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冰川站在大殿的门口,一身青蓝色华服衬托着他冰冷高贵,他负手而立,面容苍白,剑眉星眸中是难掩的怅然。
那个女人不是她,可是却知道他们的开始。
他和她的相遇,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他们曾经彼此承诺那将是彼此之间的秘密,不会告诉外人。
可是那个叫做小九的女人却知道。
但是她不是她!
其实,他明白,那个女人真的死了。
就在他的眼前,断了气息。
可是……
湛冰川的眼前有些氤氲,她诅咒他不得好死,发誓自己就算变成厉鬼也要来找他。
已经三年了,他甚至都没有梦见过她,哪怕只是一副骷髅都没有让他梦见过。
她那么恨自己,为什么不变成了厉鬼来索命!
为什么!
冷儿!
她的全名,他始终喊不出。
他却唤着只有自己能喊的小名,唤着她。
冷儿……你在哪里……
湛冰川心中一苦,身体有些摇摇晃晃,蓦地,一个软软的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眼前的女子穿着妖娆的红色宫装,额头还贴着红色的花钿,她艳丽的就像在宫中开得妖冶的红蔷薇。
如此凛冽的色彩,她却有一双盈盈如水,秋波涟涟的眸子。
终究,她和她是不同的。
红色渲染出的冷儿是绝代风华,是艳绝天下。
而孙涟溪却只是媚,却媚得惊心动魄。
“皇上,别站着了,我服你进去坐坐吧。”孙涟溪双眸氤氲,一脸的关怀。
湛冰川心中一暖,任由孙涟溪搀扶着来到太极殿正殿中的龙椅坐下。
今天,怕是此生孙涟溪最最痛心疾首的一天。
明明是该高兴的日子,可是她却比谁都生气。
来历不明的两个人破坏了她的婚礼,虽然她已经是中宫皇后,可是这婚礼总是不能完美了。
还有阿生!
那个男人居然断了阿生的双手。
这件事情,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怎么不休息?”湛冰川知道自己的身体,无碍,他今日不过是气血攻心而已。
孙涟溪眼眶泛红,一脸的委屈,“皇上让贴身太监卫平易告诉我说今日不来坤宁宫,我不放心皇上的身体,所以来看看。”
其实她是想问为何他不去,今日可是他们洞房花烛的日子。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生生地咽下。
她不能问!
问了便是任性妄为,她现在是皇后,必须大度,必须得体!
她在心中暗暗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被绊住。
“是朕忽视了你。”湛冰川抓住孙涟溪的玉手,她的手很暖,曾经的冷儿的手也是有这样的温度。
可是再也摸不到了。
孙涟溪心中一凛,她清楚的知道湛冰川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所以她会努力的去成为那种女人。
“你再等等,朕找见了四王爷。”
孙涟溪闻听此言知道湛冰川这是有意去自己那里就寝心里自然是高兴。
“既然皇上还要见四王爷,那臣妾就先回坤宁宫等着。”孙涟溪摆出贴心的姿态,她就不信湛冰川会不动摇!
“嗯。”
孙涟溪微微屈膝,她走出太极殿,正巧与从黑暗深处走来的紫衣男人擦肩而过。
她刚刚没有注意到紫衣男人的模样,她停住身体,施施然的回首。
借着从太极殿投射出的烛火,她只瞧见一个极为消瘦而清冷孤单的背影。
湛冀北!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耳畔的红宝石的步摇,光彩夺目,让她的笑有几分的噬魂。
五年不见,他居然已经是这副模样。
真是可悲啊。
哼,谁让他和她爱的男人抢夺天下,这就是他的下场!
活该!
