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酒 (霜宝)

这傻子！

胡十九心中似乎有什么，“叮”的一声，在她尘封已久的心中慢慢复苏……

窗外，桂花的甜香，芬芳了这孤寂的院落……

第二百二十一章 独处

胡十九慌忙摇头：“没有。”

“那就好。”韩墨辰松了一口气，他方才觉得自己的手上微微有些疼痛。

胡十九手忙脚乱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又托起韩墨辰的手，轻轻为他拂去那滴滴答答的茶水。

接着她低头吹了吹韩墨辰微红的手背：“好了，这样就不痛了。”

胡十九抬起头，看着韩墨辰微笑说道。

韩墨辰怔怔的，从胡十九拉住他的手那一刻，他又想起了今日在湖边的那幕，柔软的，白皙的小手在自己的怀中……

该死！自己在想些什么！

韩墨辰看着微笑的胡十九，他局促的将手抽出，刚要拿起那茶盏，似乎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脸色一沉，语气也同时变得严肃：“我知道了！”

胡十九不明所以的望着韩墨辰。

韩墨辰只觉得每一句话，都向着与自己心里相反的方向从嘴边溜出：“你为何要谋害安王殿下？”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韩墨辰的话，让胡十九犹如被人当头棒喝，她缓缓放下帕子，失落的望着面前这个她不惜重生为人的男子，一双明亮的眸中写满了委屈。

“我……”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就连韩墨辰也说不清为何会在听说安王遇刺，就立刻前往清露苑。

可不是这样，又是哪样呢？

韩墨辰看着胡十九蹙起的双眉，情急之下，居然又说了让他追悔莫及的话：“你别哭啊！你要哭，我就命人罚你二十军棍！”

笨蛋，面前这个不仅是醉翁楼的酒师，更是一个娇小的丫头，韩墨辰，你究竟在说什么！

韩墨辰这些年，除了战场就是朝堂，偶尔回府的日子里。也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与心情去结识那些千姿百态的窈窕淑女。

而家中的那些女子，除了平日使唤的仆婢之外，只有二姐韩红绮与自己年龄相仿。

但是韩红绮生的妩媚高贵，也与眼前这个。这个假小子般的丫头天差地别。

因此，韩墨辰方才下意识的，就用了在军中教训新兵的方法，这会儿他正是懊恼不迭，呆呆的望着胡十九。一双大手只是无处安放，生怕眼前这个娇娇小小的丫头，让自己真的吓哭了。

胡十九起先看似真是被韩墨辰震慑住了，然而当韩墨辰嗫嚅道：“其实，你就是真的哭了，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别怕……”后面这三字，让他说的无比艰难。

谁料，面前这个假小子般的丫头，居然真就像个男孩子般的。突然放声大笑。

胡十九笑着笑着，眼泪却差点流了出来。韩墨辰此时说的话，正是前世他们夫妻之间打闹之时，韩墨辰故意吓唬自己说的！

然而，前世他们已是恩爱眷侣，而今生，他仍是镇守一方的韩大将军，自己呢，却已成为了“谋害皇室”的罪人！

胡十九害怕韩墨辰看出自己的心事，便用袖子挡了脸。假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十九明白，韩将军不必费心解释！”

谁！费心解释了……

韩墨辰只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尽在这丫头的掌握之中。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他端起适才那杯茶，却发现里面是空的。胡十九见状，忙快速拭掉眼角的泪珠儿，伸手拎起茶壶，要为韩墨辰重新续上一盏。

“不必了。”韩墨辰的神情还是带有几分不自然，然而，他毕竟自从年少就征战沙场。刚才短暂的手足无措之后，他又恢复到往日的沉稳决断中。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他们二人此时独处在这间屋内，确有不妥。

于是，韩墨辰接过胡十九手中的茶壶，放在桌上，快速的，低声说道：“我信你。”

我信你。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感情比信任更加珍贵。没有任何一种信任，比韩墨辰的“雪中送炭”更让胡十九悲喜交加。

