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酒 (霜宝)

“是。”韩红绮眯起妖娆的桃花眼，深深的看了一眼韩墨阳。

韩墨阳笑的越发畅快。

韩红绮面色不改，慢慢后退离去。

“你们，也都退下吧。”韩老夫人挥了挥手，身旁婢子齐声称“是”。

怎么人都走了？这是要拿什么宝贝给自己？

韩墨阳暗自揣测，越发欣喜难耐。

“大郎，把那绷带摘了吧。”韩老夫人缓缓站起，一步步走下石阶。

韩墨阳愣了一下，忙上前搀扶。

韩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天儿热，老是捂着，反倒于伤口不利。”

“嘿嘿，嘿嘿……”韩墨阳笑容讪讪，一时间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韩老夫人沿着走廊缓缓前行，韩墨阳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她看着灯火通明的韩府，又侧身看向韩墨阳：“大郎，你还是大郎吗？”

韩墨阳唬了一跳，忙张着双手分辨：“祖母别吓孙儿，我，我是大郎啊！”说罢，他原地打了个旋儿，似乎怕韩老夫人看不分明。

韩老夫人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分辩，又将视线落在院中那一片茂密的竹林：“我知道你是大郎，可你不像我的大郎了啊……”

“祖母……”韩墨阳急的语无伦次，“这……我知道，您怪孙儿，可，可不是孙儿生事，是三弟他非要砸烂大郎要献给您的珍宝。他嫉妒我！”

“嫉妒？”韩老夫人一声冷笑。

她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撑着拐杖定定的看着韩墨阳，“他有什么好嫉妒你的？”

“他……他……”韩墨阳一时也说不出个缘由，“他嫉妒您对孙儿特别好！”

韩老夫人点头笑了起来，“恐怕，他能嫉妒的，也只有这个了……”

“正是如此！他嫉妒……”韩墨阳越发强词夺理。

“大郎，适可而止吧！”韩老夫人突然收敛起笑容，用拐杖重重的敲着地面。

“三郎嫉妒你？他有什么好嫉妒你？他是嫉妒你功勋比他高，琅京城内人人爱戴，韩府上下无人不服？”

韩老夫人毫不留情的说出了事情真相。看着尴尬到手足无措的韩墨阳，她继续说道：“这些年，因为你们父子的缘故，我从来没给那孩子半点好脸。可他呢，孝我，顺我，敬我，爱我。”

说着，她眼前又浮现出韩墨辰那张落寞的脸庞，“难道他就不是我的亲孙子？不过是周氏比你母亲进门晚一些，你又……我这些年一看到他，就在想，要是我的大郎在，会不会这陈国的大将军就不是那孩子了？”

“祖母……我……”韩墨阳只是讷讷，根本插不上半句话。他这副模样，让韩老夫人更加失望，“这次，你只说是你救了三郎，这话，你扪心自问，可还说得？”

韩墨阳当日被那一个酒坛当场砸晕，至于他是怎么回来的，后事又是如何，他根本就不关心，也不想听人细述。眼看着韩老夫人的话风似乎偏向韩墨辰，他转了转眼珠，嬉皮笑脸道：“祖母教训的是，孙儿只不过就那么一说，至于怎么回来的，孙儿倒是真想不起来了。”

“不过，我这头上，倒真是为三弟结结实实的挨了人家的酒坛子呢！”他用手指着自己头上的绷带，谄笑着道。

看到韩墨阳头上的绷带，韩老夫人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罢了，只希望你们兄弟和睦便是，我虽不喜那孩子，只是韩府的殊荣，却是他拿命换来的！”

“是，祖母说的是。”韩墨阳只盼着快点结束这冗长的对话。他俯身搀扶着韩老夫人向屋内走去，又横眉竖眼的瞪着众人道：“还不快把这地上收拾好了！要是硌着了老夫人怎么办！”

众人纷纷手忙脚乱的走上前收拾这一地的碎片。

“呀！”婢女玉簪一声惊呼。

“这，这玛瑙上怎么有血？”她拾起一片，玛瑙上凝着斑斑血迹，在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映照下，分外夺目。

“这片也有！”旁边，又有人不断惊呼。

韩墨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瞎吵吵什么，收拾的仔细点，莫要惊扰了老夫人！”

他又俯身冲着韩老夫人笑道：“这些婢子笨手笨脚的，划破了手就大呼小叫的。”

“不，这是辰儿的血……”