☆、第042章 湛冀北
高大庄严的太极殿内,湛冰川正襟危坐在龙椅上,他目光炯然,眸底冰冷的凝着殿外,那隐没在暗处的男人。
卫平易站在殿下,尖细着嗓子说道,“皇上,冀王爷在殿外候着呢。”
“宣!”湛冰川淡淡的说道,其实,他已经等他很久了。
“是。”
卫平易弓着腰退出太极殿,他来到湛冀北的面前,笑幽幽的说道:“冀王爷,里面请吧。”
“咳咳……”湛冀北咳了几声,哑声道,“多谢卫公公。”
他迈步走向太极殿,卫平易却对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没有想到当年容貌倾城风华绝代的冀王爷如今是这幅模样。
唉……
卫平易幽幽一叹,真是可怜啊。
湛冰川是看着湛冀北从暗处走向明亮的。
当他看见湛冀北的真容的时候,也是有片刻的怔然。
湛冀北还没有走进来,他轻咳的声音却已经飘入耳中。
“咳咳……”
湛冀北走入大殿,来到近前,叩拜,“臣弟,叩见皇上,吾皇外岁万万岁。”
“冀北,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湛冰川假仁假义的说道,他冲着殿外喊道,“卫平易,给四王爷搬一把椅子来。”
“是。”卫平易的阴阳怪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须臾,他就领着两个抬着红木交椅的小太监走进来。
将椅子放在湛冀北的身后,又匆匆的退下。
湛冀北晃晃悠悠的起身,声音沙哑,“多谢皇上。”
他扶着椅子坐在上面,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湛冰川。
正因为如此,湛冰川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当年的湛冀北继承了先皇和湛冀北母妃贤妃的容貌的优点,从一出生他就被先皇奉为掌上明珠。
这并非是讽刺,而是因为那时候的湛冀北非常的漂亮可爱。
而先皇没有公主,所以对他格外的宠爱有加,甚至偏心,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再后来大一点,湛冀北的容貌更是精致的让人不敢相信。
他就是上天的宠儿,老天将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了他。
他有一张极致魅惑的脸,阴柔与英俊杂糅在一起,造就了他这只妖孽。
他倾城倾国,也倾了先皇的心,先皇居然要将皇位传给他!
为了这个皇位,湛冰川是那样的努力,他昼夜苦读诗书,研习兵法,寒冬酷暑都在操练场练习骑术剑术,可是却抵不过湛冀北的一个笑。
他曾经听过先皇这么说过,湛冀北的一个笑可以倾覆整座山河。
他知道这话并不夸张,湛冀北有这种资本!
所以,他要毁灭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现在看着虚弱无力,行将就木的湛冀北,他心里特别的痛快!
湛冰川在心底狂傲的笑着,甚至快要笑出眼泪,然而他却面色平静,一脸的悲切,“冀北,你这病还没好吗?”
“咳咳……”湛冀北又是一声轻咳,声音沙哑,“我想是好不了了。”
眼前的湛冀北真的非常可怕,一点也不想一个二十五岁英姿勃发的少年。
他虽然穿着紫色的蟒袍,却掩饰不住虚弱,青丝绾着发髻戴着紫玉冠,却不见任何的英气。
他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白得渗人,白得几乎透明。眼窝深深的凹陷,眼底下更是乌青一片,浅薄的唇瓣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透着一抹诡异。
往日的俊美不在,空有一个名声罢了。
“朕听说语嫣不见了?”湛冰川蹙眉,锐利的眸子闪过一丝阴冷。
“还请皇上见谅,是臣弟无能没有保护好她,没有想到她在府中就消失不见了,臣弟对不起皇上,更对不起皇后娘娘……咳咳咳……”
湛冀北的情绪有些激动,咳嗽得更加严重。
秋语嫣是孙涟溪赏给湛冀北的,如今秋语嫣不知所踪,湛冀北心中自然不安。
在湛冰川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细作不见了而已。
这样的湛冀北不可能有能力去除掉一个武艺高强的秋语嫣,也许她是遭遇了别的什么意外。
“算了,”湛冰川摆摆手,安慰道,“你不用太自责了,明天是母后的寿辰,你今夜就宿在宫中吧。”
若不是今日在丞相府发生意外,不然这皇宫是双喜临门的。
十六是他与孙涟溪大婚之日,转天便是自己的母后慎太后的六十六岁的寿辰。
“臣弟身体不适,住在宫中怕是要叨扰了。”湛冀北小心翼翼的说着。
“这没什么,我让卫平易找个人专门照顾你,今日你就宿在景阳宫吧,那是你母妃的寝宫,你最熟悉了。”
湛冀北的手微微一抖,他的心中满是惊涛骇浪,一张苍白虚弱的脸满是悲凉之色,“是。”
“朕,也要去坤宁宫,咱们明日再叙。”说完,湛冰川起身没等湛冀北离去,率先走出了太极殿。
湛冀北微微轻咳,迈步走出太极殿,一个小太监手里掌着灯笼在等他。
“冀王爷,我是奉了卫总管的命令带您去景阳宫。”
“不必,你将灯笼给我,我自己去就好了。”
不过是五年没有回来,他还记得路。
而且他只是身体不行了,又不是脑子不行了。
小太监稍稍有些为难,可是一想,他自己愿意半路出了意外也和自己无关,反正是个失势王爷,根本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