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忪了片刻儿,潇夙歌面色沉凝地道:“你怎么了?”
万俟漓悠把自己与她交替相扣的手掌举起来,笑得单纯无比地道:“真好玩!”
看着他的样子,潇夙歌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重,抚了抚隐隐跳动的额角,她试探性地问道:“你几岁了?”
万俟漓悠忽闪忽闪地眨巴了几下纯澈的大眼,然后对着她比出了两个剪刀手。
犹如被雷劈了的潇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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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小剧场(四)
【万珞二十五年,万潇王遣使求和成功,镜栎皇承认万潇独立。同年秋,陌上仙子成为万潇第一军师。】
竹林深处,两个男子于石桌边浅酌。
姬酒冽似是想到什么,望向身边戴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阿夜,你那师妹又跑到你的对立面去了,感觉如何?”
男子神情依旧淡漠,却避开了问题,“酒冽,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了。”
“呵,也许是吧。”姬酒冽不再言语,不一会儿便醉倒在石桌旁。
男子望着他现在的样子,不禁为自己这位好友感到不值,却又想起那执拗的女子,心中便有些无奈。
“陌陌,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118】 带娃是件技术活
一室静寂,沉默得近乎诡异的气氛满布空中,紫檀雕刻的镂花大床边,两名身姿颀长的俊逸青年面色沉凝似在思虑着什么,而唯一不受干扰且自己玩得还很开心的便是那跪坐床上容颜成熟神情却纯真如孩童的人了。
随着一声轻呼,室内的寂静终被打破,潇夙歌扶起差点摔下床的万俟漓悠,转首语气冷然地问道:“所以,你说他中的可能是疯人蛊的其中一种?”
沐修摩挲着下巴,皱眉严肃地点了点头。
想到斗兽场中那群发疯后完全丧失理智如同狂兽的一般的人,潇夙歌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是她的面色太过骇人,沐修吞咽了一下口水,模样讪讪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收到她看过来的冰冷视线,沐修忙摆了摆手急声道:“你先别瞪我,好歹听我说完啊!”
清了清嗓子,确定好自己的神态足够认真后,沐修才缓慢地开口道:“这个虽然属于疯人蛊一类,但和斗兽场内的那些人所中之蛊绝对是不同的,这种只会令人心智退化到总角之龄罢了。”
潇夙歌不去理会攀着她的胳膊想往她身上爬的万俟漓悠,只目光森寒地盯着笑得腼腆的沐修,冷笑道:“应该不止这个吧?”
听着她甚是笃定的言论,沐修并不惊讶,耸了耸肩道:“的确还有一个坏处。”他抬手挠了挠自己梳的整齐的头顶,声音颇为散漫:“既然是疯人蛊的一种,那么不带点疯癫怎么对得起这名字呢。”
眸中划过一缕微光,潇夙歌侧头瞥了眼那模样乖巧见她看过来还冲她开朗一笑的人,疑惑道:“可是他看起来除了较为稚气并无任何疯癫现象。”
“没错。”捏了捏鼻梁,沐修愉声道:“所以这种蛊相对的好处便是中蛊之人只要不受刺激也就是不产生任何过激的情绪都不太可能发病,不过……”
停顿了一下,他弯唇一笑似在警示:“万一发病了,那下场可能就真的比较疯癫了,而且他的神经会特别脆弱,你尽量顺着他,否则到时不光是他疯不疯的问题,严重的话,他的精神会彻底崩溃。”
知道她想问什么,沐修直接说道:“如果你想让他恢复如常,那便必须找到下蛊之人亲自替他解蛊,毕竟每一位蛊师的炼蛊方式都不同,别人强来的话只会加重他的身体负担。”
上前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沐修轻笑道:“也许不用你多找,那下蛊之人自己便会出现。”躲开万俟漓悠突然砸过来的拳头,他接着道:“对方的目的若真是他,那么就不用下这种性质缓和的蛊了,直接一刀砍了多干脆?所以,对方一定是对你有所求,借他来威胁你罢了,你不妨在这儿等等,说不定,对方比你还心急呢!”
两人的想法显然不谋而合,潇夙歌表情柔和了许多,淡笑一声道:“虽然你的解释总让我有种揍你的冲动,不过还是谢了。”
闻言,沐修面皮抽了几抽,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时向门边走去,“算了,反正话都说完了,我就不在这碍你眼了,还是回去继续研究我的本事吧。”
潇夙歌不发一语地看着他离开,蓦然,一双有些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面庞强硬地令她转过头。
推开那突然靠得极近的人,她戳了戳对方的脑袋,淡声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万俟漓悠被她按着似乎颇为不满,但挣扎不动便只能委屈地撅了撅嘴巴,皱着脸蛋认真地思考起她的问题,大半晌过去了才骤然眼睛一亮,开心地指着她道:“阿、阿阿……”咦?阿什么来着?
