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朗抱着孩子在一侧静静观看,看着她的脸慢慢有了气色,而怀中儿子的气息却越来越弱,但恨却越来越凶猛,让他对人生重新做了规划。
忙了一阵子,石婉秋满头大汗的停了下来后也识趣的离开。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炉子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婴儿由于生病从嗓子里发出的呼哧声。
夏侯朗把孩子轻轻放在枕边,将龙凤凰扶起靠在怀中,手指勾勒她脸庞的轮廓。
她的脸上有了些血色,眼睛紧闭着,乖乖的在她怀中,像是个熟睡的婴儿。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对你动了真情,但不悔所做的一切,你怨也好,恨也好我不能让你死在面前,看着心爱之人死在面前的痛太沉重,我承受不起”,夏侯朗把她搂进怀里:“活着多好,痛苦也好,开心也罢,至少有希望,时间会冲淡一切……我也想要儿子活下来,可是没有亲娘的呵护,看到他就让我想起你,这样的日子对我是煎熬……孩子你可以再生,可是你只有一个,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年怡芳和龙焰私奔,我恨透了她,我那么喜欢她,她却要丢下我,抛弃我,我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恨这个世界。可是当看到她与龙焰的人头落地,我心里没有畅快,只有失落和痛,空荡荡的失落,无可挽回的痛……你不知道一个人永远消失在面前是什么样的痛,我害怕,害怕那种感觉,那种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无法挽回的感觉”,夏侯朗抱着龙凤凰诉说。
尽管她还没醒,尽管她听不见,但说出来是一种内心的释放。
也许今后形同陌路,甚至刀剑相,视他为仇人,所以这一刻的相拥,一家三口的团聚,弥足珍贵。
☆、230.第230章 恨比死了好
“师父待我如亲子,授我武艺,教我做人,学会坚强,但面对病魔我无能为力,眼睁着看他没了气息,我恨自己的无能……凤,即便你恨我,甚至杀了我,我也是如此选择,我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夏侯朗低头看一眼身边的婴儿,已经看不见他的胸口起伏,听不到他呼哧呼哧的呼吸音了,那小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安宁,好像在娘亲的怀里安心的睡觉。
他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却在龙凤凰的贴身衣兜里摸到一样硬物。
一把普通的木头梳子,没有任何装饰,旧的像是用过很多年,他的府中没有如此简陋破旧的梳子。
拿着端量半晌,才隐约想起来,这把梳子好像是他在龙吟寨与龙凤凰成亲那天,他用来给她梳头的那把梳子。
夏侯朗拿起梳子轻轻梳理她的青丝:“凤,照顾好自己,跟萧御风去飞云山,给我三年时间,三年……”。
把她枕在胳膊,抱在怀里,拢了拢被子,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像从前一样抱着她入睡。
冬日的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暖洋洋的照在被子上。夏侯朗动了动身子,半边胳膊被龙凤凰压的麻木,加上之前的烫伤,此时的身子寸寸肌肤都在被火烧般煎熬。
他轻轻把她的头移到枕头,伸了伸四肢。
石婉秋说她天亮就能醒来,他与她团聚的时间不多了。
只要能让她安心的活下来,一切的不仁不义他来背。
轻抚儿子已经变得冰凉且青紫的脸蛋,夏侯朗的眼神除了心痛更多的有凌厉甚至杀气:“儿子,凤,他们欠你们的,我一定会要回来”。
俯身在她柔软的唇印上一个吻,然后披衣起身。
龙凤凰安静的躺在床榻,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囔囔出声:“儿子,我的孩子”。
夏侯朗胸口被重重锤了一记,却不忍再做留恋,极速开门而出。
门外的园子外,十米开外的宽阔花园里,十几具尸体用席子盖着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都是在这次事件中死去的人,全部都是龙吟寨的旧部,其中包括张渊。
影一披着厚实的斗篷,搓着手过来皱眉道:“要走了吗?真的决定不告诉她?南宫诺打着缥缈阁的旗号把她逼到这个地步,她醒来一定不会原谅你,甚至更恨你”。
“恨总比死了好”,夏侯朗冷冷出声。
舍弃儿子让自己活命,这无疑是每一个母亲都无法接受的事实,不如让她恨他更有动力让她活下去。
天边那一抹鱼肚白升起了太阳,宅子里恢复了宁静,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
所有剩余活命的伤员都还没有醒来,影一目送夏侯朗离去的背影,眉头纠结得更深,好似一个苦核桃。
儿子死亡,一地朋友和亲人的尸体,重伤的父亲……他几乎可以预见龙凤凰醒来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一抹青色背影不知何时悄然立在身后,影一一楞,担忧的看着浑身上下缠满绷带的萧御风:“大师兄,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很冷快回屋养着”。
☆、231.第231章 丧子之痛
萧御风立在寒风之中,直到夏侯朗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原以为他对她不过只是玩儿,一直抱怨他对龙凤凰的不专一,没有付出。
此刻方知他的苦,轻叹一口气,这世间有多少无奈和磨难?
