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誓,这辈子他就是死在她面前,她也要淡定地从他尸体上跨过去,顺便踩扁他的脸。
“红糖生姜参汤,别浪费,全喝完!”她指了指炉子上温着的汤,语气冷冷,侧面线条冷硬如石。
她气还没消呢!
许朝玄听着她冷冷的声音,眼中掠过浅淡笑意,就知道这丫头嘴硬心软,责任心重。
他慢条斯理地倒了碗汤,也不嫌弃平时最讨厌的生姜味道了,一勺一勺地缓缓喝完,姿态优雅宛若拈花微笑,一举一动皆是锤炼到骨子里的精美。
兰倾旖无意中瞟了眼,冷哼了声,眼神里满是鄙弃——什么时候都不忘装样子!她三两下啃完牛肉,煮了碗稀粥给他。递过碗时她紧盯着许朝玄的脸,发誓只要他露出一丝看不上眼不喜欢之类的表情,她就把他扔出去。
好在许朝玄很识相,没有半分不满,接过粥碗全部喝完。
随后她忙忙碌碌整理用具,清洗毛巾,收拾碗筷……将各种东西分类收好。
“吁——”马车忽然停下,车身震动的声音有几分沉闷,听起来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耳边传来马匹的长嘶声。
兰倾旖一怔,一句“怎么回事”还没出口,眼前骤然一亮。
细微的“嚓”一声,似毒蛇吐信,似电光飞逝,在眼瞳中亮起一道细长如丝的光芒,直扑向车门后。
兰倾旖挑起眉,她坐的位置正对车门,这一剑如果刺中,心脏就是个对穿。
来人压根无法确定门后是否有人,却在马车停下的第一时间直接出剑,说明谨慎手快心狠手辣。绝对的一流刺客。
她不能躲,她身后是刚退烧身体虚弱的许朝玄,她退开他就得受敌,况且这马车虽有小型起居室大小,但毕竟空间有限,她躲也躲不远。
碎木屑纷飞间兰倾旖头一偏,袖子一拂劲风如刀,挡下这道剑光。眼前人影一闪,光线从大亮到微暗,一柄精钢薄锐长剑向她雪白的颈部狠狠削来。
兰倾旖侧头,伸手。她手指点在剑身中段,拨弦般铮铮连弹三指,怒潮般汹涌的内力顺着剑身传递,刺客手腕酸麻,手中剑差点脱手,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偏。
空门大露。
抓住这刹那功夫,黑亮软剑一抹烟气般刺向他此时无法顾及的胸前要害。
准确、狠辣。
出手人的眼力、智慧、计算能力和对稍纵即逝的时机的把握,尽在这一剑间。
许朝玄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瞎子的感觉敏锐至极,只凭风声他就能感知个七七八八。他心底掠过一丝异样,目光刹那变得深远。
剑尖入肉的声音轻而闷。
刺客在软剑及体前身子一扭,避开了要害,半空中留下一溜血珠,兰倾旖一脚将他踢出车。
两个人精都反应极快,立即弃车而出,几乎在两人出车的刹那,马车砰的一声炸成四分五裂的碎木屑,砸上他们的脸。
平原上,风声呼啸。
兰倾旖环顾四周,微笑,“诸位这是何意?我们兄妹似乎并未得罪过诸位。”
“少啰嗦!杀!”
一群人满脸不耐烦,一拥而上。
许朝玄眨了眨眼,心中微惊:他们的口音不对,听起来不像黎国人。
包围圈已成,想逃不易。她默默咬紧了牙,心知点子扎手,这是场硬战。从他们的口音中,她已猜到他们的来历,不过一笑置之。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玉京越来越热闹了。
她身形一闪,如红色大鸟飞渡长空,人未落地便有剑光一闪,所过之处鲜血殷殷洒落一地,嫩绿草叶下红斑点点。
耳边惊呼惨叫响成一片。
许朝玄紧紧跟在她身边,两人明明是初次合作,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她一路飒然前冲只管杀戮,他替她总控后方,护住她顾及不到的地方除掉漏网之鱼偷袭之徒。瞎子的听力都很敏锐,他的小银刀和主人一样漂亮,出手便是华丽流光夺人性命。她攻击敌人的上方他便攻下盘,她杀退左方敌人时他已解决右方人马。
危机面前,方见齐心。
他听见各种凌乱的呼吸,空气中有奇异的嘶嘶声沙沙声唰唰声……他心中微紧,瞬间明白了她宁可费力地一个个杀也不用毒药的原因。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长时间照顾他,她本就没休息好,此时面对这群人千奇百怪的虫蛇蛊毒,还要顾及他,她一定很吃力。他心中有淡淡怜惜,有些苦本不该她来受,却因他一再被连累。
她斩断飞扑而来的银蛇。女孩子对这类玩意有种近乎天生的排斥和厌恶,她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早学会了控制情绪不露弱点。即使她心里对这玩意厌恶欲呕,也能面不改色地一剑斩了它。
她记不清自己挥过多少剑,手臂早已酸麻,挥剑成为本能。自负如她,都不得不承认这次面对的是高手,以她的实力也占不了便宜。面前只剩下五个,却久攻不下僵持不休。可今日若不把他们杀光,她和他绝不会有命到达落峡谷。
地上尸体横七竖八凌乱如末世卷轴,她瞟了眼包围圈外不远处的河流,暗暗思索将这家伙扔进去让他水遁逃生的可能性。
他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思考有没有可能让她逃生。
风声凌厉,不知谁的剑从尸体掩护中飞来,捣破空气,直冲他心口。
此时他身前三人将他缠住,他来不及避开。
他神色平静,不打算发出任何声音。若他不分她的心,她或许还有逃生可能。
她忽然转头,不顾扎上自己肩头的枪,一剑挑飞了那柄剑。
他忽然拽住她,不顾一切就地一滚,躲过了那枪。
这下她也愣在当场。地上都是尸体,他们根本滚不出包围圈,这是想干啥?
