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悔 (浅浅烟花渐迷离)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
- 入库:04.10
那让我无法控制身形掠行的重力,是江渚射出的箭,前后各两支!
第一次遇见他,就知道他以箭为长,而我也真正体味到了个中滋味。刚刚还自傲是自由飞行的鸟儿,这刻就如纸片一般被两支箭钉在了城墙之上。
而几丈之外的他,正架起弓,抽出了第三支箭。
从我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这个人都是我唯一的劲敌,让我恐惧让我奔逃也让我踏入地狱之河......
我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欲夺我命的箭被架在了那把黑弓之上。余光中,小刀在拼命想冲过来,可是他受了伤,被四五个人缠住;而城楼上箭雨如飞,却被江渚身旁的两人屡屡挥落。绝境,我走投无路!
这样的位置,就算想再看一眼城楼上的那个人都不能,只能等待着死亡降临。
子渊,子渊......心中声声唤着那名字。
你的刀是用来自保和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的......
是爹在说话!
可是我的刀呢?眼睛四下寻找,发现刀掉落在了脚下,我没有刀了。
刀在人心,只需心中有刀,就可无刀胜有刀。天地纵横,幻化阴阳,眼前闪过一幕幕刀光剑影的画面,我仰起头瞭望暗黑天际,无声呐喊:我有刀,我就是刀!
不管天翻地覆,不管风起云涌,我对天嘶鸣,是刀欲向天的渴望与召唤。箭羽穿过身体,我冲天而起,淋漓的血溅落四方,但是感官、知觉统统被忽略,只成为一把冰冷的刀。它的矛头指向的是敌人,刀落人亡,熟悉的声音在喊:“金无悔,接住我的金刀。”
听风辨物,扬手而抓,我用得是右手。当金刀在握时,如鱼得水,斜劈、横砍、蹂身而上,所到之处尽是杀戮,挡我者死。
我要为我爱的人谋一片生存的空间,要为我关心的人占一方寸土得以逃生,要为我自己赢回性命。所以我不死,就是欲杀我、害我者死。
刀落那瞬,惊喊传来:“金无悔,是我。”手中一顿,改为另一手抓拽,口中喝:“起!”将人往城楼方向抛掷,小刀的怒吼声在传来:“让我帮你。”
我微笑向天:“荼小刀,你回去保护他就是帮我。”
他安然而在,我就有赢天下的决心,也不轻易言生死。用尽所有力量来力保自己和想保护的人,这是爹自小就灌输给我的理念。
依稀间似听到有人在喊:“开城门救人!”“头,接住绳子。”
但转而又有更多的杂乱声此起彼伏:“不好,敌军来犯了,快快关城门!”“不行,大司马夫人还在城楼下!”“大局为重!”
对,大局为重!我的汉室好男儿们,景城有你们在,绝对能守住。
南越军又来了吗?我眯起眼看向远处,迷蒙的视线里似有漫天的火光在闪烁。既然到了如此地步,子渊,就让我为你劈开这条景城的生路吧。
舍了身前的诸人,我如穿行的凌空之箭一般,朝着那火光之处掠飞。身后有震天的吼声:“拦住她!”拦住谁?我吗?哼,我讽笑,真是异想天开。普天之下,谁能拦得住我?脚下纵云梯人拔高三丈,空中腾飞,我的目标是最高点、最中心。
象征至高无上的锦旗高挂的位置。
到了,一切在目。那方身影齐齐,如何挡得住我这把刀?金刀挥舞着扬起、再落下,凝定那屹立不动的人,是了,目标就在那。
尖锐的呼喊伴随着我的手起刀落霎那,深深刺进耳膜,也直击进心脏。
浑身震颤,我的视线渐渐清晰,目光焦距汇聚,秦玉惊骇的表情、凸瞪的眼、抓住我刀刃的双手,一一呈现于视线底下。还有,金刀的那一头,沉沉劈进的肩膀。
沿着那肩膀视线慢慢上移,最终对上那张俊逸的脸,和冷然的眸。
那双眸内没有当初的不敢置信,只剩平静如死水般的沉寂,他寒着声问:“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我重重一震,心神间某处断裂,握刀的手开始颤抖。
秦玉凄喊:“无悔,他被你杀死过一次了,你不可以再杀他。”
他被我杀过一次了......
断了的刀刃刺进他的心口,不敢置信的眼,颓然而倒的影。
身体里的痛开始浮上来,层层漫延,凝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我喃喃问:“你愿意退兵吗?”他盯着我,一字一句:“除非我死!”
剧痛成殇,我的眼睛在充血,加重了手上的力量,使得刀刃又下了几分。秦玉哭着求我:“无悔,求你不要杀他。”
我凝着她握刀的双手,鲜血淋漓,再看那双始终无动于衷的黑眸,垂了眼低声问:“江浔,你知道深爱是什么感觉吗?”他不语,我又字字句句轻语:“就像是,天突然黑了,我不是去找灯,而是去找他。你懂吗?”