夏侯朗如此苦心必定换不来龙凤凰的理解,此刻他到是很想代替夏侯朗,让他得到自由,不再受芙蓉醉之苦,不再受皇帝威逼,可以无忧的,随心所欲的做想做的事情,让他和龙凤凰回到最初的打打闹闹。
“我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小凤怎么样了?”萧御风转移了话题。
“应该很快就会醒,你自己去看吧”,影一指着龙凤凰的房间。
萧御风步履蹒跚的进了房间,只见龙凤凰还躺在床上没有醒来,便悄声坐在床边。
她的气色好多了,唇角轻颤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他低头凑近一听。
“儿子”,声音虽小但却听得明白。
萧御风看了一眼她身边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婴儿,心被揪得生疼。把襁褓抱起,不想让她看到孩子的尸体而伤心,想着编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敷衍她。
“儿子”,龙凤凰忽然间一骨碌坐了起来,一眼便看见萧御风手中的襁褓。
“儿子,快来娘亲抱抱”,龙凤凰一脸慈爱,迫不及待双手伸出,想要看看那个只抱过几刻种的宝贝……他的眼睛是否那么黑,小胳膊,小腿是否那样精力旺盛的踢腾……还有那恨不得咬上一口的,嫩生生粉嘟嘟的小脸蛋……。
虽然她恨萧御风的欺骗,但孩子能夺回来和他的帮助分不开,此刻只想要抱抱儿子,抱抱十月怀胎生下的小家伙。
“小凤”,萧御风抱着孩子的手僵硬的停止了动作。
“给我呀,他一定饿了,我给他喂奶”,龙凤凰起身来接,却全身抽筋剥皮般瘫软无力,险些掉下床榻。
“小凤,你连起身都困难,那有精力照顾孩子,我给他请了奶娘,你先养好身子,要抱他以后有的是时间”,萧御风抱着孩子站起来。
“不要紧,我身子骨硬朗着呢”,龙凤凰呵呵一笑,揉了揉太阳穴,只要儿子还在,一切都是值得的:“三针制神都没能让我去见阎王,这么一个小家伙还抱不动吗?让奶娘到房里就好”。
龙凤凰撑着虚弱的身子起身走近萧御风,乐呵呵的轻唤:“儿子,宝贝儿子娘亲来了”。
“小凤,你还是不要抱了”,萧御风急忙转身。
龙凤凰这模样戳痛了他的心,让他只想逃避。
“萧御风”,龙凤凰提高了声调:“我对你和颜悦色不代表原谅你的欺骗,但事情也得分开来说,你救孩子的恩情我日后会报答,却为何不让我抱自己的孩子,莫非你还要与夏侯朗一起来耍我玩儿?”
“小凤,我不要你的报答,只想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萧御风止住了脚步。
龙凤凰急切的想要见到孩子,撑着虚弱的身子踉踉跄跄的来到萧御风面前一把抱过了孩子,把脸贴在孩子的脸蛋上:“宝贝儿,娘亲好想你呀……咦,你的脸蛋怎么这样凉”。
☆、232.第232章 丧子之痛
她抱着孩子坐到炉子边上的软椅上,孩子的脸色乌青,眼睛紧闭,她埋怨道:“是不是穿的少了,萧大哥快点叫奶娘来给孩子添点衣物”。
“小凤”,萧御风强忍住心酸,蹲下与龙凤凰平视。不知道要如何让她接受孩子已经死了的事实!
“你去呀”龙凤凰把孩子搁在大腿上,双手捂着他冰凉的脸蛋,试图给他更多的温暖。
“你的儿子已经死了”,冷漠的声音传进耳膜,龙凤凰朝门口望去,只见影一从门口进来指着她怀中的婴儿说道。
沉默,无边的沉默……龙凤凰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影一,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萧御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却是有些埋怨的看向影一。
如此直接,对于龙凤凰太残忍了。
“孩子确实已经死了,大师兄难道你能瞒过去?”影一耸了耸肩:“早晚要面对事实,你的儿子被救下后得了肺痨,经过石婉秋救治还是没能挽留住……”。
“呵呵……”龙凤凰傻傻的笑了起来:“你在开玩笑,他那么有活力,经过那么多磨难都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被烟熏了一下,他不会死的。”
她说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起桌上的小砍刀,对着影一和萧御风横刀相向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是和夏侯朗一伙的,想要杀死我和孩子,你们赶快走,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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