“你，信我？”胡十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喃喃重复着韩墨辰这简短却有力的三字。

除了自己身边少有的几个亲近之人以外，当所有的人，都认定胡十九是下毒之人，唯恐避之不及之时，韩墨辰，他居然说“我信你”！

不枉自己重生为人，只为和他再续前缘。

韩墨辰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在见到这个小丫头之时，就毫无保留的相信她，是从初见她时的为了保护家人，那种不顾一切的眼神，还是大闹杏花楼之时鲁莽却有趣的模样？亦或是斗酒夜宴那日，她巾帼不让须眉的风姿……

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韩墨辰同胡十九对望了一下。

自己是长期征战沙场所训练出的警觉性，何以这丫头也有如此敏锐的听觉。

“你将事情经过详细告诉我，”韩墨辰听着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快速说道，“我……”

“不必了。”胡十九轻轻摇头，这件事，已经牵连了太多人，目前还有自己扛着，可是如果告诉了韩墨辰，那么生性多疑的安王，是否又会怀疑韩墨辰的居心？

她想到前世韩墨辰惨死沙场，心中一窒，无论如何，她决不能让韩墨辰再冒这个险！

韩墨辰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娇小瘦弱的丫头，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沉着冷静。

“此事非同小可，”韩墨辰听着那脚步声已经到了房间门外，他便转了话题说道：“你意图谋害安王殿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你又是如何在酒中下毒？”

他说着，又向着门外看去。

胡十九会意，但仍是坚定的摇摇头，缓缓说道：“我没有谋害安王殿下。”

“可有证据？”门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韩墨辰也紧紧盯着胡十九问道。

“有。”终于，这次胡十九不再摇头，而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太好了！

韩墨辰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说！”

他笑了，信心满满的看着胡十九，只要这丫头能拿出可靠的证据，自己就立刻前去安王殿下那里为她还个公道！

“将军此次前来，可是安王殿下授意？”胡十九凝视着韩墨辰，她的眼中有着某种韩墨辰看不懂的决绝。

第二百二十二章 怙恶

这个小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韩墨辰确定胡十九同样听见了门外停驻的脚步，然而她为何要这般询问自己呢？

韩墨辰不解的凝视着胡十九，胡十九同样抬起头，只是她神情坦然，正面迎向韩墨辰的目光。

“你，有何需要我向你家中转告的？”尽管知道门外有人窥听，韩墨辰已是不能久留，但仍是忍不住又问了胡十九这句话。

胡十九淡淡的笑了：“没有。”她似乎是想对韩墨辰施礼致谢，但同时她也看向门外，便没有再说什么。

韩墨辰点点头道：“好。”

他走到门边，故意咳嗽了一声，似乎提醒门外的人，自己就要结束与胡十九的会话。

胡十九却依旧站在桌旁：“将军，保重。”她低声说道。

韩墨辰怔了怔，背对着胡十九微微点头，便拉开房门，大步离去。

胡十九望着他的背影，这一日，这一世，所有的委屈，都随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化作了欣慰。

窗外，那桂花的香气，愈显甜糯……

贾德全用签子一下，一下的戳着小太监掌心的桂花糯米藕，这糯米藕吃在嘴里，只觉得就像是棉絮入口，满嘴里都是那种黏腻的，化不开的粉糯。

他最讨厌吃这样的东西，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自己的衰老，然而，贾德全最近悲哀的发现，也只有这样的东西，才能和自己逐渐衰落的牙齿“相得益彰”。

“你是说，韩墨辰去了清露苑？”签子真锋利，这糯米藕要配上人血才够滋味。

小太监柔白的手心上，满是鲜红色的星星点点。就好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却被人恶意的涂上了朱砂红。他疼的只是不住哆嗦，然而还是直挺挺的跪着，将那滴滴答答的糯米甜藕高举过头。

“是。”面前的黑脸侍卫，恭恭敬敬的将近日清露苑所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贾德全。

“有趣！”签子往下一戳，小太监再也忍不住了，“啊，”的一声。然而，那痛呼就在老太监贾德全斜斜的一眼后，就被生生的闷在口中，变成了凝在脸上的汗珠。

“可怜见的……”贾德全这会儿心情不错，他拍拍手道。“去吧，领上十两银子，这是干爷爷疼你的。”

小太监本以为今日要命丧此处，乍听到如此“喜讯”，便呆呆的跪在原地，愣住了。

“滚！”贾德全皱起眉头，顺势一脚揣在小太监细嫩的脸皮儿上。

他最看不得这些新来的小太监那般呆头鹅般的模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