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张延龄到底是不敢欺瞒张均枼,经张均枼这三两句话一糊弄,转瞬间便乖乖的把张鹤龄供出来了。
张均枼心里头有火,却碍于朱秀荣尚在歇息,她便强压着这一肚子的火气没发,只斥道张延龄。言道:“他让你过来你便过来?身为张家的儿郎,你竟是这么没骨气!”
挨了张均枼的训斥,张延龄亦不敢顶嘴,只得默默听着。忽然见暖阁的门被打开,张家姐弟二人便扭头望过去,见是朱厚照,姐弟二人便是一个欣喜若狂一个面无表情。
欣喜若狂的是张延龄,面无表情的是张均枼。她望着朱厚照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们二人,心里头虽也欢喜,却终究是正事要紧,开口正想躬身让他出去,却听张延龄拍手,唤道:“小光头,过来。”
听闻张延龄唤他小光头,朱厚照当即面露不满,奶声奶气的凶道:“我再说一遍,不准叫我小光头!”
张均枼见张延龄要逗弄朱厚照。便也没说什么,只拉起朱厚照的手,将他拉进暖阁来,而后关上门。
朱厚照说了这话,张延龄自然是愈发逗弄,颇是吊儿郎当的说道:“你没头发,我不叫你小光头,那得叫你什么,难道叫你小秃子?”
张延龄说罢,朱厚照更是不悦。置气道:“我有头发!我有头发!”
朱厚照说着,竟突然嚎起来,泪崩道:“我明明有头发!”
张延龄见他嚎了,心里头紧跟着一惊。看这势头,想必数不到三声,他定要哭出来。
果然,张延龄方才想过此事,转瞬间便听闻朱厚照嚎亮的哭声,张大了嘴。这便转身朝张均枼怀中走过去,嘟嘟囔囔的说道:“我明明有头发,母后,舅舅老是说我没头发,照儿明明有头发,母后……”
见朱厚照哭了,张延龄自然慌张起来,尤其是当他望见张均枼的脸色由心疼变为阴沉之时,张延龄连忙出声唤道:“阿姐……”
孰料张均枼这下果真是要发火了,张延龄方才唤了他一声,张均枼便出声打断,斥道:“你看你做的好事!”
张延龄连忙解释,吞吞吐吐道:“阿姐,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这么……这么……不经说呀……”
说着张延龄的声音已是愈发低,低得完全被朱厚照的哭声覆没,叫张均枼也听不清他方才到底说了朱厚照什么,想来她即便是听清楚了,怕是也无暇理会。
张均枼侧首望见朱秀荣睡得香甜,便回首哄着朱厚照,轻声细语道:“好啦好啦,照儿不要哭了,妹妹还在睡觉。”
朱厚照素来便受所有人娇惯,他哪里还听得下去张均枼说的,张均枼话音未落,他竟是哭得愈发厉害。
张均枼没法子,便道:“照儿,那母后帮你打舅舅,好不好?”
朱厚照人虽小,可这点子倒是不少,听闻张均枼这么说,虽仍是哭个不休,却是点点头,张均枼这便侧首朝张延龄望过去,又给他使了个眼色,这张延龄听闻张均枼方才同朱厚照所说,他自是知道张均枼唤他过去所为何事。
想他自小便是在张均枼的巴掌底下长大的,自然也知道,张均枼下手素来不轻。
张延龄极不情愿的走过去,张均枼见他已走近,望准他的手臂,抬手便要打下去,张延龄见这势头似乎不轻,连忙闪过身子。张均枼见他躲过去,倒是没什么反应,可朱厚照却是看在眼里了,他见他躲开了,原本哭着便没停下来,这下便愈加嚎亮了。
见朱厚照如此,张均枼当即剜了张延龄一眼,张延龄没辙,只好凑过来,此回张均枼却是不愿自己动手,反而是望着朱厚照,柔声道:“照儿,母后手疼,要不你自己动手吧。”
想他朱厚照年纪虽小,可这气力却是不容小觑,他当年尚不过几个月大之时,张均枼和朱祐樘便挨过他的打。
所以朱厚照下手轻重,张均枼心里头可是清楚得很。
可张均枼虽是轻触,张延龄却是不知,他听闻张均枼要朱厚照亲自动手,当即卸下防备,竟是自己主动凑过去,一面还道:“太子爷,您请。”
话音落下,响亮的掌声亦是紧接着响起,而后张均枼听到的,便唯有张延龄的嚎声。
张延龄捂着脸颊,吃了痛也不敢说出去,毕竟朱厚照还是一个黄毛小子,被一个小孩子打得嗷嗷叫,这若是传出去了,那他这建昌伯的名号可就全毁了。
不过这果真是火辣辣的一阵疼!
