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蹄拧不过许庭芳粗大腿,追风咴儿了几声,无可奈何停了下来。
背靠铜墙铁臂,圈着自己的手臂坚实有力,简雁容放下心来,里衣教冷汗湿透,牙齿不停打颤,吓得几欲大哭。
“没事吧?”许庭芳问道,勒马停住。
“快吓死了,你说有没有事?”简雁容委屈不已,身体往许庭芳身上靠,撒娇道:“它欺负我,你帮我治治它出口恶气。”
仗着许庭芳护着忙不迭报仇,攥起追风马头一簇鬃毛。
“别动那里,那是马儿最怕疼的地方。”许庭芳急道,一手拉缰绳,身体前倾去掰简雁容的手。
方才还只是靠着,眼下整个被他搂进怀里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男性气息充斥口鼻,简雁容一阵晕眩,周身骨头都软了坐不住要往无底的深渊掉了去,惶然间伸手去抓住许庭芳手臂,呜咽似喊道:“庭芳……”
许庭芳僵住。
怀里的人一团软泥似拢呀拢不住,低头望去,只见一截雪白的脖颈红云似鲜艳,恍惚间似又闻到熟悉的令人向往的翰墨清香,许庭芳嗓子发干,喉结滑动,一双手无意识地突然攥紧。
缰绳和追风马头的鬃毛一起被他拽起。
追风吃疼嘶声咆哮起来。
笨蛋还挑唆主人收拾自己!追风怒不可遏,顾不得给许庭芳面子,前蹄一蹬身体直立整个马头冲天。
霎时将毫无防备的许庭芳和简雁容一齐摔了出去。
许庭芳非庸手,换作平时,一个腾云升空,再稳稳落到马背上,缰绳一拉一扯,马儿一个浪花都翻不起,可此时意乱情迷,反应迟钝,更兼怀里还有软软一个面团似的人儿粘贴着,回过神只来得及迫切中一个鹞子翻身,自己垫下着地,把简雁容抱护在身上。
下坠的去势使两人的身体贴叠得再紧也没有了,相触的肌肤和衣裳烧开一把火,烧得空气也沸腾开了,许庭芳身体绷直,双臂霎地收紧。
简雁容懵了。
好像比前两次搂抱还过份,有什么在膨胀,一触即发!
心中想推开他,手足却一点力气亦无,软绵绵的只有喘气的份儿。
第十五回
忽然周身剧痛,许庭芳把她狠狠地推开甩到一边。
“严兄弟,我有未婚妻的。”
“我有未婚妻的?”简雁容傻呆呆鹦鹉学舌,半晌清醒过来,气得想一脚朝许庭芳踢去。
不要脸的登徒子,方才是谁搂得紧紧的不肯松手?是谁先把人整个搂进怀里撩拔来着?
自己和他没订下婚约,这未婚妻,不用说是程清芷了,才见面两天便订下婚约,动作真够快。
这时候还喊自己严兄弟,想来还不知自己是女人,不知自己是女人便如饥似渴了。
断袖!变态!
后背一阵阵*,想必擦破皮了,手肘更疼,袖子渗了丝丝血痕,不用挽袖子也知流血了。从马背上跌下来没受伤,他那一推,却让她伤痕累累。
许庭芳兀自躺着,简雁容心中对自己道:“罢了,不相干的人而已,何必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昂首挺胸,也不说句客套话告别了,甩袖子走人。
“严兄弟回城后,可否去我家中通知人来抬我?”许庭芳在她背后道。
抬?他伤到哪里了?简雁容顿住,略一停,不甘不愿回转身望去。
“髋骨好像折了。”许庭芳微红了脸。
髋骨骨折?不会变成瘫残吧?简雁容急了,口中却刻薄地戏谑道:“许兄的未婚妻有福气了。”
往后也不用出门,夫妻两个就天天呆房中了,一人瘫在床上,一人床前服侍,整日连体婴儿似不用分开了。
许庭芳俊脸霎地红了,想歪了,须臾悟了过来,血色尽退,英俊的面庞雪似苍白,散乱的一绺头发掠过额头半遮住眼睛,颓丧失落,教人看了无端的心头发酸。
不该这么刻薄的,他会受伤皆因方才护着自己,不然,以他的身手……简雁容悔之不迭。
回城去喊人一来一往得许久,简雁容抬头四顾,要找人帮忙,巧了,不远处就有几个男人,意气风发骑在高头大马上,忙跑了过去求助。
当中众星拱月伴绕着的那人年龄不大,也只得二十岁上下光景,剑眉虎目,面庞轮廓直如刀劈斧削般犀利,不怒而威凛凛霸气让人不敢直视,马鞍一侧带着的弓墨色精钢寒芒刺目,金镶弓橼,沉沉甸甸,好张扬的一件利器。
男人朝许庭芳的方向看了一眼,拿起弓摩挲,“帮忙救人么?也不是不可以,我让他们去帮你救人影响了我们射猎,你做我靶子挨我三箭,如何?”
