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从墙上取下一双银色短剑,正在爱抚的用帕子轻轻擦拭,听闻九儿此言,她双手持剑,干净利落的又舞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枉费我练了这么年的武艺,却还是未能亲自手刃仇人!”
九儿却只是沉默不语。他静静的看着不知从何时,那个只会躲在他身后哭啼不休的妹妹,变成了面前的红衣侠女。
此时,他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阿彩,是哥哥没有照顾好你……”九儿低声说道。
他的妹妹,本不该如此,他的妹妹,也应如琅京城的那些豆蔻少女一般,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酒花茶,无一不晓。
而绝不是数年如一日的,勤练武功,在这锦瑟华年每日被仇恨折磨。甚至曾经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
“哥哥……”兄妹连心,阿彩自然知道自己兄长对她的那份愧疚。
她将短剑轻轻放在桌上,半伏在九儿的身旁看着那跳动的烛火,轻声说道:“阿彩有这样的哥哥,也很骄傲。”
“傻丫头!”九儿笑着。回头刮了下阿彩的鼻尖,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特有的亲昵。
烛火摇曳,此时,却是这对生活凄苦的兄妹短暂的温馨。
“哥,那个十九姑娘,还未定亲吧?”阿彩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坐直了转头笑意盈盈的望着九儿说道。
长兄如父,更何况他们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九儿自然知道自己这个鬼机灵妹妹在想些什么:“别想了,那么好的姑娘……”
“哥!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了?我哥不好吗?”阿彩在九儿的面前。全然没有白日那般的清高孤冷,此时的她,就像个小女孩儿般,瞪着那双碧清的妙目,无辜又带着几分崇拜的望着九儿说道。
九儿摇头笑了,他看着阿彩那双溜圆的眼睛,疼爱的揉了揉自己妹妹的脑袋,笑着站起身来对阿彩说道:“傻丫头……”
阿彩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也跟着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那双银色短剑就要跟着九儿出门。
“今儿你就在家歇着吧……”如今大仇得报,九儿不想阿彩太过辛苦。
阿彩知道九儿的心事,便将短剑挂在墙上道:“也好,哥。我今儿去了咱们的杏花楼……”
九儿刚要出门,听闻此言,却侧头低声说道:“那不是咱们的杏花楼,那里,已经成为清杨楼……”
“对,清杨楼!”阿彩走上前去。笑嘻嘻的看着九儿,“不管它叫什么楼,只要咱们爹娘的杏花楼不落在吴姓兄弟那两个禽兽手里就好!”
九儿点点头,看着门外万家灯火,思绪,却又回到了数年前……
当年,本是经营着琅京城最大的酒楼“杏花楼”的李氏夫妇,他们的“杏花酿”在琅京城家喻户晓,夫妇两人性情温和,与邻里关系也算是相处的极为和睦。夫妇二人膝下更有一子一女,生活也算是富足无忧,其乐融融。
然而,树大招风,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琅京城内,杏花楼的门外,来了两个衣衫褴褛,状如乞讨的兄弟俩。起初,他们似乎是无家可归,心底善良的李掌柜便收留了他们。
他们自称姓吴,众人都亲昵的唤他们“吴大”“吴二”。
而这一切,却是李家乃至整个“杏花楼”惨剧的开始……
吴姓兄弟俩人,矮的那个是兄长,名唤“吴大”,略高一些,偏瘦一点的,则是“吴二”。
相比吴二的脾气暴躁,偷懒耍滑,吴大的性情要显得更为沉稳,也因此更得李掌柜器重。
吴大谦虚好学,沉稳踏实,总是抢在其他伙计之前,去做那没人愿意做的粗活、累活。
而在闲暇之余,他总是抱着李掌柜送他的那本“杏花酒经”如饥似渴的一遍遍背诵揣摩。
说起这“杏花酒经”,本不是什么奇书,不过是李掌柜将这些年的酿酒经验挑选有用的记录下来,本要传给自己的一双子女。奈何大的儿子心思都在骑马射箭之上,而小一点的女儿,却因为年纪尚幼,还看不出她的兴趣所在。
因此,乍然之下,出现了这么一名勤学肯干的伙计,李掌柜自然是青眼有加。于是,只要吴大肯学,李掌柜就肯教。
可以说,吴大算是李掌柜的半个“入室弟子”。
那一段时光,直到现在,身为李掌柜长子的“九儿”回忆起来,都觉得难以置信,那样一个勤恳踏实的伙计,怎会隐藏着如此贪婪歹毒的用心!
