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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无悔 (浅浅烟花渐迷离)


但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柳长空手指地上躺着的我,以彻寒的声音宣布:这个丫头是我的小师妹,今日她若被你们耽误了医治丢了性命,就是与我柳长空为敌,你们各都掂量着办。
宋钰述说到此处,浅笑了下而道:“无悔,当时场上一片静寂,没有一个人开口。就连我都感震惊,而他柳长空就是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走至你跟前将你抱起。阿浔欲拦,他只沉语:想她死就尽管拦,过了一刻钟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听他这言,即便我们都不甘将你交于他,却也不敢贸然相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你抱进了后院。”
我正听得入神,他却停了下来,急忙追问:“后来呢?”
“后面你该已知晓,入了后院不曾得见,阿浔在外站了三天三夜,谁劝都听不进去。”
他不说,我不知晓的。我只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昏迷了三天,也只当是柳长空让他们在那院外接我,却原来...江浔在那等了三日。心中有不小的震动,觉得刚才不该那般说他。心思有了转移难免心神不宁,以至于后面宋钰和我说什么也没留意,直到空间突的静默下来才回过神,发现他安静地看着我。
他说:“无悔,你走神了。”
我尴尬地讪笑。
“我去让人送热水进来,这么长一会应该不至于再发虚了。明日先生就能到了,有他为你在这调理我也可安心而去。”他撩开袍摆,转身而走。等快走至门楣处我才反应过来:“等等,什么安心而去?你要去哪?”
宋钰回身,面上一片清平色,“柳州事已了,当是去往下一站了。”
“下一站?”
“韩阳。”
我一下懵了,恁是不明白啊,慌乱地从床上坐起了半身探在外,“这柳州的事怎么就了了?”除了那剑拔弩张的一晚,我险些丢了小命外,关于收复柳州武林的大计都没参与啊。难不成一切进程都在我昏睡中全部走完了?
宋钰叹气:“刚刚说与你听时不进耳,现在又来问。你昏睡这三日,与柳长空已经达成了协议,他率柳氏一族都归服于我们荆州武林之下。”
“等一下,”我绕不过弯来了,“刚刚不是说我这师兄并不是这柳州的当权吗?那些人也并不太听他的话,他又如何能代表柳氏一族归服?”
隔了不近的距离,看站在门边的宋钰眼中精光熠熠,他的语调也是沉稳若定:“柳长空这个人虽看似避居在柳州城背后不问世事,任由柳氏其余几家独权在外,但他多年前就藤居柳州将武林各派扫除只剩他柳氏一族,又将武林之局定格于这烟柳之地,却仍以他无双楼一家独大,试问如此手段又怎可能真将这背后的手给撤了?”
条理清晰,分析透彻,沉稳若定,是我这时能想到对宋钰的形容。他的气度已不用言表,只是当他这般自信而述时,总有那么一种令人折服的气势在。我将刚才那番话琢磨了会再问:“你意思是我师兄在扮猪吃老虎?”
宋钰笑了,笑得还意味深长的,然后道了句:“不如此,又如何骗得了无悔呢?”顿把我给噎在那了,愣看他背转身而离,脚步似比往常要轻快。
等缓过神来恼与羞并进,我不就正是被柳长空给扮猪吃老虎骗了嘛,他明明就是那无双楼的楼主,却暗藏在凝香房内,将我给骗得团团转。武功明明那么高,我还好心把他给带上,当时在那室外即便我置之不理,他真摔下去也不可能出得了什么事。可我真正懊恼的是,居然被宋钰给看透了,我这脸皮当真没处搁了。
没过一会就有人送来了木桶和热水,然后那人却是小刀。我看那黑面沉色的样,当是很不甘愿被指派来做这活,于是我原本怨恼的心情豁然开朗了。待小刀最后一次拎着空了的水桶转身时,我在身后叫住他:“诶,下次手脚要更快些呀,你看这水都要冷了。”
小刀的身体僵了僵,磨牙嚯嚯声传来,有那么一会才听他从齿缝中迸出:“金无悔,你得寸进尺。”转而砰的一声重重将门给带上出去了,我笑得前俯后仰。
美滋滋地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拉开门走出去时只觉神清气爽。心里念叨着要去找宋钰说明儿与他们同行,谁要被留在这与那凶巴巴的路百川一起呀。但脚刚踏出门槛就顿住,院中树下,一道萧寂的身影在凝立。
“江浔,你怎么在?”我怔然而问。心念转过某处顿生愧意,原本听闻那三日三夜他都守在无双楼后院外,觉得很是震动,但转念就被宋钰给移转了心思将之忘了。
看他这形容清冷状不会是一直都等在外吧?