张延龄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言,他松了手,不再紧紧捂着脸颊,垂下眼见朱厚照亦是抬头望着他。
朱厚照望见张延龄捂着脸颊,那般吃痛的模样,一肚子的火气顿时消逝,不经意间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可那笑意在张延龄眼中,却是如同冷嘲热讽一般,张延龄望着他,微微摇着头,而后收回目光,转身面向张均枼,言道:“阿姐,我琢磨着,这个孩子长大了以后,一定能在武功上有所建治。”
张均枼微微颔首,应道:“嗯。”
可张延龄如此说,在朱厚照这么个孩子看来,却如同天文,他自然听不懂,便依旧仰头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他,问道:“什么是武功?”
张延龄懒得同他解释,便只道:“夸你的。”
朱厚照听罢再次勾起唇角露出一笑,张延龄见了忍不住低声问道:“阿姐,这孩子是不是歪嘴呀?”
这话叫朱厚照听去,自然不能轻饶了他,只听朱厚照唤道:“舅舅。”
张延龄听唤一愣,莫不是叫他听了去,他垂首朝朱厚照望过去,却见朱厚照又是露出那样的一丝笑意,言道:“你长得真丑。”
听闻朱厚照说张延龄丑,张均枼可是不会再放纵了,她略带斥责的唤了朱厚照一声,言道:“不可胡说。”
朱厚照却是可怜巴巴的望着张均枼,道:“照儿这是在夸舅舅。”
张延龄见张均枼这回是向着他的,便故作委屈,嘟嘟囔囔道:“有你这么夸人的么?”
“有啊,我说你丑,就是说你好看。”
话音方落,南絮忽然推门进来,望着张均枼时,神色颇是张皇,只是望见朱厚照和张延龄也在,略有避讳,便只唤道张均枼一声“娘娘”。
张均枼听唤,自然望去,却见南絮如此神情,便预感恐怕是出了什么事,她急忙询问,道:“怎么了?”
南絮果然道:“出事了。”(未完待续。)
第圩六章 火烧周家巷
在张均枼看来,南絮素来是临危不乱,从容不迫之人。平日里,旁人眼中的大事,在南絮眼中只是小事,可想南絮口中的大事,定然便是极其骇人之事了。而今南絮同张均枼说出事了,偏偏她神色又是张皇不已,这在张均枼看来,恐怕真的是出大事了!
张均枼听闻南絮说出了大事,并未急着询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反而是顿了顿,她素来便是如此,以往每每听闻有大事发生,她必定要缓缓才能听下去。
停顿了片刻,张均枼再回过神时,也没了起初的忐忑,反是泰然问道:“什么事?”
南絮待她如此询问了,方才暗暗转眸瞥了张延龄一眼,张均枼自已是瞧见了他的眼色,只是这张延龄总归是她弟弟,她若是就此将他支出去,恐怕得伤了姐弟和气。张均枼正寻思着需得用什么法子将张延龄支出去,垂眸望见朱厚照也在暖阁中,便借了朱厚照之故。
张均枼这便微微躬身,正望着朱厚照,露出温婉笑容,柔声唤道:“照儿,你先出去,好不好?母后要同你南絮姑姑说些事情。”
想这朱厚照也是倔脾气,他哪里是好应付的人,不过既然是张均枼的吩咐,那朱厚照也不得不从,只是心底里总带着一丝倔性,便仰面眼巴巴的望着张均枼,撅起嘴,嘟囔道:“为什么?”
张均枼竟是受了他的影响,也如他那般嘟嘟囔囔言道:“母后要同你南絮姑姑说事情嘛,你先出去,母后待会儿给你糖吃。”
听闻出去了便会有糖吃,朱厚照自然欣喜不已,只是仍作出一幅委屈的模样,垂首黯然道:“那好吧。”
见朱厚照答应了,张均枼便直起身,侧首望向张延龄,吩咐道:“延龄。你带照儿去御膳房。”
听着吩咐,张延龄脸上略带不满,道:“为什么要我去,御膳房那么远。”
张均枼一愣。转瞬间冷下脸,不悦道:“你不去?难道让我去?”
见张均枼冷下脸来,张延龄顿时后悔说了这话,当即应道:“我去我去我去。”张延龄说着急急忙忙走至朱厚照跟前,唤道一句“小光头。过来”,言罢这便躬着身子欲要将他抱起来,哪知他一时口无遮拦,又说错了话,竟又惹得朱厚照不高兴。
张延龄垂首望见朱厚照张大了嘴,眼看着就要嚎出来,他生怕张均枼责备,于是连忙道:“照儿,舅舅抱。”
哪知张延龄说罢,朱厚照虽是闭嘴瞧了他一眼。却也张大嘴作势要哭出来,张延龄见势终于服软,毕恭毕敬道:“太子爷,求您让微臣抱抱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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