第一百零一章 是她

“大郎啊，你回去吧，祖母累了……”韩老夫人看着一地的玛瑙碎片，那上面斑斑血迹尤为刺目，她觉得无比疲惫，慢慢的挥了挥手，似乎也不愿再多看韩墨阳一眼。

两个孙儿，一个生怕自己看不见，特意包裹成那副模样，眼巴巴的跑到自己面前撒娇撒痴。另一个，分明身负重伤，却又换上干净的服饰，无论受再多的苦累，也闷声无语。

韩老夫人摇摇头，她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看来，这屋里的香，还是太淡了些……

韩墨阳松开搀扶着韩老夫人的手，看着在婢女陪伴下的韩老夫人，一步，一步走回屋内。

他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一把扯下头上的绷带，大步离开院子。

“把姓陆的那小子给爷叫来！”一回到璟心院，韩墨阳气势汹汹的吼道。

“大公子。”陆武从璟心院的一角走了出来。

“我踹死你个小杂碎！”韩墨阳提起就是一脚，陆武面色平静，并不避让。

韩墨阳的脚只是虚虚的晃了一下，他突然笑了起来：“好小子，有点胆量。”

“随我进来！”他大咧咧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陆武迟疑了一下，快步跟上。

“退下退下，都退下！”韩墨阳挥挥手，屋内服侍的奴婢便都陆续离开。只剩下他同陆武。

“坐。”韩墨阳随意指到。

陆武微微施了一礼，也就大大方方的坐在窗边摆放着的黄梨木椅上。

“你上次说的那个赛斯商人，他那里可还有那玛瑙杯？”果然，有求于人总是特别殷勤，韩墨阳迫不及待的问道。

玛瑙杯？

陆武看向韩墨阳屋内的多宝阁，那上面珍奇异宝，不胜枚举。

“别给我装蒜！”韩墨阳今日在韩老夫人那一场折腾后，几乎没了什么耐性。

他上前揪住陆武的衣领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给老夫人告密。上次不过是让你挨上一顿鞭子。你要是再敢给我耍滑，”他松了陆武的领子，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陆武笑了笑，并未起身，只是将领子整的平展，方才开口道，“大公子一向言出必行。”

这话说的让韩墨阳不禁面露几分得意之色，“知道就好。”

“不过，那镶金兽首玛瑙杯，据说除了赛斯国进献的那一个，整个陈国……”陆武笑了一下，此时天色已晚，屋内的朱雀灯上早已燃起了红烛，满屋的稀世之宝在烛火的映衬下，反射出绮丽的光芒。

“整个陈国就当真只剩下这一个？”韩墨阳接过话头问道，他喉头耸动，方才，他不过是为故意在韩墨辰面前显摆，所以才拿话诓了自己那个傻瓜弟弟。

说的时候，只图过瘾，可是这会儿，却又希望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整个陈国，大公子这里的玛瑙杯，在民间可谓是独一无二。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大公子千万要收好了。”陆武证实了他的猜测，侃侃而谈。

“该死的！”韩墨阳本是满怀期冀，听到此话，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独一无二……”陆武的话就像是带有魔咒，韩墨阳想起那溅着韩墨辰鲜血的玛瑙碎片，就恨不得再去找韩墨辰厮打一场。

屋内烛火跳动，那火舌就像毒蛇的信子，陆武站起身道：“如若大公子再无他事，陆武先告退了。”

韩墨阳失神的点点头，陆武走到门前，看他依旧怔在那里，只是死死的扳着桌角，双手青筋暴露，似乎不论什么东西，在这一刻，都会在他的掌中化为齑粉。

陆武不由的笑了一下，随即扬长而去。

房内，有什么被推到的声音。

那些名贵的，难得一见的珍宝，原来落在地上的声音，也不过如此。

“敢问公子……”陆武的面前，突然有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拦住了他。

女子神态并不忸怩，轻纱下的面容应是柔媚姣好。她一双美目流转，声音悦耳动听，“敢问公子，这，韩大公子可有什么话要带来？”

陆武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姑娘认错人了，陆某不过是韩府的家丁罢了。”

“哦？”那女子上下打量陆武一番。

看他生的清秀俊俏，还以为是这韩府里的贵人，谁知……

“你们不是本地人？”陆武也同时在审视着面前一众戴着面纱的女子。

琅京城内，无人不知，韩府不过只有两位公子，其中三公子韩墨辰，更是赫赫有名。而这名女子不认识自己，不足为奇，可却将自己当成了韩府的公子，这般荒谬的错误，怕是只有外乡人才会如此。

而刚才说话那名女子，却在听到陆武只是这韩府的家丁，态度便立刻“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