这不仅是施恩图报,根本是趁火打劫,男人周围的人面色微变,最靠近男人的一个虬须大汉道:“那匹马通体雪白毛色透亮,似是许庭芳的追风。”
“那又如何?”男人傲然道。
许庭芳的伤势不知如何,拖不得,简雁容未及细思,大声道:“做你箭靶要走多远?”
听得男人说三十步,半丝犹豫没有跑了开去。
年纪轻轻气势之悍不输沙场冲锋陷阵的将士。
马上男人深邃的眼眸闪过厉色,简雁容这厢刚站定,劲风便袭了来,阳光里金芒乍裂,晃得人眼睛生疼。
箭凌厉地贴面擦过去,啸风乱得脸颊生疼。
第二枝如影随形跟着到来,对准的是脖颈,差之毫厘。
便如铁索捆了咽喉,铜枪在心脏上指着,简雁容吓得周身僵硬无法动弹,
第三枝箭跟着到来,简雁容想,先是脸接着是脖颈,不知这回射的哪里。
这一枝箭却没前两回的力道了,像慢动作般,悠悠哉哉摇摇晃晃过来,简雁容清晰的看到那箭对着的角度是自己的肚子。
这杀千刀的怎么来上这么一招了?这不是玩儿心跳吗?没射中也要给吓死过去了。
要不要避?
来势那么慢,也许能避开。
只离得有五六步远了,简雁容一咬牙,更稳地站着,不避不让。
啪一声,那箭到跟前时力道不足掉落地上,箭镞离简雁容的靴子只得一指宽。
“公子好箭术。”简雁容赞道,死里逃生,背脊冷汗涔涔而出。
“你不怕么?”男人冷着脸策马过来。
“当然怕。”说不怕太假了,怕死也不是什么没面子的事儿。
“第三枝箭射来时为何不躲?”男人握弓的手格格作响。
“我怕躲不开,莫如把一切交给公子,反而不会有危险。”简雁容老老实实交待。
男人磨牙,简雁容隐约听得他咬牙切齿道:“往来皆珠玉,相交无庸辈!许庭芳你别得意……”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你怎么敢肯定……皇……我家公子不会取你性命?”虬须汉子过来了,惊奇不已。“你不怕我家公子箭术……”
说了一半不敢说下去。
那男人若是滥杀无辜之人也用不着提出拿她当靶子,轻动嘴皮子,他周围这几个人哪一个动动手指她都逃不了,不过是因为心中什么气儿不顺想拿自己杀杀威风罢。
至于箭术如何,简雁容方才一瞥之下,男人那张弓沉沉的至少一石,举得起如此重的弓的人,箭术哪会差!
简雁容不想细说,只道:“唯感觉尔。”
“啰嗦什么,何淼,你过去看看,蒋苙蒋荪,你俩弄个担架把人抬回相府。”男人不耐烦,大声喝斥,指派完,率先提缰纵马。
简雁容原先只以为男人是哪位王爷,眼见男人冲进了北苑,吓得两腿发抖几乎跌倒。
能如此猖狂地进北苑里面的,除了龙椅上那位,再无旁人。
许庭芳躺的地方一旁地上抓痕深深,两只手竟是染满鲜血,鲜艳如梅。
“你干嘛乱动?”简雁容又气又急,见许庭芳目赤欲裂,瞪着自己的一双眼像要喷出火来,不知他气的什么,怕他使性子不医治,忙软了声气哄他。
许庭芳扭过头沉默不语。
离得不远,那边发生的事看得分明,方才那箭朝简雁容射去时,他惊到心头一空,生死千钧不过如是,可恨自己却动弹不了,未能飞身过去阻止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涉险。
何淼是太医,问了许庭芳几句,又伸手按了按,道:“不是粉碎性骨折,不碍事,先回相府,我给你抹上黑玉续骨膏再用夹板固定,将养一两个月便能痊愈。”
这里说着话,那蒋苙蒋荪的担架也做好了,两人合力把许庭芳搬到担架上,怕再伤了髋骨,让他脸朝下趴着。
许庭芳把头埋到臂弯里,看也不看简雁容,瓮声瓮气交待:“追风你不要骑了,小黑性情温顺,你若是能上小黑马背就骑着小黑回城,路上小心些。”
这就要和自己分道扬镳不让自己跟去相府照顾他?
简雁容着恼,想起先前的老帐,几次三番轻浮孟浪搂抱自己,转眼间便和程清芷订下婚约,心头霍霍火起。
鼻孔里哼了哼算是答应,也不叮嘱安慰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