“可是你却知道老朽的名字,认得老朽的样子。”
他离开皇宫三年,当年皇宫中参与此事和知道此事的人都被杀掉了,而他却是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
刚刚看见冷玖的时候,他就觉得古怪,虽然是一副少年模样,可是隐隐约约却有种女子清秀娟丽在。
他没有仇人,能把自己如此恨之入骨的人,除了前太子妃,她想不到别人。
“我当然认得你们每一个人的样子,因为是她让我来复仇的,所以,”冷玖深如古潭的眸子微微一弯,却又阴鸷的寒意从眸中折射而出,她语气轻缓,“你怕了吗?”
“你不是也没关系,只要让老朽等到你就够了。”纪文辉泪流满面,“你若是替太子妃来复仇的,就请给我一个痛快吧,也让我死的安心。”
这些年拖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体,他早就活够了。
他支撑到现在,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找到一个救赎的机会,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不然,真的应了前太子妃的诅咒,死后天堂不收,地狱不入,他可不想做一个孤魂野鬼,无法投胎转世。
他只有一个心安理得。
“死太容易了。”冷玖狠狠的绞着他,死是对敌人最大的宽容,她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姑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我真的……”纪文辉伤心欲绝,他匍匐来到冷玖的面前,哭诉道,“我真的活够了,我这幅模样就是报应啊。”
“说,当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若是交代清楚,我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冷玖目光凶狠的问道。
“是……”纪文辉磕磕巴巴,眼神中带着恐惧,“是,慎太后!”
慎太后?!
是她!
湛冰川的母妃!
呵呵……
冷玖的胸口是抑制不住的疼痛,没有想到当年那孩子的惨死,居然还有慎太后的功劳。
好狠毒的老妖婆。
她一直以为人淡如菊的慎太后在湛冰川成为皇帝后,就真的安心颐养天年,没有想到这后宫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甚至参与其中。
她已经不想问什么,因为答案她已经猜到。
“我再问你,风衍的尸骨在哪里?”冷玖心中剜痛,风衍,就是她胸口的伤疤,不动还好,一碰就会痛。
“这我就不知道了。”纪文辉说的是实情,三年前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
冷玖深如古潭的眸子闭了闭,眉宇间拢着一抹狠厉,“我是不会亲手杀了你的。”
这种人不值得她亲自动手。
纪文辉一脸的灰败,他双眸空洞,像是早就料到一样。
为何他一心求死,却得不到成全!
想到自己这双手亲自断送了一个无辜的生命,他觉得这双手是那么的恐怖。
他仿佛还能看到自己满手鲜血的样子。
“啊!”纪文辉忽然发疯起来,他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嚎啕大叫,“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再被折磨了,我身上的毒就是当年在给小世子下毒的时候沾染的,我不想死得那么凄惨,我不要!”
冷玖冷酷的看着跪在地上发狂的纪文辉,他不想这幅鬼样子,当年那个孩子又何其无辜。
她冷眸如雪,孤冷如冰,眉目含着恨意望着纪文辉。
“你为什么不去死!”她咬牙切齿的问道。
是啊,他为什么不去死?
纪文辉忽然睁大眼睛,他早就应该死了三年前就该死!
他背负了太多的罪孽了,他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想死!
纪文辉早已失去理智,他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从地上站起身来,横冲直撞。
他感觉自己的头像是快要炸裂,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怒斥着他。
为什么不去死!
啊!
纪文辉大声嚎叫着,一头就撞向一户人家门前的石狮子。
砰地一声,血光四溅。
纪文辉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就断了气息。
由始至终,冷玖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平淡的容貌孤傲冷漠,犀利的姿容藏都藏不住。
她望着小巷的尽头,深如古潭的黑眸戏谑的一眯,她记得今日是慎太后的寿宴。
呵呵……
老妖婆,我来了。
……
湛冀北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
清冷的景阳宫却有种岁月静好的静谧感。
他翻身下床,取下衣架上的紫袍穿好,用脸盆里的清水静了面,他坐在自己母妃曾经用过的梳妆台前,却又片刻的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