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夙歌站起身,示意万俟珂与她一同出去,而后对着众人浅笑道:“你们接玩着吧,我和他出去切磋一场。”
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众人深感憋屈地抹了把脸,就这么潇洒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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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挑了处人迹罕至的松林中比试,潇夙歌挥着手臂抛了抛刚才路上随便买来的一把桃木剑,语气淡淡地道:“你准备好没?”之前随意答应这人的笔试正好趁此机会了事,不然对方还不一定记她到多久。
万俟珂瞥了眼她的木剑,冷然道:“你为什么不寻把佩剑?”
“找不到称心如意的,我也不想将就。”潇夙歌淡声回道,其实剑术并不是她最擅长的一项,只不过她天性最喜用剑而已,既然喜欢,那么对于一些东西便有了异常的执念,比如一把好剑,但既然遇不到真正满意的,那么,宁缺毋滥。
万俟珂握紧手中画影剑,“我不会让你。”
弯唇淡笑了下,潇夙歌清声道:“我也不需要你让我。”话落,她身形骤地一动,眨眼间,已到了对方面前。
万俟珂神情冷酷肃然,极快地出招抵挡,黑眸中充斥着浓烈的战欲火焰,执着而深刻。
两人的出招都毫未留情,以肉眼看去,只能看见两团缠斗在一起的模糊白影以及空中时不时反射的寒冽剑光,以他们为中心向外延伸的十丈内已是无一生命,地石龟裂。
在不知过去几时后,潇夙歌睨着对方的眸中已经毫不掩饰欣赏之意,不过半年的时光,对方在剑术上的进步可谓神速,不愧是弱冠之龄便能一剑震武林的寒剑公子,只是对方到底还是有一点缺漏。
大概半刻钟后,万俟珂怔在原地目光沉郁地盯着自己面前那把渗入地面的画影剑,良久,他抬头看向那淡然而立的青年,语气不明地道:“半年前,你击落过它;现在,仍旧如此。”
他眼底略过几丝不甘,“为什么?”
潇夙歌略含深意地道:“你是想问为什么你努力了半年却依旧是这个结果还是想问为什么明明你感觉你的剑术已经在我之上却还是落败?”
万俟珂不语。
“你的感觉的确没错。”潇夙歌轻笑着松开手中木剑,看着它在落地的一瞬间碎成一堆木碴,“你的剑术确实已经超过我,你的剑道也够深刻,你的剑意更是锋利凌人。”
顿了顿,她话音陡然一厉,“可是,你的剑心呢?”
万俟珂怔住,低喃道:“剑心……”
“是。”潇夙歌眸光冷肃下来,“你总说你一心向剑,但你扪心自问,你与人比试时的心境还是当初的么?现在的你一心求胜,早没了从前单纯爱剑的心情,如此下去,你只会在剑道一路越走越远,因为,你的剑道早就偏了。”
看着对方怔忪的神情,潇夙歌轻叹一声,“我言尽于此,听或不听是你的事,我先回去了。”语毕,她衣摆一扬,旋身离开,在还未走远之时,她隐约听到身后之人那句声音极小的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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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席欢阁之时,安雨兰一众还在乐此不疲地玩着那游戏,也不知这些人天天是有多无聊,这种游戏也能玩个大半天。因为万俟珂与她的离开,还剩下九个人的他们便推出万俟皓泽作为裁判,沫儿则与万俟漓悠相对而坐。
此时正轮到秦誉成为输家,小白兔拿着手里的纸条有些怯怯地念道:“说出你做过的最糗的事情。”
秦誉嬉笑的面皮一僵,旁边江宸坏心地说道:“呦,这死狐狸做过的糗事可多了,说哪件比较好呢?”
“你闭嘴!”秦誉怒瞪他一眼,江宸无辜地撇了撇嘴。
看了眼正对着他笑得温和迷人的万俟皓泽,秦誉小心肝一颤,斟酌了半天,还是闭着眼说道:“八岁那年把姑娘家的月事布偷来玩了,还被人逮了个正着!”
意料之中的,众人的爆笑声在他耳边轰炸而至,秦誉黑着脸怒道:“笑什么笑?!就不信你们没做过丢人的事!”
“噗哈哈哈——!哎呦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死狐狸你咋那么逗?!我还以为你说的会是你十一岁还尿过裤子的事情呢哈哈哈……啊呀!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又抖出来一件……”江宸后知后觉闭了嘴,貌似十分抱歉地看着他。
秦誉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你、绝、对、是、故、意、的!”