当吴大在李掌柜的悉心指教下,酿酒的手法突飞猛进之后。他便渐渐露出了另一副嘴脸!
他先是开始不愿意再去做那些曾经的苦活、累活,也渐渐的,闲暇之余不再去与杏花楼的诸位伙计聊天寒暄。
这一切,李掌柜不过是认为或许吴大的心思都用在了酿酒之上,因此也不对他过多干涉。
而后来的一件事,却让李掌柜对吴大产生了疑虑。
九儿永远都记得那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
第二百九十八章 良知
树上蝉鸣声声,刚满七岁的他睡醒午觉,从后院迷迷糊糊的出来找爹,他最爱的那支“红缨枪”不知被娘亲收到哪里去了……
娘亲近日总说,九儿不小了,不能总是这么舞枪弄棒的,该要好好收收心,要么跟着爹学学酿酒,要么就把私塾先生教的学问念好……
酿酒……
小小的九儿噘着嘴,揉着惺忪的睡眼向着酒楼前厅走去,丝丝缕缕的酒气从前厅飘荡到后院,甚至存在于酒楼的每一处。
这种气味让九儿很不高兴,他觉得,自己从出生似乎就一直闻着这些酒味儿。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些又冲又辣的东西有什么好的!要他说,后院的井水都比这些装在瓶子里叫做“酒”的东西甘甜!
那你就好好跟着先生做学问!
娘亲的话,又在九儿脑中喋喋不休的响起。
哎!
他小小的脑袋里,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学问”!只是那私塾先生的话,在九儿眼里,就像爹的那些酒曲,又酸又臭!
小九儿很为自己想到了这个“贴切”的比喻而自豪,他来了精神,快跑了几步,打算要将这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爹。
爹不像娘亲那样,不管有什么事儿总说自己不对。爹只会用他粗糙有力的大手托起九儿,大声笑着说:“我们的九儿真聪明!”
“爹!”九儿越想越觉得开心,他欢快的叫着,飞奔着冲向前厅。
彼时,杏花楼的生意在琅京城内可谓是一家独大,很多酒客为了饮上一盏“杏花酿”,几乎是从早上就等在酒楼外面,生怕来的晚了,这要是哪天没喝上杏花楼的美酒,肚子里的“酒虫”可是要闹腾的……
可是,今儿是怎么了?
为何偌大的杏花楼没有一个酒客?
爹站在大厅当中。他面前的那个又是谁?
“爹……”小小的九儿有些害怕,却又懵懵懂懂的向前走去。
“别过来!”李掌柜厉声喝道,他根本不去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而是紧盯着面前的那人。
九儿愣住了。爹从来都没对他这么凶过。
他不由的向后退去,又偷偷望了一眼爹面前的人。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九儿在偷瞧着他,居然转过来,对着九儿笑了一下。
吴大!
像是吴大。似乎又不是他!
不知为何,那笑容让九儿觉得很害怕。
他“哇”的一声大哭着跑向后院。
多年后,九儿才明白,吴大的那个笑容代表着什么,那原是一种不加掩饰狰狞与贪婪!
是夜,九儿同妹妹阿彩并排躺在榻上,阿彩彼时年纪尚小,早已呼呼大睡,九儿因为白日里吴大的缘故,总是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睡不安稳。
李夫人不明白这个平时一沾枕头就进入梦乡的儿子今日是怎么了。她爱怜的用手轻轻拍着九儿,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李掌柜说着话:“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那个吴大能做出那样的事,你今日又何必当众揭穿他?”
李掌柜正在灯下提笔写着什么,听到自己娘子的话,并不抬头,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而小小的九儿听到“吴大”二字,更是吓得一动不动,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李夫人却误以为儿子已经睡熟。便起身来到桌前,看着李掌柜在纸上写的那数行小字轻声说道:“这又是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李掌柜本是个性情直爽的酒师,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好心收留。甚至将毕生所学细心传授的人,却是这么个狼子野心。
他一面挥毫加快了书写速度,一面低声说道:“孩子他娘,你也先去休息吧,我这就快好了。”
李夫人这些年经营酒楼,也算是略通文字。她并不言语,只是细细看着李掌柜写在纸上的文字,她看着,看着,却不由掩口惊呼。
“这是你配的酒……”她颤声问道。
不知爹配出怎样厉害的酒,让娘吃惊成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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