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抢,”沐晟看着她,笑意冷淡,“但是没有人认出是本王。”
“你……不知所谓!”
朱明月意识到是秀才遇见兵、有理难说清,却止不住满腔的恼火。难怪那晚会嚣张地策马骑行,还大言不惭地要劫持她,看来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
“在事情还没闹大之前,小女劝阁下一句,立刻放人。”她冷冷地说道。
男子笑了:“不放能怎样?”
是啊,她是个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朱明月看出他眼中的不屑一顾,不由得暗自后悔出门前没带着侍卫,然而谁能想到在闹市之中,对方居然这么大胆。
“要不是那辆马车,还真是不好找你。但是今天可没有第二个信安伯出面替你解围!”男子抱着手臂,冷冷地说道。
“那夜是替阁下解围吧?阁下与那沈姓公子冲撞在先,小女没计较,阁下不但不知恩图报,反倒要来找小女的茬,作甚?挟私报复!”
沐晟斜睨向她,哼笑道,“报复?省省吧。本王抓你来见你兄长。”
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的男子走了过来,朝着朱明月揖了个礼,“自从上次见了小姐一面,沈某夙夜难眠、寝食不安。苍天保佑,今日可算是又寻到小姐了!”
是那个沈姓男子。
如果不是有寻妹的说法在先,此刻他这些言辞,还不得被旁人当作是苟且幽会。
朱明月心中思忖,规矩礼法当真都没了。
“长兄为父,与她行什么礼!”沐晟坐到一侧。
朱明月按下满心的不耐,看出来对方是不说清楚便不罢休的架势,便走到东窗前的罗汉床边,坐下道:“原以为当日讲得很清楚,岂料二位仍是不依不饶。说吧,到底有何贵干?”
“珠儿,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沈明琪一阵心酸,脸上浮出悲戚之色,“多年来我不停地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怎么就是不肯认我?”
朱明月闭了闭眼,像是在平顺胸臆中的烦躁和愠意。
“小女说过了,小女不是沈明珠。”她抬起头,用正视的目光看过去,“沈公子可瞧见那马车了?对,就是停在楼下那一辆。沈公子不认得那上面的徽印,这位……黔宁王总认得吧。那是专属于原北营燕王的标志。小女的姓氏,乃是当朝国姓;身份则是成国公府的嫡长千金。”
她说得字字铿锵,其意再清楚不过。
桌案前的男子睨视过来,神情倨傲冷漠,“你认得本王?”
“有胆子在京城策马夜驰的,可没多少。黔宁王的声名远播呢。”
沐晟没理会她好似嘲讽又似嫌恶的话,淡淡地说道:“你一直被姚广孝养在身边,现在自然算是北军家眷。那姚广孝是个僧人,总不能把你放到庙里,至于为何是国公府,该不是因为成国公恰好也有个年纪相同的女儿吧?”
朱明月用一种荒谬至极的表情看他,“黔宁王这是强词夺理!”
“那好,如果你真不是沈明珠,当日信安伯为何口口声声要唤你‘珠儿’?”
“因为小女幼年的闺名恰好也叫明珠!”
沐晟的双眉微挑,冷笑道:“可真巧。”
朱明月道:“事有凑巧而已,黔宁王若不信,小女也没办法。但小女可以明确地告诉两位,在成国公府邸里只有一位千金,不相信的话,大可去街上随便拉个人来问!”