89.忧愁

江浔朝我伸手:“过来。”我二话没说就朝他小跑了过去,到近处就被他握了肩膀细细端详,然后问:“背后还疼吗?”我老实地点头,“还有些,但不太觉得了。”
因为是夜里了,除了屋内点了盏灯外,四下廊里都昏暗,亏得头顶明月皎洁倒还能看清。只是他这一直不说话望着我是要怎般?时间一长就觉着不自在,只能没话找话:“那个...子渊说我昏迷三天,你在外面守了三天啊?”他静默不语,我继续:“子渊说这边柳州的事办成了,明日就启程去韩阳,可不能将我落下与那路老头一起啊。”
还不吭声?都没话题可说了啊,“子......”
“无悔!”终于江浔开口了,却是面沉如水地打断我,“能不提子渊吗?”
“......”是我要提吗?明明是你一直当闷葫芦,我这不是为调节气氛嘛。
兀自埋汰着,突觉肩膀一紧身体就前倾被他给扣进了怀中,由于身高悬殊的问题,他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无悔,你可知我这几日是有多煎熬?原本局设在烟柳地,怕你名声受损,加上你一入柳州就曝露了目标,所以特意向子渊要求不让你参与,可你还是出现了。那么触不及防的,根本没有转寰余地的倒在了我面前,我当时只恨自己反应太慢让你生受那一掌。你从来都是精灵古怪里又带了傻气的,可那一刻你却孱弱到奄奄一息,我以前从不知道为一个人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是什么滋味,这回终于尝到了。”
再愚钝也听出他在对我说情话,只觉整个人被他包拢在怀中暖烘烘的。下意识地抬头,撞进那双如碧水深潭般的幽眸,忽然间觉得世界都静止了,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像是唯一的旋律,只是这旋律在不断加快,加快,到后来几乎都要跳出来般。
突的他气息迫近,额头上一暖,有什么温软贴上了,等反应过来时我轰的一下炸了,这这这...娘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啊。只觉脸烧烫的不行,更要命的是我双腿发软,后背也都沁出汗来,心念刚才的澡是白洗了。
眸光飘移间似瞥及暗处有白影,心头一惊,我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动作——将江浔用力推开,可当我仔细去看那处时,一团漆黑哪里有什么白影?再回眸对上江浔的视线,那双眼中的情绪从震惊变成了痛楚,他幽声问:“无悔,这是你的答案吗?”
我莫名其妙,他都没问问题,我也没开口,哪来什么答案?但看他神色又不能不说点什么,只得道:“刚刚我看花了眼看到一抹白色,以为是子渊来了。”
哪想他突然就爆发了:“子渊子渊,你张口是他闭口也是他,在你心中他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为他甚至舍生相救,是不是因为你心中的那个人从来就是他?”
我被他吼懵了,认识他至今都没见过他这般暴怒样,眉宇间全是戾气,看我的眼神让我不由心慑轻颤。他似察觉到了,暴怒的眼中闪过惊慌,突的朝我迈出一步,可我当时纯属不经大脑的本能反应,看着他伸来的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他那只手就顿在了半空中。一瞬间,他脸上的怒意全消,表情凝固。
继而,他牵动了嘴角笑,说:“我明白了。你早些休息吧。”然后,转身,离去。
一阵夜风吹过,飘起了我未干的发,前一刻的暖融就只剩寒意。
回到屋里,我再没了之前的轻松心情,觉得心头堵的慌,脑中一直都是盘转着江浔那苦涩的笑和落寞的身影。惴惴不安地想:他明白啥?
这个疑问持续到天亮也没答案,我第一次有了忧愁事。
看那头顶白云恍惚着发呆,天空倒是晴朗,当阳光刺目的很时我忽然惊醒过来。我这院子是最里面的,也是最安静的,就是说前头若有个走动都听不见,包括忽然走了人。
脚下生风往外冲,只恨这曲曲弯弯的廊道太繁琐,却是忘了自己可以直接飞上屋檐走“捷径”的。当一路过来都没撞见个人时,我那心就沉了,也急了,不会是半夜就动身了吧。那日来柳州,好像也是天还没亮就启程的,这下糟了。
当我冲出正厅,目之所及大门口有道人影,想也没想就喊:“那个谁,等一等。”
那人顿住,回过头来。然后我石化了......
哪想到随口一喊的人竟然正是让我忧愁了大半夜的江浔!他看过来的眼神没有昨晚的炽热,当然也没有沉怒之色,就是幽深幽深的,静默了那么一瞬,他转过头身影消没在门外。
我有些怔忡,不知该进还是退。直到被旁粗鲁的声轻喝:“欸,别挡着道啊。”我往旁边移了移,那声音又说:“再过去点。”我只好又再移移,可对方却还来:“不行,没办法过去,你得再移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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