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较?”吴厚德“砰”的一声捏碎了酒盏,吴良善连忙抱住脑袋瑟瑟发抖。
看着自己的弟弟如此惊慌失措,吴厚德不由悲从中来。
他上前扶起吴良善,却发现吴良善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哥……”
吴良善觉得很害怕,自打他记事起,就没看到吴厚德哭过,那个在记忆中的“大哥”,似乎无所不能,无坚不摧。而今,他面前的大哥,却是老泪纵横!
“二弟……莫要怪大哥……”吴厚德已是泣不成声。
“哥,哥……”吴良善慌乱的发现,吴厚德抓住他的手越来越用力,猛然间,他想起了失去耳朵的那日!
“哎!”还未等他有所举动,吴厚德长叹一声,猛地将他推开,自己也跌坐在椅上。
“老二啊!你说,这次我该怎么保你才是……”吴厚德颓然的垂下双手,袖中,更是掉下一把匕首。
大哥他居然也藏了匕首?
吴良善惊魂未定,跪坐在地,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自从自己失去一只耳朵开始,他就有意无意的在袖中藏了一把更加锋利的匕首。
可是今日事出偶然,还未等他自保,方才自己已在“大哥”的掌控之中。
他想站起逃跑,却偏偏没了力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吴良善呆呆的跪在地上,只觉在劫难逃。
吴厚德无声的流泪,渐渐的,他不再哭了,干涸的泪水使他脸上的皱纹更加清晰,他双目发直的看着吴良善。
吴良善偷偷的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神,又忙低下头去。只觉得那眼神,似乎就在看着一具死尸。
桌上,饭菜冷腻的香气,让吴良善的胃一阵阵的抽搐。
“老二,你……”吴厚德话说到一半,又猛地摇头,“你!”
“大哥?”吴厚德这一系列的动作,让跪着的吴良善更加迷惑不解,以为自家大哥或许是突发了“失心疯”。
“我就是想让你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吴厚德终于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却是语出惊人。
“大哥,逃?我为何要逃?”吴良善情急之下站了起来,但仍是不敢离吴厚德太近。
吴厚德用手指着他,想说什么却又连连叹气,“你说,让那些舞姬去韩府是不是你的主意?”
就为了这个?背靠大树好乘凉,谁不知道全琅京城韩大将军说一不二?
吴良善算是松了口气,踌躇了一下,“是啊。”
多一个靠山总没坏事。
别说,这地上跪久了,膝盖还真有些疼呢。
他眼看着吴厚德急怒攻心,却似乎并不打算杀掉自己,于是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
吴厚德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猛灌下一壶酒。
“大哥,这酒配上冰块最好,我去叫他们……”
吴良善转身就想要溜,“别走!”身后,传来吴厚德沉重的声音。
吴良善无奈之下停下脚步,他随意的一扭头,却差点魂飞魄散。只见吴厚德顺手拿起酒壶想砸过来,却又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难道大哥真想杀了自己?
吴良善连忙后退几步,蹲在门边,“大哥!”
“你快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去账房拿上我的印子,速速离开琅京,不,离得越远越好!”
吴厚德猛地站起,椅子被他带翻在地,他一手拉起吴良善,又将自己的印章,塞在吴良善的手里。
“大哥,这,这,”吴良善被吴厚德的行事弄得一惊一乍,根本失去了主意,人就不由自主的被吴厚德推搡着向门外走去。
“咚,咚,咚”就在此时,雕花的木门被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
“谁!”吴厚德将吴良善拖到身后,上前一步,贴着木门低声询问。
“里面可是吴大掌柜的——”一个慵懒怪异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吴厚德登时面如死灰,他缓缓的回头看了一眼满面茫然的吴良善,双手颤抖着扶在门边,就是不敢去打开那扇木门。
“吴大掌柜的——”门外的人,等了片刻未曾见到有人开门,本来就尖细的嗓音猛然拔高些许,就像是一只失去耐性的猫,一下,一下的用爪子在抓挠着薄薄的木门。
“大哥,这是……”饶是方才浑浑噩噩的吴良善也听出来门外站的是谁,他从吴厚德的背后走出来,就要拉开房门。
“二弟!”吴厚德抓住吴良善的手臂!
“咚,咚,咚!”那敲门声就像是追命符,越发来的急促。
吴良善吃惊的转过脸,看着吴厚德:“大哥,门外的可是干爷爷身边的‘小顺子’!”