众人又开始笑起来,深觉今天就轮到秦誉这里最像个消遣的游戏了。
俊脸黑了又黑,秦誉扫了眼对面偷偷笑着的小白兔,欺负不了别人只能欺负新人的他怒吼道:“谁准你笑了?!”他拿过另一个酒壶放在对方面前,“给我把这一壶酒都喝了!”
“啊?!”小白兔惊恐地瞪大双眼,“可是我不会喝酒……”
秦誉扬眉,“叫你喝就喝!不然我抽你信不信?!”
小白兔瘪了瘪嘴又要掉眼泪了,他求救性地看向靠在门边的潇夙歌,然而对方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这时,母性光辉又开始散发的安雨兰忙把他面前的酒壶扔给秦誉,一边摸着小白兔的脑袋一边瞪着秦誉道:“我罩着的人谁准你欺负了?要喝你自己喝去!”
“……”被心仪的美人教训地很痛苦的秦誉默默地转过了身,忧伤地自己抹眼泪。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万俟皓泽淡笑道:“好了,都别吵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吧,改日再聚。”
“也好,我都累了,回去睡一觉再说。”安雨兰抱着袭玉的胳膊站起来,闭了闭眼睛貌似真的很困。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于是万俟皓泽带着万俟若宁回宫,秦誉和江宸则是互骂着相携而去,潇夙歌便带着身后‘庞大’的队伍回了逍王府。
其实现时不过是傍晚时分,但潇夙歌一行人是昨天连夜赶路今早才回来的,故而玩了一天都有些困意,安排好小白兔后,潇夙歌便回房除了外衣懒散地倒在了软榻上闭眸休息,一旁的万俟漓悠也不愿打扰她,自己却也无事可做,便干脆躺到床上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自己也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沉睡过去。
在发现自己进入梦境时,万俟漓悠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自从他有意识起就没有做过任何梦。
而这个梦也有些奇异,万俟漓悠站在一片山顶上,明明是在做梦,可脚下踩着的地面却给他实实在在的感觉,他有些茫然地向前走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
这片地方似乎很大,他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可四处仿佛毫无变化,即使在梦中,他好像也觉得累了便停了下来,坐在了一块干净的大石上,就这么愣神地看着暗白的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场景变了变,还是那片山顶,可他前方的不远处却出现了一抹玄色身影。那是一个执剑的少女,她一遍又一遍地练着相同的剑招,动作堪称行云流水,潇洒自然。
万俟漓悠觉得对方好像很熟悉,可是又很陌生,少女始终背对着他,于是,他跳下大石,向着少女走了过去。
少女对他的靠近仿佛毫无感应,还在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万俟漓悠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一种奇怪的感觉充斥着心房,说不清楚,总之是种很开心的感觉。
☆、【97】 那些年,作为游魂的日子
随着一步步的接近,不过须臾,他已经到了少女的身后,正在他准备绕到她身前时,少女挥剑的动作突然一顿,随即蓦地转身向他刺来,口中还警厉地问道:“谁?!”
锋利的剑刃穿透了万俟漓悠的身体,然而他却毫无痛意,只有些怔神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的面容很稚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她的相貌十分平凡,可说完全没什么特色,只是那双深如寒潭碎星般的眸子特别漂亮,也特别熟悉,几乎和他每天都面对的那个人的眼睛一模一样,而唯一的差别便是她的眼睛比那个人的更冷漠无情。
此时,少女便用这种冰寒的目光看着他,或者说,是透过他看他背后空茫的一片。
扫视了许久也并未发现什么不对的少女略显疑惑地蹙了蹙眉,而后便转身接着练起了剑法。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除了吃饭便未停止过练剑的少女看了眼暗下的天色后,即面无表情地将剑插入剑鞘中,转身稳步离开。
万俟漓悠想要跟上去,却在下山的台阶前被一股未知的力量阻隔住,只能干看着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他将手探向虚空感受着那股排斥力,已经恢复男子装束的面容上浮起了一丝凝重之意。
他知道这应该是梦境,可眼前的一切却都那么真实,他甚至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亦能触摸这些死物,但是这里的人却看不见也触不着他,一定要用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么他觉得自己现在更像是一抹游魂,且被困在这片空荡的山顶之上。
回到刚才的大石上坐着,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着墨黑的夜空,银盘似的月亮笼泻了一地朦胧的光华,令有些惧黑的他多少舒适了些,双手放于脑后枕着躺下,此时,他只能暗暗祈求这个奇怪的梦能早些结束。
然而事实总是不太美好,万俟漓悠侧躺在大石上无聊地看着不远处又开始练剑的少女,闲闲地想着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每天就重复着看少女练剑、看少女离开、看夜空渐渐泛白直到迎来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