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例外也只有任子熙了,毕竟那家伙与自己前世称得上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就算是从里到外都黑了个彻底,她也早就习惯了。
所以,不得不说,习惯真是件很可怕的事。
话再说回来,对于纳兰若城这人,她暂失还不能真正对付他,而他是什么想法、脑子里打的是哪种算盘,她大概也能猜出来,但是显然,她是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既然目前惹不得,那就只能躲着了。
这次进入右边的通道,潇夙歌不再缓慢行走,而是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飞快地避开各种机关来到出口处,在见到面前的四条通道时,她了然地挑了挑眉。
倘若她猜得不错,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迷宫的地方,不论刚开始选择哪条路,尽头处都将是俞渐增多的通道,一个一个地叠加下去,直至人彻底陷进其中再也出不来。
可若真是这样,那么这里的占地面积委实也过大了,何况这些通道的结构与一般的密道有所不同,内里设计的机关暗匣也不像是传统墓穴所有,与其说这里是某个无聊人士为了什么不知名的目的费尽心思建造出来的迷宫,她倒更觉得是什么强大的阵法或者幻术支撑了这里的存在。
若是前者,万俟漓悠在行;若是后者,那么她倒是略通一二。
至于纳兰若城,如果对方连这里都走不出去的话,那便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即使她的计划要全盘颠覆,也不会再把心思放到一个无能之人身上。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万俟漓悠一同出去才好。
看向前方的四条通道,潇夙歌忽然闭上双眼于地打坐,此处传入鼻口的空气十分潮湿,明显含着大量的水气。她定住心神,以强大的精神力将空气中所有的水气聚集起来,慢慢地凝炼,直到一颗有着婴儿拳头大小、表面浮动着莹莹水光的透明色小球形成。
清透水润的小球似有人性地在空中漂了几圈,而后移向那四条通道,挨个进入,在左数第一条、第三条、第四条通道中皆是畅行自如,唯有第二条通道前像是竖立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无情地阻隔了它的探入。
潇夙歌蓦地睁开了眼,与此同时,那枚还在懊恼地对着通道半空硬撞个不停的水球砰得一声炸开,回归
球砰得一声炸开,回归了原本的水气形态。
了然地敲击着手指,潇夙歌起身轻弹了下衣摆,抬步向第二条通道走去。
方才之举意为试探当前场景是否幻术所为,幻术幻术,虽为虚幻,其厉害之处便是把以假乱真实行了个彻底,在幻术笼罩下的空间里,所见所感所闻所识皆状似如真,换句话说,如果人在其中受了伤,那么痛苦不会有一丝减少,如果不幸地挂了,那也就是真挂了。
这种奇异的术法与阵法很相似,只不过阵法必须以实打实的人或物为基础展开,而幻术则是靠施术人的精神力所支撑,施术人的精神力越强悍,幻术下的空间便越真实且存在恒久。
不过幻术也并非完全的无中生有,施术人不论在何处施展,其最初拟定的场景都必然是真实的,也正是掺杂了这一分真,整个幻境才愈加立体得令人迷惑,而这一分真便可能化为幻境中最常出现的景物,譬如……眼前的一条条通道。
在幻境中,幻与真,相互辅助,亦相互抵斥。
幻境下的空气与真实空间里的无法融合便算唯一的破绽了,之前在空气里凝结出的水球到了第二条通道前便被阻隔住,已经最大的证明了此处无疑是一个无限仿真的幻境。
至少,目前是。
若能一直顺着真实的出口走,想必很快就能出去了。
但潇夙歌的脚步却在即将踏入第二条通道前停住,她微微垂下头,视线冷沉地放在自己的左腕上,那里的衣袖下是她一直戴着的银色手环,也就是不久前差点让她憋死在河底的罪魁祸首。
此时,那股该死的牵引之感又从银环中渐渐散出,欲把她拖向左边那条通道,仍旧是那种不容置喙的力道。
潇夙歌真是厌极了这种被动,哪怕知道银环不可能对她有恶意,她也不能接受被逼着做任何事情,如果不是优优还处在银环里,并且她也需要靠它来伪装性别,那么即便是这东西摘不下来,她也会选择剁手来换个自由。
一路被银环半牵半带地穿过了十数个通道又走了许久后才停下,潇夙歌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前方那扇刻着飞龙图文的巨大石门。
她有些怀疑这扇门是感应的,因为她还什么都没做,这扇门就在她的注视下自己打开了。
里面看起来一片漆黑,即使在她的高强度夜视下,也仍旧看不清任何东西。