因为只有一门之隔,屋内的动静,门外自然历历可辨,只听得一声轻笑:“知道是咱家来了就好,既然二掌柜的也在,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贵客到来,未曾远迎,真是失礼失礼……”吴良善使劲推开吴厚德,一迭声的说着,拉开了房门。
“二弟!”吴厚德阻止不及,门外,那阵带着脂粉气的香味飘入鼻息。
他只觉得双腿发软,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报晓
“哟——”门外的人自顾自的走进房间,“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一脸喜色的吴良善和悲痛欲绝的吴厚德。
“小顺子公公的气色是越发好了!”吴良善笑得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同时他用胳膊肘悄悄撞了撞吴厚德。
大哥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这位贵客,可轮不着自己招呼。
“是吗?”小顺子喜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滴溜溜的抛了一个媚眼,“还是二掌柜的会说话!”
吴良善倒吸口冷气,浑身的鸡皮疙瘩登时掉了一地。
“小顺子公公,”吴厚德被撞的那一下,似乎回过了神。他终于开了口,只是目光略显呆滞,声音更是有些嘶哑。
“这大掌柜的是怎么了?这才多久没见,就像生了场大病似的!”小顺子抽出一方绣帕,作势要为吴厚德擦拭,却被吴厚德一扭头避开了。
他吃吃的笑着,“不是思念奴家才病的吧?”
吴良善觉得今晚幸好没开席,不然他这胃还得受回折磨。
“小顺子公公说笑了。”吴厚德清了清嗓子,眼神也慢慢恢复光彩。
看来,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你呀……”小顺子似乎意犹未尽,可是看到吴厚德面色凝重,便一抖帕子掩口“娇笑”几声。
吴良善在一旁使劲儿掐着自己的大腿,就怕乐出声来,片刻前还担心大哥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这下,他算是看清楚了,估计大哥早就知道今天要来这么个活宝贝,所以才如此反常……
小顺子旁若无人般的优哉游哉打量着这所屋子,当他看到地上倒着的椅子时,便将视线又落回到吴厚德身上。
吴厚德走过去,从从容容的扶起椅子,“不知小顺子公公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小顺子用拍子遮着脸,仔仔细细的瞧着吴厚德。那神情,不由的让在一旁的吴良善头皮发麻。
吴厚德却泰然自若。
“还不是为了你们!”他帕子一挥,欲语还休。
“公公请坐,老二,这酒菜都凉了,让他们换上咱们店里最好的,就说有贵客至此!”
吴厚德终于又恢复到往日那个沉稳干练的杏花楼大掌柜。
小顺子心满意足的抿嘴一笑,方才款款而坐。
待到酒酣耳热,吴厚德看似眉眼饧涩,小顺子更是口齿缠绵。
而吴良善早就醉的趴在了桌底。
“吴大掌柜的,你好狠的心,平日对咱家总是没个笑模样……”
小顺子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手捧着一杯酒,顺势倒在吴厚德的身边,“咱家知道,咱家不是个真正的女子,可是……”
吴厚德眼看他越说的不堪,却又不知对方打的什么算盘,只能端坐不动,强行忍耐。
小顺子自得其乐了一会儿,正觉无趣,却只听见外面已敲起了第一波的报晓鼓声。
他打了个激灵,幽幽的看了一眼吴厚德,不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质筒子。
吴厚德熟练的打开机关,从里面抽出一个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看不出是何人笔迹,但是吴厚德知道,这必定是干爷爷贾德全的意思。
吴厚德快速的看完内容,站起身道,“多谢小顺子公公。”
“不用。”小顺子扶着桌子站起,清晨的寒意让他微微有些颤抖。吴厚德解下外袍为他披上,同时拉开屋门,“公公慢走。”
“你……”小顺子裹着袍子,却见吴厚德下了逐客令,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嗔怒。
“装醉容易清醒难,大掌柜的,好自为之了……”说罢,他看了看身上的袍子,终究脱下放回椅背,快步疾行出门。
吴厚德微微俯身,面无表情。
眼看着细细的一段纸条,几乎被烛火吞噬干净。吴厚德低头凝视着烂醉如泥的吴良善,嘴边浮上了一丝苦笑:“二狗子,真不知是不是你命不该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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