“珠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沈明琪道。
朱明月抚了抚额,摇头道:“小女言尽于此,与其在小女的身上浪费时间,有功夫不如去别处找找。”
“你以为这几日本王没查?成国公确实有个女儿,但就在五年前,因为染病,从徽州府怀远老家去了苏州的嘉定城休养。那一年,恰恰是沈家明珠走失的年头;细查月份,又正好是在沈明珠失踪之后,朱家女儿才抵达了嘉定城。”
沐晟敛着长眸,声线淡漠,“不得不说,姚广孝实在是精于盘算,抓了沈明珠之后,又将她顶替了朱家女儿的身份,以‘养病’为由,安置在嘉定城的别庄里。不过是换了个名讳、换了个身份,就能很好地掩人耳目。”
“是啊,五年了。难怪当时沈家庄的人遍寻各处也寻觅不到,却居然就是在眼皮子底下!哥哥真傻,当时若能找到你,何至于会有现在的局面。”
朱明月听着两人一唱一和,低着头没出声,眉头却是越蹙越紧。
她忽地有些明白过来了,难怪那夜冲撞马车之后,这沈姓男子会口口声声地问她,是否刚刚抵达京师,在五年前又到没到过苏州府的嘉定城。他根本就知道那辆马车是何处府邸的,等宫筵结束,专程来一探究竟。
“可沈公子为何一口咬定,令妹的失踪,就是姚公所为?”朱明月问。
“姚公?”沐晟冷哼,“叫得可真顺口。”
朱明月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直直看向沈明琪。沈明琪咬着牙,恨声道:“不是他还能是谁!那不要脸的秃驴一直觊觎我沈氏家产,之前撺掇着太祖皇帝还不够,沈家没落后,还不肯放过我们。五年前,正是姚广孝突然出现在苏州府,而后,珠儿就不见了。”
五年,苏州府嘉定,姚广孝……
朱明月在心里梳理着这些关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其实她很想说,五年前姚广孝会出现在苏州府的嘉定,是为了掩护她进宫的行踪,特地护送“她”去别庄休养,而她并未去过苏州。可她无法解释在这五年中,自己为何既没有在嘉定城里养病,也没跟随其父待在北平,却是在皇宫中的奉天殿御前伴读。
倘若真如这沈姓男子所言,沈明珠是幼时在苏州府里走失的,同年,她因“病”去了嘉定。时间、地点如此之巧,非是深知其中情由,恐怕连她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偶然。
这误会可弄大了。
“两位的这些话,不过是片面之言,难以让人确定真假。”朱明月道,“那所谓的五年,小女却的确是在嘉定城中休养;现在调理好了,皇上又将北营迁至京师,自然就跟着回来。这些都是事实。你们还不信的话,可以与家父抑或是姚公,当面对质。”
既然不能和盘托出,朱明月决定一口咬死。
与姚广孝扯上关系,必然没有那么简单,可她笃定若是自己抬出身份,即便他二人存疑,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小女真的是沈明珠。”
朱明月忽而转眸,看向一侧那锦袍轩昂的男子,“当初是被抓走的话,按照常理,必定被严加看管,怎会在应天府中来去自如?既然成国公府邸里面,有一位跟沈明珠年纪相同的姑娘,你们又是以何为凭,非说小女是沈家那走失的女儿,而不是成国公的千金呢?”
所有巧合的集结点,似乎都归结于一个人——姚广孝。
一个日理万机的当朝宰辅,花那么大功夫抓一个商贾之女作甚?
至于那沈姓男子提到的“家产”,身为出家人,尚且不在乎功名利禄,会去觊觎区区的钱帛?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朱明月感到分外奇怪,却不打算深究。
沐晟定定地看着她,第一次没有出言反驳。
朱明月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即刻施施然起身,“家父现居刑部,刚好也监管着巡城的兵马。即便黔宁王位高权重,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云南。还望王爷下次做事之前,三思而行。”
说罢,她再不作逗留,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被男子一把拽住了胳膊,“你真不是沈明珠?”
朱明月抬眸:“不是。”
沐晟挑了挑眉,“但愿下次见面,你真的不是。”
近在咫尺的距离,连气息都是寒的。朱明月却没有还口,冷冷地甩开他的手,撩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茶楼外面,小厮绕着马车已经转了好几圈。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发现自家小姐,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想他不过是进了趟药铺,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呢?
这时候,朱明月从茶楼的二楼走了下来。
“小姐,可找到您了!您这是去做什么了?”
朱明月就着他的手,也没用板凳,提着裙子上了马车。帘子落下之前,她抬眼望了一下那茶楼,心想回去之后,是让人将这茶楼查封了,还是充公卖了。否则再有哪些“强抢民女”的勾当,看他们还会不会熟视无睹。
“药都抓齐了?”
“小的都按照小姐的吩咐抓了。那药铺的掌柜说,一瞧药方就知是个行家。”小厮边说边撂下挡帘,扬手甩了下马鞭,驾车前行。
朱明月坐在车内,心里想的却是,得赶紧给爹爹找一个称心的文书了。往后能不出门,她便要少出门。
然而出了这档子事儿,要不要找姚广孝问问?
这想法刚萌生出来,就被朱明月否决掉。好不容易归于平静,千万不能再跟他来往;也不能告诉爹爹,否则小事化大,大事化更大,偌大的国公府也惹不起他。
一路上心中左思右虑,等马车到了刑部衙署,红豆早在台阶上面翘首等着了。朱明月撩帘子走出来,整理了一下裙摆。红豆眼尖儿,一下就瞧见她的裙裾上蹭了好大一块泥,刚想开口问,就被她的眼神给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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