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
许景玹甩甩头,让自己暂且不要想那些未知的东西。
他想,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也会说清楚,他与孟观月毫无关系,与许景玠也不会深交。
脚下匆匆,迎面而来的奴仆丫鬟们看到他避让在一边行礼。
若是以往,他必定会在看到几个姿色不错的丫鬟之后,出言纨绔不羁的调笑几句,逗得那些小丫头们脸泛桃红,羞涩不迭,才会作罢。
但今日,他没有这样的心思,只一心想要见到他的面,问个清楚。
做好准备被九皇子殿下戏弄的丫鬟们心头满是困惑着目送着他挺拔颀长的身姿渐渐远去,甚至有胆大的忍不住对身旁的姐妹耳语道:“九皇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模样!以前可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的样子!”
“许是遇上什么大事了吧!这不是咱们这些卑贱的奴婢可以随意猜测的。快些走吧!”还是有谨慎一些的,拉了那小丫头赶紧离开,做她们自己分内的事情去了。
的确,皇家这些子弟们。哪一个是真正看得透的人物呢?
当他们要让人看透的时候,一眼便能看见他们心里想的什么,因为他们会直接明示给你看。
但他们不想让你们知道的时候,你再妄下猜测也是无用。
雨花榭虽然名字起得清雅,一般人必定会以为是一处赏花的好去处。但大相径庭的是其中并没有一株花草,有的是满满的芭蕉,好似从川贵一带将那些芭蕉全部移植了过来一般。
春末夏初雨水丰沛之时,便有着雨打芭蕉声声慢,风搀柳絮步步娇的意境。
曾经,许景玹调笑他道:你总说我任性固执,其实,你的性子又比我好的了多少,这满院子的芭蕉,不知是你自己真心喜欢。还是为了旁人才植的!
他记得他当时但笑不语,但看着那青绿的芭蕉叶时,眼中的柔情却是无法遮掩的。
那时候,他或许还不是太懂得情事,但自从心仪了霜儿,此时想来,他那时的眼神必然是爱惨了某个人的。
只是,这个人会是那个瑞生吗?
那个肤若凝脂,男生女相,眉眼间的妩媚。当真是连女子都要自惭形秽的少年,便是他一直隐藏着的人吗?
还有,那一园子的芭蕉,也是为他而植?
也是呢。世上哪有女子不爱花,却爱芭蕉的呢?
这样的想法浮现在他脑海之中时,惊得他差点撞上回廊拐角处的柱子,更是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随即,他又努力的说服自己:不,不会的!那些传言只是他自己故意放任了传出去的。为的是只守一方晴空,不让世俗烦扰打乱他的生活,并不是真的。
而且,那个瑞生,明显也不是那样的人,他在凝望着孟观月后背时的眼神足以透露出他对孟观月的迷恋,绝对不是那种畸形的感情。
想通了这一点,他松一口气,脚下继续前行,没多久便看到了雨花榭那扇月亮型的拱门。
拱门之内,等着的必然是他吧!
迈进雨花榭的同时,他的视线便直接朝着他们最喜欢把酒言欢的凉亭看去,果然,便见到一道俊挺的身影坐在其中,独自一人正在自酌自饮。
这是在他自己的府中,身边没有安排着人伺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但此时的许景玹心里却有种预感,他或许会在这里,知道一些惊人的真相。
但不管消息有多惊人,他只为霜儿讨一个公道。
“你来啦!快来坐吧!”人未抬头,但已出声言道。
许景玹也不矫情,大步流星的走进凉亭之内,在他面前坐下,接过他斟好的一杯酒,扬起脖子一仰而尽。
豪爽但又带点赌气的动作,让对面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展颜一笑,揶揄道:“你倒也不怕我在酒里下药!”
“七哥若是想要毒害我,机会多了去了,又何必在这一时!”许景玹闷声道,视线紧紧的盯着许景玌看着。
没错,许景玹怀疑的人便是自己最亲近的七哥许景玌。
也正因为他的关系,在那一瞬间,他察觉到那低压的声音有可能是出自自己最喜欢,也是最信任的兄长时,内心的斗争才会那样的强烈。
“你呀!”许景玌失笑,又为他斟了一杯酒道,“我一直告诫你,太过信任一个人,有时必会深受其害,你似乎总不往心里去!”
“七哥所指是你自己么?”许景玹端起酒杯,又是一仰而尽。
没办法,他一路上的思想斗争,让他无法平静的与许景玌恬然自得的慢慢墨迹,只有先喝点酒才能麻木一下受伤的心灵。
因为这句话,悠闲的许景玌有片刻的呆怔,但随后便恢复如常,笑道:“你说的对,也包括我!”