潇夙歌见他张着嘴啊了半天也没啊出什么便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旋身侧坐在床边开口补充道:“夙。”
“啊对!”万俟漓悠猛地一点脑袋,开始不停地唤道:“阿夙,阿夙,阿夙……”
潇夙歌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敲,斥声道:“叫魂呢?”
不料已经完全形如孩童的万俟漓悠以为这是什么好词,竟拍着手一遍遍地重复了起来,还端着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潇夙歌额前仿佛滑下三条竖线,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她示意万俟漓悠老实呆着后便过去打开了房门,外面站着一名面容白净清秀的少年,正端着饭菜羞怯地看着她,低声道:“公子,该食午饭了。”
“给我吧。”潇夙歌伸手接过木盘,在交换的过程中手背上传来轻挠的触感,然而当她看过去时却只见少年微红的面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微不可察地敛了敛眉,她淡声道:“你可以走了。”语毕毫未迟疑地关上了门,隔绝了少年意义不明的视线。
将饭菜放在桌上,她头也不回地招呼道:“过来吃饭。”
她坐下有一会儿了,床边还是没什么动静,奇怪地回头看去正见那人慢慢地下床呆站着,似乎有些不敢走路,好一阵儿才小小地往前走了一步,随后多走动了几下才适应过来,兴奋地一路蹦到桌边。
潇夙歌将米饭摆在他面前,轻声道:“快吃,不然要冷了。”
万俟漓悠把饭推回去,趴在说上理所当然地命令道:“喂!”
“自己吃。”潇夙歌眉心一跳,冷声道。
万俟漓悠一对弦月眉快要皱成麻花,不满地道:“你喂我!”
潇夙歌回答得同样很干脆:“不可能!”
“你不喂我我就不吃了!”
“爱吃不吃!”
万俟漓悠陡然掀翻桌子,红着眼大声嚎道:“啊啊啊啊~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
潇夙歌及时转移了桌上的饭菜,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木桌,她面色有些阴沉,“扶起来。”
“不要不要!”万俟漓悠捂住耳朵眼眶中溢满晶莹,声音却越来越尖锐,“你坏死了坏死了,你不喜欢我哇呜呜呜~”他眨了眨眼睛,泪水终于汩汩而下,伴随着他的哭喊越流越多。
察觉到他失常的情绪,再想起沐修临走前的话,潇夙歌深深地吸了口气,抑制住把对方扔出去的欲望强迫自己笑道:“乖,不要哭了,你把桌子扶起来我就喂你吃饭好不好?”
万俟漓悠停住哭喊,睁着略有些红肿的眼睛问道:“真、真的吗?……嗝!”
听着他不时的打嗝声,潇夙歌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
见状,万俟漓悠也不顾脸上的泪痕就俯身扶起桌子,可能是发现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费力,他还高兴地笑了笑。
潇夙歌再次将饭菜放在桌上,转头便见他搬着板凳坐到她面前,张着嘴等喂饭的模样,然而配着他面上残留的痕迹看起来特别像是一只刚被主人教训过既委屈又可怜的萨摩耶。
心中的怒气莫名消了一些,潇夙歌轻叹一声,舀起一勺饭送到了他的嘴里,万俟漓悠鼓着两腮颇有节奏地嚼了起来,等她递来第二口的时候又摇了摇头。
潇夙歌扯了扯唇角,“又怎么了?”
万俟漓悠把勺子推到她的嘴边,“你也吃。”
“我过会吃。”潇夙歌动了动手却被他按得死紧,眼见他又要闹起来,她忙偏头吃了下去,万俟漓悠开心地笑笑,随后说道:“我要吃鱼。”
潇夙歌放下饭碗,夹起一段鱼肉细心地挑起刺来,待到完全光滑无刺后才混在饭上一起喂给了他,万俟漓悠如愿地吃到后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讲话,至于内容自然全都是要吃的菜名,被迫充当保姆的潇夙歌只能任劳任怨听从指挥。
一顿饭吃得无比缓慢,等万俟漓悠终于摸着肚子说饱了时,潇夙歌已经不想发表任何感言。
以为可以休息片刻儿,不想对方又拽了拽她的衣袖,只因吃饭时的不老实,万俟漓悠的前襟上沾了不少油渍,此时正嘟着嘴略带嫌弃地说道:“阿夙,衣服脏了,要换!”
“自己……”话未说完,潇夙歌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拉着他去换衣服,毕竟经过刚才,她已经能预想到再让他自己做时对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