地上乱七八糟爬动的虫蛇都蠕动而来,他滚动的速度却极快,一声闷响,两人撞在了尸体上,他的手撞在尸体血肉模糊的腹部伤口上。
围攻的五人狂扑而来,虫蛇迅速接近。
他掐了把她的手,喘息着抬起脸。
对方已靠近他们三尺距离。
他猛的抬手一挥,面前两具尸体狠狠砸到了五人身上。
砰地一声尸体炸开,血肉内脏乱飞,同时乱飞的,还有一蓬淬毒的牛毛钢针和毒烟毒雾。
她一跃而起,动作迅猛如捕食的豹子。凌空两剑,用尽她毕生绝学。
那些人没料到尸体会被人动了手脚,又遭遇临头痛击,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鲜血飘锦般洒落,最后的五人先后倒下。
兰倾旖面色苍白,几近脱力。她不放心,将尸体要害处挨个再补上一剑。
主人死了,那些毒物也没了太大威胁,两人稍稍松了口气。
一条四脚怪蛇悄悄爬向兰倾旖。
许朝玄擦了把脸上的血,一口气没吐完,忽然听见了细微奇特的沙沙声,他愣了愣,仔细听却又没了。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他摇了摇头,整理凌乱的衣服。
“嗖!”四脚怪蛇飞扑向兰倾旖。
“砰!”她只觉眼前一黑,熟悉的清逸气息充盈在鼻端,整个脑袋被紧紧蒙住。
低低的闷哼,如同炸雷响在耳侧,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黑光利落一闪,将四脚怪蛇劈成两半,剑尖紧钉住蛇头,用力按进沾血泥土中。
许朝玄栽落她膝头,双唇泛起乌紫。
“许朝玄!”惊慌的声音带颤。
第二十八章 为什么
身上暖融融的,仿佛浸在温开水里一般舒服,许朝玄半睡半醒间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他猛的睁开眼睛。
“什么时辰了?”话出口时他眉头微皱,觉得喉咙火灼针扎般疼痛,他声音嘶哑,仿佛琴弦裂音般难听。
“戌时三刻。”兰倾旖的声音带着如梦初醒的恍惚,听起来轻而缥缈,如这一刻忽然吹到他脸上的风。
他凝神细听,身边有哗啦啦的流水声,沙沙的树枝摇晃声,火光燃烧的噼啪声,松子炸开的砰砰声……两人在山林里河岸边,面前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他摸了摸衣服,触手光滑细腻,但这不是他外衣的触感,倒像是他的亵衣。他眼角微微抽了抽,“我的衣服……”
“扒了。”兰倾旖答得云淡风轻。
“……”他干咳了两声,无语。你的语气还能再淡定再无所谓一点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兰倾旖瞄他一眼,满脸嫌弃,“你伤在后背,又被我拖着水遁到这里,湿衣穿着不适,你刚刚才发过烧,不烤干容易生病。不然你以为我乐意管你啊?就你那竹竿似的身材,又没什么看头,苍蝇站上面都嫌崴脚!”
许朝玄不怒反笑,“我要是竹竿,天底下就没人能把衣服穿出风致。”
“啊呸!”回答他的是兰倾旖响亮的一声唾弃。
许朝玄侧过头,脸朝着火堆,火光熊熊映入他墨玉般黑亮的眼眸里,波光潋滟明灭不定,遮住了他茫然不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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