“七哥!”许景玹低叫了一声,接受不了这样的回答,虽然话是他挑的头,但那是他气头上的话,他本能的觉得许景玌必定会反驳一下,哪里知道却是顺了他的意思回答,叫他怎不懊恼。L
☆、第七百十九章:嫂子
场面有短暂的沉默,兄弟二人碰了一下酒杯,各自饮尽。
又再沉默片刻,许景玌的视线飘向了园中满满的青绿,低沉着声音问道:“九弟,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这满园芭蕉的故事吗?”
“七哥说是为了一人所植!”许景玹的视线也随着他看向了芭蕉,回答道,心里却是有些忐忑的,他不希望听到他所提的是为了那个少年而植。
“没错!”许景玌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嘴角也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这些,都是为了她所植,只因为她希望每天都能看到故乡的芭蕉树!”
许景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想说让我见见你珍重的那个人吧。
却也知道,这么些年,许景玌一直将她隐藏在最深处,连他都不告诉,必然是有不能相告的理由,他也从未曾有过想要揭人秘密的意思。
只是,这一次,事关霜儿,他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心里方能安定。
许景玌显然也不指着他插话,只停顿了一下,便幽然的继续道:“你知道的,这芭蕉树生长在南方潮湿闷热之地,并不耐寒,在咱们京城这样到了冬日足以冻死一头牛的寒冷季节中,是极其不好存活的。你知道,我是如何让这个园子一年四季都能保持绿意盎然的吗?”
许景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并道:“其实七哥可以跟我一般建个暖房,这些芭蕉树不都可以安然过冬了吗?”
“暖房是你宠着还珠郡主的心意,但这里是我爱着她的心意!”许景玌温柔的笑道,“为了将她圈宠在我的身边,不让她有借口离开我,只要一入冬,我便会不断的叫人从南方将芭蕉树运来种植,只为一年四季,皆有她家乡的念想!”
说到这里,许景玌抬眼看着许景玹。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七哥有些傻?”
许景玹却肃然起敬道:“没有,七哥,我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若是霜儿想要。我也一定会天涯海角的为她寻来她喜欢的东西,只要看她欢颜!”
许景玹记得自己曾在父皇面前说过,其实,许景玌的性情是最像父皇的,而他之所以与看起来离经叛道的许景玌这般兄弟情深。也是因为他们兄弟二人是所有手足之间性情最相似的。
当年,父皇为了追到母妃,也曾微服私访,隐姓埋名,陪着母妃在外游玩几乎一整年,只为博心爱的女子欢颜。
回京之后,又是投其所好,极尽所能的为心爱的女只创造她最喜欢的环境。
母妃不喜欢与宫苑中的女子勾心斗角,他便护着着她宠着她,可以不用去给皇太后晨昏定省。更不用每日去见一宫之主的皇后,只要她恣意快乐,他几乎为她挡住了一切外面的困扰。
只可惜,人无完人,他终究没能将母妃守护到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她病逝在自己的怀中,悔之已晚。
而如今的他与许景玌,为了心里的那个人,必定也会做到与父皇一般。
不,应该说。会更甚。
先不说他自己,便说七哥,他知道,七哥正是为了那个暗中的人而放弃了在父皇面前表现。曾经文武全才,风流倜傥的七皇子,只为一人甘愿放弃储君的争夺,这一点,是任何一个皇子都无法做到的。
而他,正因为敬佩他的为人。即便在不知道七哥心中的那人究竟是男是女,他依旧站在了他这一边,与他不离不弃,一直交好。
“呵呵呵!”听到许景玹一本正经的回答,许景玌却忍不住笑道,“看来,九弟是与七哥我一般的傻!”
笑罢,眼眸中却又升起一道落寞的愁苦,声音又变得低沉了几分道:“只可惜,七哥怕是没有这个好福气了!”
“七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景玹心头一紧,担忧的看着许景玌。
“没什么!”许景玌却似乎并不想再具体说明什么,脸上恢复笑容,抬手拍了怕他的肩膀,问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你嫂子的事情吗?”
“是!”许景玹诚实回答,但心里却闪过不好的预感,“七哥,想要介绍我与嫂子认识么?”
嫂子!这说明七哥喜欢的真的只是女子吧?或者便是那个带走瑞生的娇小的黑衣女子?
难道,七哥方才一闪而过的苦涩是因为那女子喜欢的人其实是那个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