潇夙歌沉凝了几瞬,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只一步的距离,面前便开始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身后石门落下得很快,比之更快的是一**扑面而来的灼人热浪。
蒙蔽人眼的黑暗逐渐散去,潇夙歌不作反应地扫了眼自己身下的一小块石板,再望向周围不时喷发的火焰以及石板底下流淌着的骇人岩浆,半晌,却是缓缓地笑了,能让人透心凉的那种。
这里就像一个快要爆发的火山中心,却又没有火山中能把人熔化的热度,四周空气虽然炽热闷沉,但还不至于令人无法忍受。
潇夙歌视线缓慢地扫过整个场地,发现这里的布局倒似是一个古朴高华的宫殿,只是所有的陈设布施皆被赤红的岩浆覆盖,唯有顶上错落有致的墨玉柱能昭显出几分这里曾经的辉煌气度。
银环的牵扯力还在,只是减小了许多,它试图拉着潇夙歌继续向前走,然而此刻她的脚尖已然悬空,只要再前进半步,便是落入岩浆被活活烧化的下场。而这片场景无论是否幻境,直觉都告诉她,万一掉下去了,那就可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在这种时候,银环还在以微弱的力度示意她往前,无非是它想让自己拿的东西或者做的事就在前方。
潇夙歌再次放眼打量着全场,良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驻了目光,那里碎石积峋,后方蔓延着无数道裂纹的墙体正中间,插着一柄铁灰色的剑。
手腕上的牵扯力彻底消失,潇夙歌几乎肯定银环的目的就是那柄剑,纵然它看起来和破烂货没什么区别。
确定了此事,潇夙歌开始观测他们之间的距离,那处离她现在的位置大致有百丈之远,中间无桥无道甚至没有任何可借力的踩踏物,而底下便是无处不在的岩浆,如此情况下,常人若想要过去,除非背上能长出两翅膀来。
潇夙歌微微阖起眸子,面色漠然,似在思量着如何过去或者该不该过去。
而在她毫未注意到的地方,一处覆着点点星火的岩壁下却悄然潜藏着一抹浅绿色的身影,娇俏如花的面容赫然便是之前一同下水来的白舞依。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倒是没有和潇夙歌他们一样,一睁眼就被万蛇围困,只不过刚从黑洞里挣脱出来就掉入了这个地方,亏得她反应还不算慢,及时攀住了身侧的岩壁才避免被烧化的命运。
可是此处距离门边甚远,以她的轻功怕是掠到一半便要支撑不住了,故而才一直附在这里等待着离开的机会。
长时间攀附在岩壁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周围的空气还闷热的令人难以呼吸,到了此时她才无比庆幸自己以前在山门里并未因为懒惰而逃避那些严苛的训练,否则她早就支持不住身体现在的负担了。
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潇夙歌出现时正是她在这里呆了四个时辰又三刻之后,下意识地敛去周身气息,面前一块三人高的大石足以挡住她的身
挡住她的身形。
略带提防地看过去,不可否认在见到来人时她是兴奋的,她与这位潇世子本身并没有什么牵扯,更无愁怨,唯一算得上过节的也不过是自己曾经与对方娶进门的那位公主殿下有过几次口舌之争。旁人皆赞逍王世子光风霁月,襟怀洒落,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点小过节就无视她的求助。
白舞依兀自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便准备出声引得潇夙歌的注意,然而她刚张了张嘴唇,一个字都还未蹦出口,却见那位一直沉寂无波的世子爷蓦然动了。
在她略微怔忪的目光中,潇夙歌的身形却是转眼间消失在了原地,不等她仔细探究一二,从头顶上方传来的一声清越悠远的长吟便陡然引去了她的全部心神。
那上面的数根墨玉柱之间似乎有什么在极快地穿梭着,耀眼却也柔和的淡色金芒下,若隐若现的好像是一条……游龙?
龙!
白舞依猛地咬紧了下唇,太过震惊的景象令她的瞳孔骤然缩小了数倍,她闭上双眼,死命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过去的记忆,来来回回重复三遍才确定这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
幻龙行……竟然是幻龙行!怎么会是幻龙行?!
这明明是天阑派最深层而不外传的轻功身法,当初师父一视同仁地教给了他们五个亲传弟子,却因为这门轻功在根本上已经跳脱了正常武学的范围,非天资异常过人者以及有缘者绝对没有学成的可能,故而他们之间只有四师姐和已经出师的大师兄能够成功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