“我不懂。”江浔沉冷开口,“明明是我先遇见你,为什么你说深爱的人是他?”
我摇头:“没有先与后,也没有对与错,只是他触及了我的心。”江浔不懂,或许早前我曾有可能会喜欢上他,只是时间的轮轴就是那样,子渊...如细水流淌进心底,缓缓慢慢就占据了所有的空间。然后,我可以尽己所能的,对他,倾尽所有。
这些我没法与江浔说得清楚,他的执念里只认为我该是衷情于他的。
沉闭上眼,低喃:“对不起......”这是我对他最后的忏悔,也是我对他最残忍的告别,因为下一刻,我要为深爱的人除“敌首”,保家国。
刀欲落,却不防后颈传来剧痛,视线迷离。寒风千里,空白的世界,扭曲了的空间。江浔的那张脸从我的视界里变近又变远,像触到了时光的逆鳞,回到最初相见的那一刻。只是不过转瞬,一切都化为灰烬。
我蜷缩在地上,婴儿的姿势,倒在了他的脚下。
最终,失去了意识。
156天山行
我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中,每次睁眼都脑中空白,隔了片刻就又继续意识消沉下去。
等到真正清醒的时候,身旁坐着低头看书简的白衣男子。我第一眼触及那白时,心情激越,可当看清了对方的脸时,深深的失落感,彷如一块大石坠入湖心。
原来那白只是因为穿着单衣。
他头也没抬地开口:“醒了?”
我目光环转了一圈,问:“去哪?”声音沙哑如老妪,自己都吓了一跳。而意识清楚后立即就发现这里并非他的军帐,而且还在行进中,应当是辆宽敞的马车。
“你知你晕了几日吗?”
“景城怎样了?”
他终于敛转视线来看我,因为自我醒来两人各问各话,谁也没搭理谁的问题。黑眸一片沉静地看了我半响,他牵起了嘴角:“如果我说景城破了,你信吗?”
我直觉反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宋钰未带一兵一卒赶赴景城,只靠五千兵马想与我十万大军周旋,你觉得他是妄自尊大呢还是不自量力。”
原来他知道了景城只有五千士兵!
我没有动怒,只低声道:“都不是,他是胸中有丘壑,自当可以五千兵力来定乾坤。”
江浔听了我的挑衅之词也没怒,淡淡道:“你倒是将他看得重。只不过,再有经纬之才,也终敌不过我南越的铁蹄横扫。”我仍坚持:“不会。”
他顿了顿,问:“何以见得?”
“因为我在这。”我抬起眼帘,直视向他,“假如景城破,你当该长驱直入继续北下,而不是返程往南。我以己身作赌,赌得就是时间,而今景城应当已经解围,云星恨率兵来救援了吧。”
到此,他的眸中终于有了火光,语声危险:“以身作赌?”
我不语,以他的聪颖当能立即想透。果然,片刻之后,他怒声问:“你冲进我军中时并未完全神志不清?”冷怒的目光刮过我脸后又道:“你是故意把自己送至我跟前,引我为你的伤搁延攻城,只为替他争取云星恨赶来的最后一日。金无悔,你当真是该死!”
最后那句话他是咬牙切齿低吼出来的,转瞬,他的眼中闪过狼狈与自嘲,嘴角牵扬,笑意不及眼底:“你拼了命保他、为他,可有想过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在于我觉得。”
砰!他一掌激在桌面,书简滚落而下。外头传来惶恐的询疑声:“主上,是否有事?”
但他狠狠瞪着我,口中吐:“无事,继续前行。”
外头没了声息,马车四平八稳地缓慢而行。我突然觉得不对,假若整军回程,即便是在马车内也能听到外头的步伐声,为何我听见的只有马车轱辘运转的声音?
而在我沉念时,江浔也恢复了冷静,他将滚至脚边的书简捡起丢于桌上,然后道:“你尽管惹怒我,哪天等我受不住了就索性把你杀了,一了百了。”见我不语,又道:“你昏迷了五日,离开景城四日,如你所想但也不如你所料,云星恨没有赶来景城,赶来的只是云部的两万大军。他有否告知你,在这之前云星恨去了哪吗?”
我不知,沉默着看他,不明白他这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何意。心头也疑虑万分,怎么不是云星恨来的,两万大军就能解景城之围吗?南越有十万啊。
只听江浔说:“他的心有多大,你定然是蒙在鼓里。他以汉朝大司马之职手握兵权,明面上与云星恨一同出征,实则在景阳道上就分道扬镳,他领一干江湖人士赶往景城,而云星恨绕道汉城,走秦路,直取我南越京都许平。”
这讯息听得我震动不已,宋钰让云星恨去攻打南越京都了?好一招“围魏救赵”之计!可是这计谋未免也太险了吧,假若云星恨失败呢,岂不是景城全军覆灭?不对,假若云星恨成功了,那不就是南越国破了?那江浔何以还是一副沉定模样并不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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